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看方小娘？”
风槐序看向紫云，眼神看不出情绪。
“小娘子，怎么说方小娘也是长辈，就做做表面功夫就可以了。”
紫云声音越来越小，有点心虚，毕竟小娘子讨厌方小娘，但为了好名声和老爷，必须去。
“嗯，那走吧。”
“那走——”
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紫云一脸震惊，小娘子就这样同意了，她还以为要劝几句话，讲讲利弊呢。
紫云看了看风槐序，她一脸平静，心突然有些慌，小娘子莫不是恼着了。
“小娘子，要不还是不去了，反正方小娘定是故意装病的。”
风槐序:……
紫云真是实诚。
她顿了顿，轻轻开口:“毕竟是一家人，打碎骨头连着筋脉，无论如何都要关怀一二。”
小娘子长大了。
紫云忽然有些欣慰，以前小娘子对方小娘的事心不甘情不愿，一张脸能看个分明，但现在已经可以伪装住了。
“小娘子真是聪慧。”
顺口说出，语气像是对孩童的夸奖。
风槐序:……
她快步向门外走，临到门口忽然停住了，自己不识路，但……
“紫云，跟上。”
身边有人识路。
“嗯。”
紫云快步走到门口，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偷偷去看小娘子的脸色，一脸平静，完全看不出来什么情绪，颇有娘子对外的风范。
不愧是母女，紫云在心里叹道，都一样的聪慧。
“小娘子，到时只要你关心几句就够了，其他的不用想，也不用管。”
免得看多了又恼着了，木着脸离开，连胃口也不好。
风槐序并未回答，捏了捏右手的小拇指，心中思绪万千，方小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商户出身，或多或少会染上几分铜锈气——重利，所以才搭上爹爹，从这可见她是个果敢，头脑不错的人。
但大堂聚餐去的不积极，对两个孩子也没有严恪教导，实在是与上一个猜测相驳，倒像个蠢笨之人……
何况爹爹与阿娘应该是琴瑟和鸣的夫妻，方小娘本来就势弱，若不争一争，又如何让自己成为最大的获益者呢？
“真是个矛盾又古怪的人。”
风槐序喃喃，只能给出这么个解释，方小娘完全不符合宅斗里面的人物形象，前后存在一种割裂感，有些玄宗意味。
“小娘子，快到方小娘的住处了。”
紫云突然出声，拉回了她的心声。
“嗯。”
见到了或许就能对方小娘了解一二，毕竟待人的神情姿态一定程度上可以透露出她的心性。
想着，风槐序不由加快了脚步，跟着紫云走入了一处浅浅花香的院子，一树桃花开得盛大，锦衣的女童在树下捧着一本书看，神色认真。
看来不能从二哥不爱读书的情况来判定方小娘教导松散，犯了轻率概括的错误，以后不能这样了。
她捏了捏右手的小拇指，走上前看了一眼书的内容。
“柳青青含情脉脉……”
……
草率了，以后一定要再三思量才能下判断，方小娘的教导虽然不知道松不松散，但是绝对跟严苟沾不上边。
风槐序清了清嗓子，“咳咳……”
人没动。
“咳咳——”
女童合上书，看了她一眼。
“大姐，你一直咳，是生病了吗？”
……
方小娘的教导绝对松散。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风白商，你才九岁，你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吗？”
风白商点了点头，“自然知道，”一双杏眼亮亮地看向她，“大姐，你也想要看吗？”
……
风槐序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平静，一旁安静的紫云见此轻轻开口:“三娘子，我们娘子是要来看望方小娘的，这等事应该往后排。”
“无事，小娘不会在意的。”
风白商说完，杏眼亮亮的，浮沉着细碎的光看着她，嘴角不自觉上扬，“大姐，这个话本特别好看，柳青青对侠客一见钟情，勇敢追爱，进入自己不了解的江湖，与侠客经历了众多艰难曲折，最终二人成了婚，一起游历江湖。”
“嗯，听起来确实不错。”
她还以为是小——，不，应该说小娘子与书生的故事，毕竟写这种话本的人几乎都是书生，只有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才会相信，从古至今都如此。
“以写江湖风云为主吗？”
风槐序问，已经接受了小姑娘的爱好，乐意附合她。
风白商一听大姐愿意聊，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嗯，二人仗剑走天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起快意江湖。”
说到这，她的脸颊红扑扑的，“我将来也要写出这般好的话本！”
风轻轻吹起她鬓边的碎发，映着一树绯红，如画一般，而小姑娘眼中的光是这幅画的点睛之笔。
是梦想呀。
风槐序浅浅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柔软又顺滑。
“那先祝白商早日成功，心想事成。”
梦想是很珍贵的，一不小心就会夭折，要衷心支持。
“大姐，你真好。”
风白商本来以为大姐最多替自己保密，不会告诉爹爹，没成想她竟然鼓励自己，忍不住笑了笑，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若我写了话本，大姐一定要第一个看。”
小姑娘的语气认真，风槐序嘴边浅浅的笑加深了一点。
“一定会的。”
桃花落下几许，沾在她欧碧色的短衫上，青拥粉，花儿似的人又胜过身旁的花几分。
紫云不禁在心里叹道:小娘子生得一副好颜色，芙蕖般的姿容，柔柔的，清丽脱俗。
风白商年纪小，想到什么便开口:“大姐长得如花似月，跟画中人一般，好看得紧。”
是她说不清楚的美，总觉得有一种……嗯，应该是飘渺的感受，她有些疑惑，明明之前不是这种美。
小姑娘有时候分外敏感，一下子就瞧出了变化，但她没有多想，只是认为大姐跟女师待久了，染上些女师的气息。
“这应该就是书卷气了。”
风白商肯定道，小脑袋适时点了点头，认认真真的。
风槐序见此实在维持不了大人的平静如水，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真是个小聪明。”
虽然自己学历不错，平日里也爱读书，但是书卷气可担不上，都是一些人的场面话罢了。
自谦似乎刻入了她的骨血。
“咳咳，”风白商红了脸，“我也没有那么好。”
她抓着手指忍不住笑了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自己聪慧呢。
风槐序突然沉默了，走近摸了摸她的头，“没有，白商一直是个聪慧的小娘子。”
自己不应该用玩笑的说法，小姑娘怎么能被大人的语言“随意"评头论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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