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谢玄攥紧被单，额头渗出冷汗。
他确实大意了，但谢远山怎么会知道修真界的称谓？只有一个可能，他也是那个组织的人。
窗外，血月已经升至中天，颜色变得更加深沉，像一块凝固的血块挂在夜空。
谢玄感到经脉中的灵力开始不自然地躁动，仿佛被什么召唤着。
他强撑着下床，拖着输液架走到窗边。
军校的景色在血月下显得陌生而诡异。
训练场上空无一人，但谢玄的神识却捕捉到几股隐蔽的能量波动，有人正在暗处活动，而且不是普通人类。
“在看什么？”
谢玄猛地转身，输液架撞到墙上发出哐当一声。
厉烽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里，靠在门边的阴影处，双臂交叉。
他换下了教官制服，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越发冷白。
“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谢玄看到来人，松了口气，回到床上。
厉烽走近，谢玄这才注意到他脸色异常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右眼的泪痣在血月映照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谢远山来干什么？”厉烽单刀直入。
“嘘寒问暖，父爱如山。”谢玄讥讽道，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知道‘星主’是谁吗？”
厉烽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什么？”
“星主。星骸组织的头目。”谢玄紧盯着厉烽的反应，“我听说——”
“啊！”
厉烽没有任何征兆地抱住头，痛苦地弯下腰。
他的太阳穴青筋暴起，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
更惊人的是，他右眼下的泪痣开始发光，银色的纹路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不对劲！
“厉烽！”谢玄顾不得自己的虚弱，一把扶住他。
触碰到厉烽的瞬间，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席卷而来。
谢玄的识海剧烈震荡，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
一个身穿星袍的背影站在高台之上，脚下是无数跪拜的身影。
实验室里，年幼的厉烽被固定在金属床上，穿着白大褂的人往他眼中滴入银色液体。
黑暗的空间中，巨大的星髓矿晶体内部似乎封印着什么人。
画面戛然而止。
厉烽挣脱谢玄的手，踉跄后退，撞翻了床头柜。
医疗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你看到了什么？”厉烽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谢玄没有立即回答。
那些画面太过零碎，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厉烽与星骸组织的关系，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没什么。”谢玄最终说道，“你还好吗？”
厉烽深吸几口气，渐渐平静下来。
他右眼下的银纹已经褪去，但泪痣的颜色似乎更深了。
“别再提那个名字。”厉烽警告道，语气中带着谢玄从未听过的紧绷，“尤其在血月期间。”
谢玄正想追问，但神识一颤，他感觉到了！
有人正在接近病房，而且带着很明显的敌意。
他抬手示意厉烽安静，同时暗中捏了个探测法诀。
“三个人，走廊尽头。”谢玄低声道，“精神力波动异常，不是普通人类。”
厉烽眼神一凛，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脉冲手枪，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侧。
“你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锁突然融化，金属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嗤嗤的响声。
门被无声推开，三个身穿军校制服的人影站在门口，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不自然的红光。
“霍克的人。”厉烽咬牙道，举枪瞄准。
为首的那个人，谢玄认出是霍克的一个助手。
那个人却咧开嘴笑了，嘴角几乎裂到耳根：“星主大人向剑尊问好。”
话音刚落，三人同时扑来。
他们的动作快得不似人类，手臂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指尖伸出锋利的骨刺。
厉烽开枪了。
脉冲光束击中第一个袭击者的胸膛，却只让他顿了顿。那人胸口的伤口迅速愈合，骨刺直取厉烽咽喉。
谢玄顾不得隐藏实力，掐诀念咒：“御！”
一道淡青色的屏障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厉烽面前。
骨刺撞上灵盾，发出金属相击般的脆响。但谢玄的灵力所剩无几，屏障很快出现裂痕。
“他们的弱点是脊椎第三节！”厉烽大声喊道，一个侧滚翻避开攻击，同时精准地朝第二个袭击者的背部开枪。
被击中的袭击者发出尖叫，身体像漏气的气球般迅速干瘪。
谢玄立刻会意，强忍经脉剧痛，将最后一丝灵力凝聚成针，射向第一个袭击者的脊椎。
那人身形一滞，然后如沙塔般崩塌，化作一滩黑色粘液。
第三个袭击者见状不妙，转身就逃。
厉烽正要追击，突然身体一晃，单膝跪地。
