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太多该吃不进食嘞。”我浮现的疑惑虽然消失，但看向他的目光莫得停下。直到落向他面前的桌上，那四五块都有缺口的糕点，我有点愣，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后，强行找到个理由：“也没吃多少啊，不都给你了嘛……”
这理由确实不太合理，我低下脑袋悄悄看他貌似有些无语地勾起活跃的笑，随后看到一块糕点移到面前，“是”包容的眼神让我本能咬了下去，咬断的瞬间，他的笑意加深，“该是我吃不下食嘞。”
“噗！”我差点笑喷，往他身边靠。
他在后的手拍了拍我的背，语速加快：“当心噎到。”随后缓和，收回被我咬过的糕点，咬了一口便放桌上，而后擦了擦手，摸了摸我脸颊，目光落向我，“能吃是福，我小妹是有福气的。”
顺着他的话，我脸蹭过他手心，看那一堆糕点，“那你全吃了，也是有福气的。”
朝上抬头，狡黠地看他。
他应当猜到我的想法，笑着撇我一眼，接着依了我的想法，收手拿桌上的糕点，咬了下去。
我喝水看他慢慢吃，他吃了两块便倒一杯茶，喝茶时，左手理着我的头发。随后他放下茶杯，手往上摸我头顶，“吃完食再给你编发，换你昨儿说的流苏。”
到吃饭时他还没吃完那些糕点，念宁明显一下子就猜到源头是我，吐槽两句又说他惯的我，他也只是浅笑着，说拿到书房磨闲吃。
念宁给他盛一碗汤，放下后撇眼又拿起一只碗，“吃多还要消食，耽搁写戏，扔了省功夫。”
我夹起哥哥夹到我碗里的鸡腿，晃着咬了一口，松口，夸张地叫道：“哎呀！真的好硬！”带着收不住的笑，从哥哥看向念宁，“你说鸭子的嘴是不是也这么硬？”
哥哥的眉逐渐舒展，眼里的笑瞬间加深，而坐在那边的念宁，眉头紧了几分，放下盛汤的勺子，把哥哥面前的汤送到我面前，“吃也堵不住嘴。”
康平开朗的笑也带得我笑声更大，连筷子夹的鸡腿都抖了下去。
念宁把吃剩的糕点处理了，随后拾掇碗筷，康平吃完便去接小苗，我和哥哥坐床上，哥哥帮我编发。
虽然看不到发辫的样子，但能感觉到两条辫子在后面被扯到一起，感受到发根的扯动，我晓得两条结合在一起的辫往上卷。
“痛不痛？”脑后突然被压了一下，我拿着发簪，瞥他向我看来的目光，轻轻摇摇头，“不痛，一根簪子能固定得住吗？”
“恩。”他拿走我手里的发簪，说话不紧不慢，“盘发的发髻不是妇人样子，除了发簪还要戴流苏、小珠花，应当会牢一些。”
脑后的头发感觉紧了点，我不自觉跟着往后动，忽然有些好奇：“你怎么这么会梳头啊？”加深联想，心情不自觉低落，“以前常给小乔编吗？”
“……她那时头发莫得这么长。”没细想就提起了他的伤心事，可他语气听上去还比较平静，我便继续问：“那你咋会的？”
他拿起我腿上粉绿相间的流苏，从我余光闪过，“三股辫蛮容易，再瞧瞧那些姑娘的头发样子，不难想。”
不晓得为啥子，我好像忽然开心点，不自觉靠向他，他的手却突然扶了我一下。
“当心，扎到脑壳会痛。”
但我没因此停止，侧了下身靠了过去，“嘿嘿~怪不得每次都是麻花辫打底，原来你只会麻花辫。”
仿佛能想象得到他臂弯扶着我，眼神多么包容，而说话的语气也和我想的差不多。
“女子大多都是这样的发辫，与你相衬便好。”他拿起白色垂了粉色细线的珠花，扶着我的脑袋，随后放下空了的手，“要是以后时兴的头发，我请晓得的来家里，学会再给你编。”
“拾掇妥嘞。”余光看见念宁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我去书房磨墨？”在我和他中间暂停，念宁侧过身。
