这话听得不舒服,我本能看向她,她微微低头抿着嘴,眼里的不开心往下倒。
“说得是。”他问:“不晓得撒子好处稳妥?”
目的就是让小苗跟我回家,我也不能给他惹事,想好不管叔叔说啥子都忍着,但我似乎忍不住我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男人,看到男人让我恶心的笑,见男人说:“方老板事多繁忙,准莫得功夫去喝喜酒,不如买些王家的酒,随上礼?也当方老板对妹子的情分了。”
这话听着没啥子不对劲,但哥哥的神情却让我觉得男人话里有别的意思。
他好像淡漠地垂眸含笑,随后语气又很正常:“叔叔有理,两家结亲,我晓得喜事应当随礼。”
他答应完,叔叔马上就准小苗来家里,但也要等明日送酒。我感觉小苗不对劲,想和她多说几句,于是扯了扯他的衣袖,看他转头才说:“我想和小苗去外头聊聊,你们先说。”
他像是朝后看一眼,眼神柔和,却摇头,“这里莫得长廊,去外头要热的。”
我左手往后伸,“灶房有树,我们去树下,就这样说好了!”牵起小苗的手,转头和她说:“走吧!”
因为哥哥的叮嘱,我只是快步和她走到灶房前面的树下。
到树下,我还牵着她的手,一直看着她,小声问:“你咋嘞?有点不对劲。”
就这样侧身面对她大概十几秒,她的嘴终于缓缓张开,有点低落的声音:“我爹娘对婚事,都好高兴……我……”
熟悉的神情让我大概猜到一点,我忍着气有些无奈地问她:“你不会想退吧?”她下垂的眼犹豫地看我,我抓她的手到胸口的位置,握紧了,“小苗,你看我!”
克制的声音好像要喷出来,我等她缓缓看向了我,面对面同她说:“你想想你爹刚才说的话,啥子地方为你考虑了?一直在把你当人情,你为了他放弃自己的未来,真的好吗?值得吗?”
她眼里泛起了泪光,我看逐渐红润的眼,赶紧抱住了她,抚摸她脑后,贴近耳边说:“哥哥已经帮我拒绝了宴生的婚事,等过段时间你们回来,伯父一定会帮宴生找你爹娘的。到时——”
她脸忽然往后移,泛红的眼睛是有些意外,睁圆了和我对视,“你们的婚事解嘞?”仿佛有点不敢相信,问话的声音不仅弱还很虚。
“嗯!”我笑着点头,发自内心高兴地说:“解了。今后莫得婚事能绊住……“我”和宴生。”
她粉红的眼似乎还有不理解,听上去有些哽咽地问道:“方老板与你非亲非故,咋能干涉你的婚事?”
“才不是非亲非故!”我极不认同,侧过脑袋朝斜前看一眼,“他是我哥哥!”
回过头见她貌似没想明白,“就算因他妹子,他也不应当能管这么周全”紧接着抓紧我的手,“你给我仔细说说咋回事。”
有一丢丢不高兴,看在她啥子不晓得,我莫得生气,眼珠一转,嘿嘿笑道:“等明儿的,我和你说说我这个哥哥。”
看似犹豫的神情没停留多久,她轻轻点了点头,抿嘴微笑,“得,那明儿说。”
拉她在树前坐地上,我侧靠着树面对她侧颜,还压着声,“从古至今能过上想过的生活都不容易,我真希望你能和自个儿喜欢的人在一起。”她眼睫微微颤了下,在她眼神偏向我和我对视的瞬间,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浅笑,“我那时候想让你们私奔的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她得……不想接受包办,而眼下那个包办已经解决,我纯粹只想你幸福。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太痛苦了。”
她稍微低下的脑袋随着目光抬向我,不说话,停留的眼神像观察傻子,过十几秒,才看见一抹略显疲惫的笑,“我晓得。”被我牵的手反握我的,移到胸口处,“不会的。”
她大概真的晓得了,手的力道微微增加,好像要我信她。我当然是信她的,也高兴她莫得退缩。和她更近一点,我说:“明儿你们就能见面了,到时候给你们俩时间多聊聊,聊完咱们再商量。”
可能我对她笑得太深,她的眼神躲了一下,好像嘟囔着说:“谁要和他多说?耽搁正事。”
这样子让我笑着拖长语调,“哦——”笑声越来越颤,“是不用多说,以后有的是时间说哦!”
