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枕头被褥也整整齐齐,屋里没一点她们存在过的痕迹,我的心好像被一个小石头压住。
“唉……”我叹完气的下一瞬,感受到手背被他抚摸。侧过头看他,见康平往前走了一步,“那两个丫头蛮勤快”侧过身冲我笑,“准不能遭打。”
我想了想,缓缓呼出一口气,“是吧,不挨打就是好事。”
“请见方老板!”
听见遥远的叫声,我猛地朝外看,疑惑地看向身边。他含着笑摸了摸我的头,“莫怕,应当是哪家的下人。”随后朝康平看,“去瞧瞧,要是碍眼的赶走就得。”
“得!”康平起步,“我这就去。”
康平刚出门,我回头瞬间与他面向我的目光再次对视,他轻握我手腕捏了捏,“你不必担心,我会叫念宁多留意,她们不会有事。”
我自然信他,沉下的心慢慢浮上来带起几分笑,“嗯。”
“回屋吧,试一试衣裳。”
到门口他便放开我的手,我侧身扒拉门,歪头看门外的他,“嘿嘿,等我换好。”
他给我理着碎发,点头,“恩。”手随后放下去。
转身正看桌上的糕点盒,我去把手里的穗子放桌上,打开盒,看里头的糕点和昨儿买的一样。把盒盖放盒边,我转身直奔衣柜。
“师傅,是邱老板家的……”
听越来越近的声音,我侧头看走向窗框的两个身影,反应过来康平说的是谁,我快速折返拽开了门。
我握着门框,上身比腿先出去,侧过身朝余光走来的康平看,急忙问:“是不是秋禾她们咋了?”
康平没说话,朝后面看,然后朝外侧挪。
我走出门,跟康平来的身影从后面走到前面。是领我们进去的男人。
他微微低下头,“方老板”再朝我低了低头,“许姑娘。我不自觉跟他看下去,见他抬起的手摊开,“木鱼说这是许姑娘赏给她们的,夫人叫小的来问问姑娘。”
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我马上有了印象,没想到那时候给的李玉没收回。
“没错。”我对他点头,接着说:“这是我给她们的。”
他低头间微微笑道:“小的晓得嘞,这便回去回禀夫人,打搅二位嘞。”
哥哥在我身边与我并肩,笑得亲和,“劳烦夫人费心了。”再朝康平侧过头,“去送一送。”
打开衣柜,屋里的光铺到衣柜里,我一眼便看见温暖明快的颜色。把一套衣裳还有鞋拿出来放床上,我俯身从袖口往上边摸边看,粉色的外衣面料更软更柔亮,浅黄色的袖口和身上穿的都有绣的条纹,不同的是外衣袖口上绣的好像树叶上的纹,每隔几厘米就环绕着黄花,每一朵黄花看上去就像太阳晒过的一样;
领口的扣子是一颗饱满的珠花,我好像在那箱子里见过;外衣中间那一排扣子下面的绿色布料光泽柔和,手感好像纯棉,因为比较窄,颜色融得很好,将两片颜色不一样的布料连接的黄线不止颜色和袖口呼应,就连绣的也一样,精致小巧。
里面的衬衫和我穿的有些不同,下摆稍微短一点;袖口的袖扣也是比较中式的,袖口绣的边是很浅的绿色,微微有些黄,穿身上不突兀不违和。
长裤也和上衣同样轻薄,但好像因为也绣了边,每次抬腿裤脚都是往下沉的。
黄色的鞋子和衬衫应当是同样的布料,纯棉穿着很舒服,踩下去能感到细微的凉,感觉很透气。
展开双臂转两圈,看外衣的下摆泛着柔光好像被风吹一样飘起来,我像是乘着风跑到门前,“我来嘞!”拉开门对他们转两圈。
嘚瑟的话还没说,面刚转回门口,随即就看到康平上前,眼神明亮、看上去有些高兴,“这衣裳真好看!”目光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回来,肯定地说:“姐姐瞧着都温柔了!”