“彩墨吧。”他拿起另一只珠花，“那些本子先放一放，我欠了两幅画嘞。”又扶住我的肩，“坐好，我给你戴那边。”
见念宁像朝化妆桌那边走，我坐直了一些，转头看快起身的他，“我歪着头，你戴不行吗？”他停下动作，手掌和细长的手指轻轻托我下颌，眼含笑意，拇指摸摸我的脸，“不得，容易吃痛。”
他好像比我更怕我疼，我含着笑冲他说：“好吧~”
我视线随他的步伐移动，看到念宁手里似乎拿啥子过来，他刚到我另一边，我朝念宁张望的目光就见念宁伸出手。
“试试这嘞？”他坐在我右边，我看念宁说话时摊开手，手里的是我刚才和哥哥看首饰的时候一眼带过的浅粉色珠链，“色是不是衬些？”
抬头正视念宁淡定垂下的眼神，我愈发疑惑地看向身边，又转过头。
难道这是他给我挑的？我怀着怀疑拿起那一条珠链，念宁瞬间缩回手。
珠链的细绳不晓得啥子材质，有些淡淡的光泽，我看着，嘴角压不住笑。
“好呀~”把链子给哥哥，“要戴！”
他细长的手指展开，“得。”挂着链子收回手，“先戴这，再戴小花。”
念宁的眼神比起噎我时笑得平淡，眼神很快看向我身边，“我去拾掇笔墨。”
望着从门前到窗前的背影，我终于笑出了声，“没想到啊，小念宁也会给我挑~”
右边头发的细微紧绷让我感到应当是珠花插入发间，随后便有一只手压了压，“他管着你，也疼你。”
“我晓得的。”说着，往他身边靠。念宁和最初给我的感觉差别很大，也没那么亲近，不过这种感觉更加真实，“我晓得他对我好，可还是想和他吵，嘿嘿~”
靠他身上渐渐有些发热，他摸我头更热。
脑袋侧边的手慢慢到侧脸，我安稳地靠他身前，仰看他低头对我笑，“窝里横。”
“是啊。”我拉下他的手，到前面抱着，“我就窝里横~”
被我抱着的手压在我身上，忽然轻轻拍我的肚子，“哪日要上房揭瓦了，莫找念宁耍赖，他容易把梯子藏嘞。”
我停顿几秒反应过来，脑袋蹭了蹭侧看他，“那我也不找康平，我找你，你带我上去。”
“为难起哥哥嘞？”他伴着轻笑，左手摸摸我脑后，“当心扯痛头发。”
看他像是往下散的短发，我往上伸手够了够，在他不解的神情前捏到一小撮，嘿嘿笑，“痛不痛？”
他朝那边移动的眼神溜了回来，又变回柔和亲近的笑，“不痛。”被我抱着的左手拍拍我左边的手背，“一点也不痛。”
稍稍扯动也没用力，他陪我玩一会儿，最后感觉身子发热，我手放下来，往前坐，“我要起来。”
他答应着把我往前扶，我转身拉他的衣袖，“你不热吗？”
他点点头。
“那你还陪我玩儿？”我拉起他的手腕给自个擦汗。感觉他转手摸我额头，轻轻抹了过去，“哥哥陪小妹，不是应当的？”手在眼前抹过，逐渐见他柔和注视着我，“你在我这里耍，我也高兴。”
他放下的手落我手上，轻柔地抚摸我手背。我心里暖洋洋，马上抽回手，“好热！”
他的笑带起了我笑得开心。在他整理我衣领的时候，逐渐混入熟悉的叫声——“师傅！酒带回来嘞！”
“小苗来了！”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拉住他的手，“去开门！”
和他刚出门，他却拉住我停下脚步。我余光扫过念宁走来的残影，疑惑地向他转身时，他说：“小苗见我难免拘着”柔和的眼神看向我左边，“念宁同你去吧？”眼里含着笑理了理我飞到眼前的头发，“我回书房给你画桃花。”
小苗的感受固然重要，可我心情同样重要，不想产生不舒服的误会，我果断摇头：“不要！”拉拉他的手，认真地说：“你不只要跟我去，还要和我回来！”
疑惑慢慢从他眼里显现，“恩？”
我刚要说，听见康平又叫了两声。
“咱边走边说！”
念宁快我们几步去开门。
虽然天热，我依旧不由自主地和他很近，晃着被他握着的手，“我和小苗说过和你认识到现在的一些事，她也以为你不是因为我才对我好……”手逐渐晃不动，我渐渐低下头，“我不想被她误会。”