他右眼下的泪痣完全变成了银色，符文如活物般在皮肤上蔓延。
“厉烽？这时候你不要掉链子啊！”谢玄踉跄上前，扶住他的肩膀。
厉烽抬头，谢玄惊愕地发现他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银色，瞳孔如猫科动物般竖起。
更惊人的是，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剑诀手势，与谢玄在修真界时惯用的起手式一模一样。
“厉烽？？不对，我应该叫你林烽？”谢玄试探性地唤道。
厉烽，或者说此刻控制这具身体的存在。
他缓缓站起。他的动作优雅而精准，与平日的军人作风截然不同。
他回头看了谢玄一眼，眼神里充满思念与不舍。
直接面对最后一个袭击者，他右手轻描淡写地一挥。
一道银光闪过，袭击者的身体突然僵住，然后从中间整齐地分成两半。
没有血，切面处闪烁着诡异的星光。
谢玄倒吸一口冷气，乖乖啊，原来不是后代，是转世！
这不是科技武器能达到的效果，这是分明就是剑气！
完成这一击后，厉烽眼中的银色迅速褪去。
他摇晃了一下，直直向前栽倒。谢玄勉强接住他，两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厉烽！醒醒！”谢玄拍打他的脸颊，没有反应。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刚才的打斗终于引来了医护人员。
谢玄迅速思索对策，不能让外人看到地上的黑色粘液和那具被劈开的尸体。
他咬破手指，在病房地面上画了个简易的净化符。
随着最后一笔完成，那些异常物质迅速汽化消失，只留下淡淡的焦味。
医护人员冲进来时，看到的只是两个虚弱的病人，谢玄背靠床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昏迷的厉烽。
“精神力过载！”领头的医生检查后宣布，“快送重症监护！”
他们七手八脚地把厉烽抬上担架。谢玄想跟上，却被按回床上：“你也需要休息，神经接驳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退。”
待人群散去，病房重归寂静。
谢玄望着窗外的血月，思绪万千。
今晚发生的事证实了他的猜测：厉烽体内沉睡着另一个存在，很可能是林烽的部分灵魂或记忆。
而那个存在，在特定条件下能够暂时掌控身体。
但伴随着的是更令人不安的是星骸组织对“剑尊”的称呼。
他们不仅知道修真界的事，还似乎专门针对他。
谢玄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还残留着画符时的血迹。
灵力几乎耗尽，经脉状况比之前更糟。以这种状态参加谢家的“家宴”，无异于羊入虎口。
但他别无选择，他只能把所有希望放在厉烽身上。
血月渐渐西沉，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
谢玄悄悄溜出病房，向重症监护室摸去。
他必须确认厉烽的状况，同时搞清楚那些记忆碎片意味着什么。
监护室外有卫兵把守，但难不倒曾经能隐身遁形的剑尊。
谢玄用最后一点灵力施展了个简单的障眼法，轻松潜入。
厉烽躺在中央的病床上，各种仪器连接着他的身体。
谢玄走近，惊讶地发现那些仪器读数异常平稳，对于一个刚经历过那种事件的人来说，太过平稳了。
“醒着就别装睡，起来。”谢玄低声道。
厉烽的眼睛猛然睁开。
那双眼在晨光中呈现出浅棕色，右眼下方的泪痣已经恢复成平常的黑色，但似乎变大了一点？
“他们给我注射了镇静剂。”厉烽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对改造过的身体效果有限。”
谢玄在床边坐下：“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厉烽沉默片刻：“片段。银光，剑气。”他看向谢玄，“你叫我林烽。”
谢玄心跳加速：“你知道这个名字？”
“不。”厉烽皱眉，“但听到时，这里…”他指了指心脏位置，“会痛。”
两人陷入沉默。仪器的滴答声在清晨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星骸组织，”谢玄最终打破沉默，“他们称首领为‘星主’。你知道多少？”
厉烽的表情变得复杂：“军部机密。不该讨论。”
“尤其是在被袭击后？”谢玄讥讽道。
厉烽突然抓住谢玄的手腕。他的体温异常高，掌心几乎发烫：“你认识那个星主？”
谢玄没有挣脱，任由他抓着：“我不认识，但他似乎很熟悉我。”他苦笑一声，“如果是熟人，那我们都麻烦大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少得罪人。”
厉烽刚要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罗德尼校长带着几位教官走了进来。
谢玄迅速抽回手，但已经晚了，霍克教官阴冷的目光正牢牢锁定在他们交握过的手上。
“看来我们的英雄恢复得不错。”罗德尼和蔼地说，“正好，军部有个提议要跟你们商量。”
霍克上前一步，袖口微微掀起，露出下面扭曲的符文：“关于你们在机甲上使用的那种特殊技术。”
谢玄和厉烽交换了一个眼神。
无论军部想要什么，都不会是好消息。而随着血月的影响逐渐增强，更大的风暴正在逼近。
窗外，朝阳已经完全升起，但谢玄分明看到，天边仍挂着一丝血月的残影，如同一个不肯闭合的眼睛，冷冷注视着他们。
厉烽就是林烽，只不过是失去记忆被强行改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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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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