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风文竹欢欢喜喜地办起了自家的书塾,据说请来了一位颇有名气的教书先生,特意叮嘱风槐序早早到场,留个好印象。
天微微亮,屋内点了盏绿釉瓷的油灯,紫云就着光亮替风槐序梳妆,特意梳了个双髻,插入银梳篦,缀一绿菊绒花,淡雅清新。
“小娘子模样生得好,随意梳妆一番便是顶顶好看的人。”
紫云十分满意自己的手艺,嘴角翘起,“等见到先生,先生定能一眼就注意到小娘子,压下其余人的风头。”
往日适合好胜之人的话到风槐序这里不适用了,她是去学习的,何必去在意小孩子别扭的心思?
但依旧矜持地微微颔首,“自然。”
无论如何,人设不能倒。
风槐序安安静静地任由紫云捯饬,看着她嘟囔着自己听不清的话,心里暖暖的,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天光渐渐分明,暖暖的光照得雪亮堂堂的白,衬得几大片脚印格外明显。
今日来书塾的除了风家和陆家的几人,还有教书先生的郎君以及风文竹看好的同宗小辈。
风槐序到时,一人背脊挺直地坐在木椅上看书,人来了也不知,紫云眉头一皱,想去叫他却被风槐序握住手臂制止,贴着耳朵喃喃:“他观书入了迷,不可打扰。”
紫云无奈地点了点头,小娘子就是心善,替风槐序理了理月白绣花披风,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捧起手呼出一口热气,风槐序轻轻地坐上木椅,木案上放着一本书,她看了一眼就往旁边看去。
白白净净的小少年捧着书看,瑞凤眼中似乎只有手里的书。
风观棋。
风槐序突然想起爹爹提到的同宗小辈,匠人家庭出身,自幼聪慧,博闻强记,就是人情世故上缺了一窍。
正想着,袖子突然被轻轻扯了一下,“絮娘。”
陆生轻声开口,目光往风观棋那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那位郎君是?”
风槐序凑在他的耳边小声道:“同宗子弟风观棋。”
温热的吐息拂在耳尖痒痒的,陆生心跳快了些,耳尖红红的。
“嗯。”
他捏了捏手,有些不自在,一旁的陆阁见二人亲近也凑上去,低声在风槐序耳边问:“姐姐同三哥说些什么?”
三颗脑袋凑成一排,风槐序忍不住上扬嘴角,“在说——”
“大姐!”
风白商大声喊道,一蹦一跳靠近风槐序顺势挤开陆阁,凑到她眼前巧笑嫣然,“不愧是大姐,来的这般早。”
被挤开的陆阁:……看了一眼风观棋,他仍捧着书,似乎并没有被打扰到。
真是专心,陆阁和陆生两兄弟忍不住想。
“大姐我跟你说,白藏那个家伙窝在床上一直不起来还是我把他扯起来,一点也没有读书人的样子……”
风白商絮絮叨叨,风槐序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认认真真地听她讲,陆阁不免有些羡慕,他怎么没有这样子的兄弟姊妹?
陆生目光温柔地注视她们,絮娘就是世上最好的小娘子。
“给我点面子……别再说了。”后赶来的风白藏凑到风白商耳边小声开口,“白商,我好歹也是你哥哥。”
“哦——”风白商勉强止住话头,语气嫌弃,“你可是最后才到的,连陆阁那个小矮子都比你早到。”
这下子脸面都丢了一半,以后在小矮子面前他肯定要拿这件事说道,谁叫他们是双生子,一个不好容易让人认为另一个也不行。
风白藏:……白商没头脑不能跟她计较,这样安慰自己,他才冷静下来。
“白商,要有待客之道。”
“知道了,”风白商不情不愿地应道,不能丢了礼数,哪怕陆阁那个小矮子真的很讨人嫌。
“先坐到位子上吧。”
风槐序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作为最大的应该主持好局面。
“算算时辰,先生约莫快到了。”
她一开口,风白商立马乖乖巧巧地坐到她的后面,而风白藏坚决不坐到最前面,果断走到最后面坐下。
本想离风槐序近些的陆阁见此急忙坐到最前面,只剩下陆生一人还站着,左边已经坐满,只能去右边了。
他从容地走到风观棋身后坐下,目光从风槐序身上离开看向前面的人,背脊挺得笔直的少年捧着书目不转睛,书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显然十分爱护。
陆生不由生出敬佩之意,不为外物所扰,始终坚定自身又极为珍惜书籍,这样的人定能有所成就,自己还有待修炼。
他亦捧起书观看,很快投入进去,风槐序见了虽想要预习书本,但身后白商一直低声找自己聊天,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商,我们先看书以免给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
“明白。”
风白商立马不说话了,自己可不能打扰大姐,等先生到来大姐一定会得到先生的夸奖,她也不能落后,兴冲冲地捧起书来读。
“呼——”
终于安静了,陆阁和风白藏一前一后叹了口气,二人修炼不到家,实在不能像陆生风观棋那般不受外物影响,只专心自身。
书塾内安静下来,众人皆捧书观之,陈文进来时就看到这番光景,不由感慨:风知县家风甚好,不仅长女教导有方其他后辈也不错。
“诸位,我就是你们今后的教书先生,敞人姓陈,你们可称呼我为陈先生。”
“陈先生好。”
风槐序与风观棋陆生二人齐齐起身作揖道,风白商三人紧随其后。
“都坐下吧,”陈文十分随和,对着风槐序眨了眨眼,风槐序虽知晓陈先生潇洒不羁,为人随性,但还是为他这番堪称幼稚的行为忍不住嘴角上扬。
“我呢算不上学识渊博,也没有教过学生,”陈文缓缓开口:“也就比你们长几岁多读过几年书而已,但凭心自问,既要做你们的先生便会勤勤恳恳教导你们,绝不藏私。”
说完他看向门外,一位身着玄色鹤氅的小少年走了进来,携着外间的寒冷,发梢上落了几点白,风槐序下意识看了小少年一眼。
“这是吾儿陈静节,今后也将是你们的同窗了。”
陈文一边牵着人一边认认真真扫了一眼面前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座位了,跟小友相隔较远,前面二人也是不认识的风家小辈。
不过只犹豫一会陈静节就看出爹的不情愿,松开手自动走向右边的最后一个座位,摆动的玄色鹤氅拂过风槐序的手指,柔软又带着冷意。
“既然都坐好了,那我们今天就来讲《礼记》,”陈文娓娓道来,“博学而不穷,笃行而不倦,学是终身之事而礼是立人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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