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嘴巴张张合合,最后一言不发低下头。
“以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就在少年以为她会直接离去的时候,这位从头到尾都用淡漠眼光俯视他的小姐却在床边坐下。
“大......大部分。”
“你今年多大了,几月的生辰?”
二十一搬来椅子重新沏来上壶热茶。
“十岁,生辰,生辰不记得了。”少年的回答有些结巴,磕磕绊绊显得瑟缩。
“姓名呢?”毫不在意他床铺简陋的小姐又问道。
“之前他们都叫我马七。”
马七?江斐月莫名其妙想起沙琪玛,险些没绷住表情。
“你父亲姓马,排行第七?”
“对。”
哼,不老实的小骗子。江斐月轻飘飘瞟了一眼,少年像是被她眼神烫到一般迅速惶恐低下头。
“从小就在昭京长大吗?”
“对。”
“那我怎么记得你是跟家里人逃难逃来昭京的。”江斐月确实不知道他的过往,但那又如何,现在优势在她,是真是假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吗。
“您记错了。”少年低着头,依旧镇定自如。
“记错了?你可要想好说话。”在少年视野盲区,江斐月不动声色打手势示意二十一,闪着冷冽寒光的刀再一次出鞘,一缕头发悠悠落在地上,
最后距离第三人的脖颈只有一寸之差。
......
江斐月得承认她运气着实不错,少年无名无姓,五年前跟随姐姐从常山郡来到昭京,无父无母无名无姓,只有一小名阿七,结果又在昭京与姐姐走散,被卖进一不知名宅里当帮工。
少年身上的伤口裂开鲜血浸染白布,江斐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干脆利落的起身离开,
“乖乖在这里养伤。”
少年躺在地上,看着这双连靴子都绣着金线的人离开,大口喘着粗气。
屋外等候已久的奴仆走进来,像什么都看不见一样收拾残局。
......
江斐月很困,很困,很困。
她好不容易赶在天亮之前回家,结果还没睡一个时辰,又被喊起床——
不对没人喊她起床。
是江大人和谢夫人闪现在她床边了。
谢夫人穿着檀色长裙,臂间挽着泥金披帛。指尖微凉,握住她的手:“可是吵醒斐斐了?”
不,没有她还没来的及睡着。
“母亲哪里的话,这都什么时辰了,女儿如何还睡得着。”江斐月强撑着疲倦的眼皮。
两人刚只说几句,江斐月便看见穿着朝服的江大人踏入房内,而后神色温和又带着几分凝重在窗边梨花木椅上坐下。
侍女悄无声息退出门外,小心翼翼带上房门。
谢夫人走过去推推他胳膊“怎么还没去上朝?”
“还早着呢,着什么急。”江大人嗔怪,“说这种事情,我肯定也要在场啊。”
“行,那你听着吧。”谢夫人见不得他多大年纪人了还撒娇卖乖的做派。“前几日去赏花宴,斐斐可有看中哪家的儿郎?”
这合理吗,她不是12岁吗,她该情窦初开了?哦忘了这是古代,还有三年她成年,就该结婚了。
这便宜爹妈大早上来找她不会是讨论结婚的吧?
江斐月越想越心惊,生怕脑海中的片段下一刻实现,
谢夫人笑眯眯看着她:“斐斐,这是父母为你定下的婚事,而摆在桌上的大红庚帖上写着她和一个陌生男的名字。
“斐斐......”
