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半月之后,安州。
“师父,这便是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吗?”
长街之上,两名少年少女手持长剑于闹市中穿行而过。
为首清秀明媚的红衣少女看起来很年轻,其气质却让旁人不敢轻易忽视,而她身旁束着高马尾与其穿着如出一辙的红衣,始终落后其半步,那位长相极为俊美绝艳的少年看起来倒是活泼多了,东看细看似乎很好奇。
谢鸢重生了那么多些时日,也没见过宋泠当着她的面用过蛊,他也一直用着她曾经教他的剑术。
若当年她没死,倒还真有想法打算大张旗鼓告诉世人她收徒这个消息。
从前都是看别的徒弟有师父撑腰,就像她曾经身后站着的是剑仙竹祁。
当年她位列六大剑仙之时,师父还为此事重出江湖。
宋泠的存在之于他人而言却无人知晓,原著所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却是他一生悲剧的真实写照。
在她的眼中,他依旧是那个不信命的小朋友。
在他眼里自己的生命一文不值,但他绝不会让命掌握在他人手里,就算是死,他也要让自己的命牢牢的握在自己手中。
“嗯,但这里不过是我儿时经常偷跑下山溜出来玩的地方,我从前也是个孤儿,是师父在距离这不远处楚山的一片竹林中将我抱养的。”
“师父和师兄都待我很好,我有两个师兄,二师兄叫谢珏,大师兄我也没见过,若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见见他。”
“.............”
“.............”
重回故土,她的话也变的滔滔不绝起来。
虽已过去多年,很多人和事都已物是人非,但提起过去,谢鸢嘴角还会带着淡淡的微笑。
那段恣意快活的日子可真是令人怀念啊。
“安城四季如春是个很宜居的小城,百姓也安居乐业,你以前最远只去过落栖山脚下的村庄,我也没来得及带你去更远的地方看看,阿泠,你看,这就是我曾与你说起的糖画。”
“老板,要两个这个,一个小兔子,一个小狐狸。”
谢鸢拉着宋泠站在了一处小摊前。
“好嘞!姑娘拿好!”
老板麻利的递给她两个糖画。
谢鸢付了钱将它们接过来,侧身看向宋泠,却发现他一直在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中有些她读不懂的情绪。
“喏,给,发什么呆呢。”
谢鸢将小兔子递给他,自己拿了小狐狸,已经迫不及待把糖画塞进嘴里了,这种时候她倒是没有师父那种训他时候的气质,就如同寻常十几岁的少女一般,因为吃到了想要吃的东西而满心欢喜。
“阿泠,你又不开心了?”宋泠情绪反复无常,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师父曾经过的那么好,当初又为何要选择离开这些让你欢喜的事物,你提起这些事很开心.........”宋泠说着也学她把糖画轻轻含了一半在口中。
糖画很甜,但他并不喜欢这种腻人的口感。
但师父很喜欢。
所以。
他不讨厌。
“嘶,你这问题问的真是一针见血,我相信等我见到他们了,肯定也会被问这个问题。”
谢鸢三两下吃完了糖画,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我当初去找你必然不是为了收你为徒,而是........”
谢鸢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毕竟她当年是奔着完成任务去的。
这个任务便是。
“杀了我。”
“嗯?你知道?”
这下倒是轮到谢鸢惊讶了。
宋泠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我一直都知道,在师父之前,杀我的人只多不少,我都习惯了,反正他们最后都死了。”
“阿泠。”
谢鸢听他这般言语轻松的说起过往反而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她对于他三岁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并不得而知,因为任务开启之时,他已经被锁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洞窟里。
他肯定不会告诉她的。
害。
“那师父为什么没杀了我,最后却选择了收我为徒,当年师父是我见过的最强的人了。”
因他这番话,谢鸢又恍然想起了初见时的宋泠。
那时的他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漂亮小怪物,然而就是凶的很.........
“阿泠,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小的时候长的太可爱了,然后我不忍心杀小孩,就收你为徒了!”