“温柔?”我好笑地看康平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哥哥,“你该说他的吧,”说完,我跳出门,被哥哥拉过了手,看康平飞快退了一步。
“师父的性子自然顶顶得好!姐姐也就是看着温柔!”他貌似断定。
“哈~我又不要温柔。”我走两步,侧过身,右手搭上走廊的围栏,朝上看屋顶框出的天空。感受到后侧被牵着的左手在动,一点点余光看见哥哥蓬松的发顶离我越来越近,直到身边。
“女娃儿不都要温柔嘛?”听耳边的声音,向下转头看身边他胳膊直支在围栏上,朝我偏的脸上好像有一丝丝不解,“我看别家也是那样和女娃儿说的。”
“那为啥子不和男娃儿说嘞?”哥哥放开我的左手,我把手搭在围栏上,朝他弯着腰。感觉下摆有些被扯,我转眼看哥哥帮我整理。冲哥哥笑了下,听到他说:“男娃儿的性子都是那样啊,大大咧咧,直来直去的。”
回过头看他说话的神情理所当然,我等他说完便问他:“那就不用和男娃儿说了吗?”
他没回答,但眼神好像在问我。
我也根据看到的感觉回答:“男的就能按照性格生活,而女的就要成为别人想要的温柔的性格,按照别人的想法过活”看向对面灶房里忙碌的身影,“我身为一个女的,我觉得不公平。”
以前的生活虽然没这里封建,但一些老旧的思想还在生活的角角落落出现,我也在网上冲浪时意识到更多,也想像她们那样把思想传递给别人,可眼下的环境告诉我我做不到,也就只能和他们说说。
眼光从灶房移向玉娘的房间,我想着林芝说过自个儿喜欢花,而身上穿的那么素,有些压抑的时候听到他说:“也不是。”
“嗯?”对哥哥发出疑惑,接着转头看他手扣着围栏,微微低头,眼神似乎有些浅笑,说话的声音有些轻:“以前我娘在时,她说家里全指望我嘞,我不能老是躲在她怀里头,要像个男人。”他喉咙轻微滚动,笑意变得苦涩,“我那时……七八岁?莫得学过道理,也听不懂,只觉当男人好难。”
一直以为他挺高兴的,想不到性别的束缚也会出现在他身上,我也才意识到,被我忽略的也有他们的痛苦。即便莫得女人的重,但身为朋友,我做不到将他的痛苦抹除。
我低头,眼睛往下垂,手指扣栏杆,想说点安慰的话,哥哥的手抚摸我的头,我稍微侧目看哥哥浅笑,“我头一回见康平,婶婶紧着他,他也胆子小,应当平日也是护的紧。”
想象的艰辛和安慰的话都没融合,冷不丁听这样说,我有点愣。
“我娘明明也是那样做的!”转头见他神情肯定,我刚以为哥哥为了安慰我才那么说,就又听见哥哥伴着轻柔的笑音说:“那你想想婶婶几时叫你自个儿在外头走嘞?又有几回叫你担事?”
他好像在认真回想,反驳的话似乎要说出来,但很快又吞了回去。
哥哥说的应当是真的了。
他抿了抿唇,抬头朝这边看,“……我……”眼睛好像有些泛红,“我娘那样好啊……”听出的伤心难过都成了随之吐出的呼吸,看不见地消散。
“妈妈都很好的……”我腿向下弯,趴在栏杆上,看着斜前方的树,“只是你把她想坏了。”我此刻应当是笑的,可心情始终开心不起来。
“我哪里有想坏?”看他有些强烈地反驳,我回想他的话,低落的心情提起了点,“男娃儿也难啊,要像个男人,不能躲娘怀里~”
我任由笑声跑出来,看他朝里转身,憋着不说话。没几秒,他跑进了屋子。
“说不过你,我还不能躲嘞!”
我往哥哥那边转身,而后看向屋里,见他拿起一块糕点,一口吃了大半。
买的这两回我都没吃,当然不能光看着他吃,我抓住哥哥的衣袖,“咱也吃!”
哥哥这回没拦着我,包容地点头,“得。”跟我加快脚步,走到桌前,康平眼神看过来,朝旁边挪了一步。
我要伸手时,哥哥拿了一块到我嘴边。
我的笑瞬间放大,张嘴本想咬一大口,就在瞬间哥哥好像懂我,“小一些,当心噎到。”
我无话可说,只“哼”了一声,咬了不大不小一口。这应当是坚果之类的,虽然不比米花糖好吃,但醇香的口感也可以,我仰头下巴指了指哥哥拿着的糕点,含糊地说;“泥椰刺。”
“恩。”答应后,就在我咬过的位置咬了一口。
我们三个坐下来吃,康平吃得没我快。
我点了一块,拿起来咬一口,顺手给了哥哥,“这哥也八错。”
“好,我尝尝。”他接过糕点后,先提起了茶壶,倒水,“先喝一口水,慢些。”
我慢下咀嚼的速度,而后伸脖子喝一口清甜的蜂蜜水,不经意看到进入眼尾的手指在糕点盒上指,“这个好吃!”