“小又!”她声音都大许多,马上不握我的手,用小拳头捶我,“你你你真……”
之所以是小拳头,不是因为手小,而是根本不疼。
我只装样子躲了下,笑不停,“我啥子?”幽怨地瞧她,“好不容易才见一回,就动手动脚,哎呀~”
她又气又笑,一拳锤我腿上,“取笑我还倒打一耙!还真是愈发泼皮!”
这拳稍微用力,但也不咋疼,我抓住她的手,“有不笑你的啊”我目光朝高处越过院墙,朝巷口的方向看,“不就在……”
“好嘞!”本来就没想说的被她堵在了嘴里,见她脸颊泛红,眼里完全没了低落,却像跟我生气似的噘嘴,“哪里有你这样的姐姐?!”
回想哥哥和镇长夫人说周岁十五,那小苗叫我姐姐,应当也差不多年岁。没办法让她不结婚,但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应当不会那么痛苦。
我一边希望她幸福,一边闷着笑拉下她的手,邪笑地一点点凑过去,“你不是说我眼下这样挺好的嘛?保证你今晚都还记得我说的话,嘿嘿~”
她忽然笑一声,推我但我没感到用力。
“是,好些年都忘不了嘞。”
她心里乌云散开就是好事,我开心地歪了歪头,“那完喽,你要是不忘一点儿,咱们……”注意到她的眼神呆住,收回了目光,我朝前的眼转半圈,看到了——“哥哥!”拉着她的手起来,掠过她爹娘,朝眼前轻微抬头,“走路都没声。”
他看上去很轻地摇头,含笑和我对视,抬手向一边捋我飘到眼前的头发,“叔叔婶婶有声,你也莫得听见啊。”
我朝眼尾的她一转,“和小苗开心呢”握手将力量给她,直接朝他看,“说不定被盖过去了,反正就是你没动静。”
“是,哥哥错。”他伴随浅笑朝我身边轻轻侧身,再低了低头,“小苗。”温柔的声音很亲和。
感觉她和我握着的手紧了一点,随后见她眼睫颤动一下,慢慢抬起头。
“方——”她的字刚吐出来,我笑着看哥哥直接打断,“你叫小又姐姐嘞,是不是应当叫我哥哥?”
他哄人的语气我很熟,虽然心里感觉有一点点奇怪他这样对她说,但晓得他也是不想她怕,我隐藏心里的不舒服,动了动她的手,笑着低声:“叫呀,别客气。”
手指的力量回应我的同时,她张口回应了他:“哥哥。”笑得也坦然。
“好嘞!”她爹冷不丁走到她和哥哥之间侧边,看上去真挺高兴,“方老板认下我家小苗,真是谢家的福气!”
他对那边侧目,“小苗是小又的妹子,自然与我有干系。”看着像向我瞥一眼,随后我被他握住右手腕,“时候不早,我与小妹便回去了,明儿过午我徒弟会来接小苗,顺道取酒。”
哥哥请小苗她爹出去叫康平和李师傅,接着他们把车停在院门外,我和哥哥出门就看到几个小朋友围在车前。
康平在我们面前笑着抱起一个娃儿,还颠了两下,“别围这里嘞”抱着娃儿看下边,朝车尾走,“驴子可不长眼。”
大概因为小苗在看着,他还要像之前那样护着我上车,我有点难为情,低头握着他的手钻进了车里。下一秒放开他的手,朝对小苗那边的窗转身,侧坐下去,抬手在窗前挥了挥,“小苗!”
她本就离车不远,我叫她的下一瞬她就走了过来,我把手伸出去,她顺势拉过去。
“我等……”我身后出现脚步声的刹那,她移动目光,“等他接我。”回眸和我对视,依依不舍地放开我手。
我点头,“嗯~”挥了挥手,“明儿说~”
驴车逐渐行驶,小苗跟她爹娘进院,随后也关上了门。我慢慢放下手转回身,脸瞬间垮下来,瞪着眼驱赶哥哥身边的康平。
康平也像躲病毒似的一溜烟走开了。
他好像憋着笑,前倾拉我的手,我转身坐下就靠了过去。
“师傅也是我师傅,亲近一下都不得嘞!”康平在对面,双手抓膝盖,眼神和语气好像都挺有怨念。
其实我也不晓得咋嘞,想到或看到除我以外任何人靠着他都不舒服,包括刚才小苗叫他哥哥。我在他的臂弯摊着,用下巴看康平,“不得!就不得!”