谢鸢一脸期待的看着宋泠,用眼神询问他觉得这个答案如何。
“师父一直都不喜欢麻烦,但我一直就是个麻烦。”
宋泠没有说什么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谢鸢轻叹一声。
徒弟小时候就不好骗,长大了就更加不好骗了。
“大概是因为,在你身上,我看见了我的影子。”
“阿泠,我们曾经都是一个人。”
“我希望你不再是一个人。”
——
楚山。
惊雨山庄。
青衣白发的俊秀青年正坐在院中海棠花树下,而他对面坐着一个一身黑衣剑眉星目满脸不耐的男子。
石桌上放置着两壶壶小酒还有一个白玉棋盘。
他们的旁边就是一个墓碑。
“阿祁,当年要不是你最后才把那封信给我,我肯定能找的到她,你那宝贝徒儿也不会命丧于不知何处,直到今日你也寻不到她的尸体。”
黑衣男子百无聊赖的执起一枚黑玉棋子,随手落在黑白纵横的棋局之间。
青衣白发的男子神情不变,只是拿起那枚捣乱的黑棋放在了另外一个准确的位置,淡淡开口:“鸢儿不是像你这般肆意妄为之人,她这样做必然有她的道理。”
离水无语,双臂抱胸轻嗤道:“我怎么肆意妄为了?不就是.......”
竹祁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淡声道,“闭嘴。”
“楚山没有冬天,海棠花得以长盛不衰,如今海棠依旧,不知她过的好不好。”
“这还是她当年同我一起种下的。”
“她性子闹腾,喜欢自由,喜欢江湖,喜欢红色的衣裳,就如这海棠般始终艳丽依旧。”
竹祁不知想到什么,轻声笑了笑,“她还说,海棠花无香,就像思念无声,如果我想她了,就可以看看海棠花,她在外面游历看到海棠也会想起我。”
离水扶额:“每年她的忌日,你都这个鬼样子,你这人就是固执,说是徒弟我看是把人家当女儿养了,现在好了,啧啧。”
“就你话多,今天是阿鸢的忌日,你去后山帮我摘点鸢尾花过来。”
“阿珏捎了信给我,门派事物繁杂今日才动身,他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晚点到。”
离水吊儿郎当的起身往后山走:“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绝对摘的够够的,包你满意。”
竹祁看着男子远去,无奈的摇了摇头,垂眸继续和自己对弈。
——
离水去了惊雨山庄的后山,小师妹死后,这里漫山遍野开满了白鸢尾。
都是阿祁亲手所种的。
他这么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握剑的人,没想到还有一日会干这些活,也还真是大开眼界。
这个他素未谋面的小师妹他还没来得及见见。
真是遗憾。
不过,她也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世人传言他所行之事,并非全然不是真,他所行之事离经叛道,不被世人所容亦在情理之中,但他并不在乎世人怎么,只在乎阿祁如何看。
但他大概永远都不会懂。
也罢。
这样就挺好。
他这么一个恪守成规的人,为了他放弃家国天下,避世而居,何尝不是另外一种破坏规矩呢?
明明当年是可以杀了他的啊。
啧啧。
——
楚山山脚。
“师父,这里有很强的阵法,我.........”宋泠说着就要拔剑,被谢鸢不轻不重敲了一个爆栗。
“笨吗你,这直接破哪里有惊喜可言,再说了,这可不是普通的阵,这阵法中不知融入了阴阳八卦也加入了奇门遁甲,普通人误入会被引至出口,像你这种二话不说,直接拔刀的,等下我们就要被碎尸万段了。”
宋泠捂着脑袋闷闷的哦了一声。
“跟我来,我以前经常偷溜下山,对这阵法熟的很,跟我来。”谢鸢狡黠一笑,鬼鬼祟祟的拉着宋泠往另外一处走去。
但是等到了那个所谓的偷溜下山的秘密通道后,宋泠难得的沉默了。
这不就是一个狗洞吗.......
谢鸢边憋笑边道:“阿泠,这里是惊雨山庄其中一处偏僻废弃的后院,我从前比较贪玩,为了想方设法出去玩,便自己自学了这些阴阳五行之术,虽然不算的上多么精通,但是勉强开个小洞出去玩倒是不在话下。”
“师父,你认真的吗?”
宋泠深吸了一口气。
谢鸢拍了拍他的肩,安慰到:“没事的,师父给你打个样。”
她身材纤细娇小过去自然不在话下,但对于宋泠来说确实比较勉强了。
“好吧,听师父的。”
要是让外人知道不知春令人闻风丧胆的阁主在这里钻狗洞怕是要惊掉世人的下巴。
一番折腾下来,宋泠终于过来了。
少年有些委屈的坐在一边的石墩子上,高马尾歪了,本来规整的红衣上也都沾着不少杂草,看起来颇为狼狈。
谢鸢在旁边笑的直不起腰来还一边给他摘发上的杂草,拍背上粘到的尘土。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因为这些寻常琐事如此狼狈的模样。
“师父......”
“没事没事,师父给你重新买漂亮衣服,一定比现在的更好看。”谢鸢忍俊不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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