水咽下去,脖子一收,我带着一股清爽转头开口,“哪个哪个?”
康平没吃两块便去灶房和念宁烧饭,我把吃一半的糕点给哥哥,手又伸向盒里,却碰到哥哥的手。
惊喜睡醒已回家,夏明期满心欢喜地想尽快联系到最亲的人,忽略被子枕头失去本该有的沉重,眼睛寻着好久没见的手机。
环视寻找着,扫过的视线闪过明亮,那是常伴她的慰藉,也是眼前的希望。
“对!电脑登录微信!”
在不实的场景中她笑得真实,很快去到电脑前。此刻,不属她的躯壳也在动着,两边交错,一处欢喜,一处急促。
又一声话音落,伴晃动,打乱虚景接近桌上椭圆的触碰,清晰入暗色,再次睁眼,她有些失神的双眸被心急人看见。
秋禾渐渐停下左右晃动的手,悬着的心平稳下来,露出笑意的双唇话语瞬变:“姑娘!姑娘你总算醒了,吓坏秋禾嘞。”
如同溺水的人爬上岸,刚刚喘息又被卷回水里,淹没本该拥有的呼吸,泪水骤然淹呆滞的双眸,她丧失了理智,伸出伤痛累累的双臂,推开高兴的人。
近一日的相处,她莫得对秋禾动过手,秋禾茫然地坐地上,恼怒的哭喊使秋禾失了琢磨,从心底的念头,爬起来跪下叩头。
她哭喊着质问奴才,手和脑袋几乎同时下坠。好像有一座山压着她,她哭声凄惨带着蒙着的闷,曹闵听不大清她说撒子,有些被她吓到。犹豫片刻,试着挪过去,手伸向她的背,想问她咋嘞。不承想她哭成那样,打人却极快,直起身扭过去,一甩手打得曹闵小臂好痛。
曹闵收手忙避她伤人,急促间看她泪水包裹的红肿双眼,想自个儿好心还遭打,几个时辰的不安在此刻宣泄:“难怪老爷打你,你这副样子分明就是讨打!”
也是遭她一吓一气惹急了,一时间顾不得想她是不是受老爷的疼,手指着她,把闷了气的话说给她。平日被忽视就罢了,今儿心惊胆战几个时辰,本尊还不听,曹闵实火气上头,没想过忍,前进一步冲她稍微偏移的面庞叫道:“姓许的,你能不能安生些?我不愿再听见那渗人的声。”
说的后半句,曹闵语调不免染上害怕。而看她擦过眼泪的红肿眼眸,委屈的眼神在这双眸子里十分可怜,嗓子跟水泡过似的水气透着沙哑,说的话堵回了曹闵的火。
她被打理说是她自个儿找的,哪家养的姑娘会屡屡顶嘴,还敢满院子跑,老爷留她活命已是仁慈,但她受伤是真,哭也是真,不叫痛不就死了嘛?
长得模样还是弱女子的样子,平常她硬气的嘴抹了眼里的柔,眼下眼里含着泪,说着极委屈的话,只要不是铁石心肠,应当都骂不出来。
曹闵窝火气得急跺脚,转身快步走远,不再看她可怜样子。一屁股落坐凳上,有些锐利的目光侧睨跪地的奴仆,憋着的火全对秋禾吐了出来:“还跪!叫大夫进来!”
奴才最大的主子是家里的老爷,接着便是指的女主子,若莫得惹恼姑娘,秋禾会先从命,可先前惹了姑娘,眼下莫得姑娘吩咐,实在不敢动。
夏明期闻言才留意到跪床边的人,眼光缓缓下移,看秋禾泛黄的头顶,曹闵的话也在此时冲进她混乱的脑袋。
此刻的她分不清先前所见是梦是真,只知道那是这些日子以来和妈妈最近的一回,没有碰到的鼠标浮现在脑海,她柔软带湿的嘴狠心闭上,手捏腿上的被子利落躺下,眼前漆黑如夜。
墨色渐渐浮上空中,后侧奴仆掌灯,同他走入小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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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我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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