他忽然放开我的手腕，我顺着抬起的手看向他，他眼神柔和含笑，摸摸我的脑后。
“晓得了。”手随后滑下来，触碰我胳膊到我的手腕，认真而肯定的眼神落到我脸上，“哥哥不会叫她误会的。”握着我手腕的力道好像很轻，但无比让我安心。
我离他越来越近，慢慢抱住他胳膊，歪头靠他，“真好。”
走到前院，热度让我和他稍有距离。目光离开远处念宁的背影，扫过鱼缸，看向正厅，“这两天是不是都没上香？”
“念宁得空便上嘞。”
这也能替的？哈哈~
吵叫声渐入耳中，他慢下步子正要听，在院里等了许久的大夫走近，启唇，刚出声便被他抬手挡回去。
消停的话语声又起，听得出团着气：“随你起不起，与我莫得干系。”
不是去留未定的混账，他步子不紧不慢，眼神似笑非笑，多几分兴致。
小闵露怯去也不曾听她和旁人吵，想不到她说起话，那只会伺候的嘴也带刺。
但和咬人的疯狗比起来还是差些。
“你烦不烦！”听着这混账莫得力气，可话里噗噗噗直冒火：“你受不了就把耳朵堵上，眼睛蒙上，别在这磨叽我！”
大夫眼看他走到门前，有心跟过去早把完脉早了事，可又不是眼盲，方才瞧他听声时的神情，摆明不是一个大夫能打搅的。
刚刚才心疼了她，转眼就遭她这般气冲冲地呛声，曹闵听明白，好恼。
曹闵的手臂如一根硬实的木棍抬起来冲着她，手指像要扎她似的指，气到不顺的口舌边说边缓和，末了也只是些赌气的话。
曹闵跺了跺脚，指人的手上下晃了晃，而被指的她不耐地撇开眼，盖被蒙住脑袋。
见状，曹闵彻底没了帮她的心思，不爽地甩下手，没闭上的嘴和眼皆噙着气，转过身便朝门快步走。
掌灯的奴仆从旁为他推开门，他略微含着笑，瞧外人给他的假皮子，“倒不晓得你还会与人打嘴。”
曹闵被眼前的主子吓得不知所措，扑通跪倒在地。她来至今莫得与人吵闹为恶，眼下他听见自个儿与人打嘴，不晓得有多重的责罚。
她脑袋空空地哭着认错，一下子哭没了他的兴致。
他带着厌烦撇开眼，“哼，滚。”侧过身走向床上的鼓包。
她如释重负，哭着笑道：“谢谢老爷！”
主子的心思不是她能猜的，让滚就赶快滚，半分关切都难分给床上的女子。
他的步伐已不似年少时那般活分，每一步都像踩在奴才身上，压着重着。
床边低头跪着的奴仆闻声悄然挪腿，他如看不见奴才的小动作，眼看床上稍微颤抖的小鼓包。
饶有兴致地慢慢俯下身，对着离许氏脑袋相近的那里看，想她方才冒火的话语，他说：“看来你还不够痛。”
话说着大夫等她几时，若仔细算大夫来镇里不过也一个时辰，但她在屋里不急看大夫，未可知不是有意讨他怜惜。
玩味的话语间，他扯开了她起伏的被子，窗棂透镜的余光无法波及他遮挡的面庞，一支蜡烛虽照不真切她，而近在咫尺的距离令他看清她眼中释放的恐惧。闷红的脸合上红肿湿润的眼，倒真有些惹人怜的样子。
“想叫我怜你？”他玩味到有些轻佻。
只有在年少时中过招，后来见多那些弱女子或真或假的弱态，他不论真假全当假。
先前捏着被子的女子双手握拳，一声不吭地同他四目相对……如若蒙骗，也是遭她不曾有过的弱态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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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窝里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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