“蛮横!”康平不高兴似的撇开了头。
我嘚瑟地哼哼。
应当过了特别热的时辰,我渐渐感到车里有些凉风,吹到身上很舒服。头发吹到脸上痒痒的,我扒拉两下,眯眼靠着他发出舒服的音调。
感觉胳膊被他轻轻拍着,我的呼吸越来越往下沉,随着颠簸的节奏逐渐平静。
家中到处都是使唤,身边有莫得奴仆跟随于他无异,思绪带着抬腿起步。
家中的事他大可随心,但营生不容马虎,要做大营生,县城便是头一道门。那个县知不会少贪他的,他估算使的财色,走入弯垂的树叶斑驳。
在近处准备伺候的奴仆见他身影,俯身行礼,小声快步地先一步至门边,悄无声息地推开一边的单扇门。
他带着半遮的日光踏入书房,随口道:“茶。”
老爷常喝的茶只那几种,无特意叮嘱,奴才把煮的茶奉上便是,奴才应下吩咐,合上书房的门。
家里不似在外,要提着心气与人来往,他静下思绪,放下弯弯绕绕的算计,在书架子前扫了一眼,抬手取下一本史书。
前人行事后人说,而今也只是他坐于案后的解闷玩意儿,捏在手里瞧瞧却不得趣。
书卷渐渐从眼前移下,脑中不由浮现咬人的野狗没了利齿,泪流满面的模样。
繁忙时刻中忽然有一个带刺的容易勾人,他并未当回事,不论她是去是留,见惯了也就是个寻常摆设,有心思就碰碰。
瞥缠绕右手的纱布,他略讥笑地抬眼,稍有些重的痛被他往虎口收的书得更显。
“老爷,茶来嘞。”
熟悉的声音不是奴仆,他轻瞥一眼门前模糊的身影,“恩”了一声,甩手把书扔案上。
奴仆从旁推门,李运稳步进房。
门闭合时,李运将至书案前。
李运见摊着的书卷上的几个字,晓得他莫得忙正事,故而说:“金已经融嘞。”放下安置茶具的托盘,翻过一只茶杯,提茶壶倒茶,“伙计说成型要明儿才得。”
眼见茶水徐徐流入茶杯,李运放下茶壶便两手端起,“奴才去最近的镇请大夫,应当要一个时辰回来。”绕几步来他身边,奉上茶杯,“派出去的奴才回来嘞。”
他稍稍睨李运,轻轻抬起腿上的手,李运前倾俯的上身,将茶杯稳妥放他指间。
见他捏住了杯壁,方才收手。
“许家熟识的大多都在六年前去嘞,莫得那样的青年人,名、字对不上。许正汉死后许王氏常在家不出门,单许……”说起许氏,李运瞥他眼色,思索该如何称呼。
“说。”他话音落下,轻抿一口茶。
说不准过两日就去楼里的女子不妥使家里的,李运紧忙思索,开口道:“是。单许家长女常在外卖竹物什,她相熟只医馆那两个,还有一个年岁近的姑娘,是卖酒的谢家女儿。”
晓得她卖竹篮,他蹙眉有一丝笑。
李运接过他要放下的茶杯,稳妥放下。
他轻笑道:“那个畜生能卖出去?”
女子在外营生,冒头必要出卖皮肉,许氏莫得卖肉的胆,单靠那些伎俩,卖不出撒子。
想女子泼妇样子,他唇角勾了毫厘。
难说主子是不是问自个儿,李运徐缓地张口,过不久说:“张宴生和谢苗常同她卖,应当能卖出几个。”
当她寻的庇护,他笑意冷却,沉思片刻,冷淡的眼神睨李运,“张家和那个男人也莫得干系?”
李运颔首道:“说不准。张明义身边的人能打听全打听嘞,相识相交的人大多都是本镇,不是镇里也不是眼生的脸。只有一个旁人见过几回,张宴生叫他兄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5章 都不舒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