"斐斐?"江斐月骤然抬头,撞进眼里是谢夫人担忧的目光。
“斐斐,这几日,李家郑家都派人送了请帖来。”便宜爹终于说出他们前来的目的了。
谢夫人轻柔的搂着她:“都让你父亲拦了下来。李家那个赏花宴,说是请京城才女品诗论画,实则不过是相看各家闺秀。郑家更是张扬,竟想请你去为他家老太君贺寿,这些人啊,心思就差刻在脸上了。”
江斐月一愣,未曾想谢夫人说的是这些。
江大人自己也搬着椅子靠近床边坐着:“圣上才不惑之年,这些家族就如此蠢蠢欲动。”
“那又怎样,皇子已经年长,何况太子不是长子,大皇子不是嫡子。”谢夫人摇摇头,语言直击李郑两家明争暗斗的核心。
江大人摸摸自己胡须:“这两家适龄未婚的儿子里,李家的三郎,不过是靠皇后姐姐才得了如今的职位;郑家那位嫡长子,更是文不成武不就,整日只知走马章台。我的宝贝女儿岂是这些人配得上。”
他的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骄傲——江斐月知道为何,在场三人都知道为何。
“这两家应该不至于糊涂到下这种帖子。”谢夫人白了他一眼,“若是没有家族荫蔽,前些日的宫中赏花宴恐怕他们都没资格参加。”
“这两个,与那两个又有什么区别。”江大人还在摸自己的胡子边边。“莫论世家公子,就是王侯将相与咱家斐斐也没有相提并论的资格。那大皇子虽有贤名,但正妃已立。区区侧妃他们郑家胃口也是够大,不怕撑死自己。”
“咳。孩子还小呢。”
江斐月一句话插不上,就这样看着江大人和谢夫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火冒三丈,恨不得下一秒冲进那郑家跟人打一个体面的架。
“还有那太子,皇后与你姑姑素有仇怨,朝堂上江李两家也成制衡之势,我看那随国公是老昏头了敢给我们家下请帖。若是你真嫁于这人,只怕前一日成的亲,后一日李家就得着急忙慌的找个什么亲家表妹进府。”
江斐月知道他们二人这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明着邀请事小,若是背地里耍阴招搞什么英雄救美的套路引得未出阁少女魂牵梦绕茶饭不思才是最大的难题:“爹娘,放心好啦,这些我都不喜欢,您们眼中我就是那种话本子里被忽悠的大小姐吗?”
“当然不会,我家斐斐最聪明了。”谢夫人笑眯眯,温暖的栀子花香笼罩江斐月全身,甜滋滋的。“说起,除了这两家外,崔家也递了帖子,不过是清河长公主的名头。”
清河长公主?崔家,清河崔氏?
“斐斐可知道赏花宴有哪些与崔家有关的人到场?”谢夫人思索半天,崔家长子在外地上任,次子外出游历也未曾听闻归家的消息。
江斐月当然清楚崔家是为了谁而下的帖子,秦王世子的位置危危可矣,崔家自然着急的厉害。
谢夫人的脸色瞬间不愈:“崔家这是想拿我们家当筏子。”
“筏子?”江斐月好奇看着谢夫人。
“陛下不满秦王已久,就算看在太后面子上不多计较,府中也有位颇受敬重的杨侧妃,只怕他世子之位朝夕不保。”江大人接嘴道,面色沉沉。
“清河长公主就算想替这秦王世子做媒,那也得考虑考虑。他配不配得上我江家门第。”
这话说得十分嚣张肆意,帝王的姐姐替帝王的外甥做媒,连一个世家都这般明目张胆的瞧不起。
谢夫人轻叹一声:“长公主想帮衬崔家的心思可以理解,只是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不过”她忽然话锋一转,江斐月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到这年纪也该知人事了,前些日子你在那侧屋安置的那个暗卫,若是喜欢就收下来,待日后成婚了留在房中也不是问题。”
江斐月愣的下巴险些掉下来,她是不是太困听出幻觉了,谢夫人说的她怎么一句没听懂:“娘,你说什么呢?”
“去,你那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打小就主意多,天天偷偷摸摸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玩意。我还说让你爹盯着你,结果他倒好,说什么天塌了还有皇帝顶着。”
“那也没说错嘛,斐斐高兴就好。后院那暗卫我也见过一回,本事不错留在身边算个理由,就是不知面容如何。”江大人站起来整理自己的朝服,一脸严肃说到。
“这是面容问题吗?”江斐月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来没穿越,只是吃菌子中毒了,怎么会听到这么开明的父母。
不对,这已经不是开明的问题了,这是开放!说好古代人保守呢?哪有给未出阁女儿张罗暖床暗卫的?
谢夫人却若有所思道:“那就说明他长得应该很好看,你自己找的自己也喜欢,也知根知底。就是出身应该不好,给不了正式的名分,你现在还未及笄不必太过张扬,待订完亲事后,要是心疼就收拾间屋子,挂几块红布走个流程意思意思。”
江斐月一脸震惊,又不可思议看向江大人,谁料对方也是赞同的模样。
是她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她就是没睡醒吧!
这是封建古代吗?
啊?
“你若是定亲定然要选最好的儿郎,家世门楣不能低,君子六艺也得样样出众,性格得温和有礼好相处,后院更要干干净净洁身自好,最好还是家中独子,老太君也得是和善的又或者——”
谢夫人掰着指头给她一条条数,数的江斐月越来越怀疑她是不是幻听了,
“当然这些都不必着急,哪怕放到二十岁在商量也不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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