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真大。”
主创学姐拍了几张照片，用手机传给了几个人，眼中的笑意更甚。
“学姐应该也没毕业几年吧？”
何婷婷记得她们的年纪差不了不少，学姐毕业那年高考没改革，他们学校的小吃街也还没建起来。
“是啊。不是有个定律，叫作‘你毕业了以后，学校就一定会在你毕业的那个暑假变得更加高级’，我们系的教学楼就是那时候装的空调。”
没有空调的夏天……
何婷婷光是想象着五六十个人还得挤在一个教室里，冷汗就已经从头上冒了出来。
“你的朋友们呢？”
她们在进大学前遇到了几个粉丝，非常愉快地交换了周边礼物，学姐还在她们的递过来的笔记本上画了几个Q版小人，个个可爱爆表。
“他们在美院教学楼下的奶茶店，我们再走几个弯就快了。”
何婷婷看见了鹤成观的回复，笑着答道。
中午的太阳比较毒，她们撑着伞，往奶茶店赶。学校的路还是老样子，各种奇怪的小道藏四通八达，没有待够几年是无法发现赶早八的捷径的。
还好，学校教室环境设备和周围的建筑变了，这些来自学长学姐流传下来的“智慧”却没变，依旧被学弟学妹们悉心保护着，坚持延续到下一个世纪。
横跨半个学校的路程因为捷径的存在极速缩短，不出十分钟，两人走到了教学楼底下。
学姐抬起伞，四处张望，努力搜寻着奶茶店的具体位置。
奶茶店外面的蓝色帐篷、印有红冰茶广告的塑料长椅，还有那个很喜欢刷短视频的老板，常年躺在摇椅上，没有客人不露头，依然是校内唯一一家假期仍然开着的奶茶店。
和她记忆中的奶茶店分毫不差，一切都还在。
文安宁在长椅上看到了她们的身影。十分钟前，他手上还拿着伞，出于礼貌，本来打算去半路迎一下人，被鹤成观拦住。
“她们大概率不会走大路，你去了会迷路的。”
文安宁停下了百/度地图的动作，有不解，鹤成观没等他发出疑问，回答了他。
“每个学校都有自己的‘冷知识’，如果不是本校生，或者是学校论坛的深度用户，很难知道它们的‘存在’。比如学校那些不明显的小路，是因为走的人多了，才四通八达起来。”
“当然，现在论坛不流行了，大多数冷知识得靠校园墙和在校生的八卦知道。”
“就像门派的公告栏？”
文安宁下意识提出了类比，话刚说完，两人都愣住了。
这个所谓的“公告栏”，在最初是专门用来通告仙界大事的，平时没什么人看。
后来有个醉鬼，从民间回来喝得上头，一时兴起，诗兴大发，以极其俊逸飘扬的文笔洋洋洒洒地批判了门派不公平的收徒制度，上至掌门，下至负责杂物的护法、执事们，揭露了门派内部的各种黑料，在次日引爆了全宗门，甚至惊动了长老。
以此事件作为开端，大家不约而同地将公告栏变成了宗门吐槽大会文字版现场，不论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热情洋溢但是匿名怂蛋的告白，还是狗路过都要看两眼的大八卦，齐齐开辟了一个新板块，搅活了门派枯燥无味的日常。
在上面写的人越来越来多，最火热的时候达到了“每一个时辰就要换一版的程度”，惊人盛况可见一斑。
最后，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掌门慷慨地大手一挥，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之一，把公告栏升级成了可以无限制书写的浮空公告栏。
于是当年“仙界最受欢迎掌门”，他们掌门以百分之百的投票率勇夺桂冠，门派集体休假七日，文安宁因此能减少外派次数，专心呆在住所写他的符纸。
显然，对“公告栏事件”印象深刻的不只文安宁一个人，还有鹤成观。
文安宁见鹤成观从愣神中醒来，却听见他略带失落的语气，像是不自觉说了什么。
“原来，你当时知道这个啊……”
“什么？”
他没听清，想要再详细询问时，何婷婷她们已经到了。
“你们好你们好！”
学姐精准锁定目标，伸出手，向他们做出了很简单的自我介绍。
“我姓陈，是至圣仙尊真没想谈恋爱的主创之一，你们可以和婷婷一样，叫我学姐就好了。”
文安宁礼貌地伸手回握，鹤成观在一旁报上了他们的名字。
学姐只是诧异了一瞬，马上又恢复成了标准的微笑，表情和来时没什么区别。
“请问学弟是哪个系的，我好给个备注。”
“我在物理系，我师兄不是这所学校的，是陪我来的。我们都很喜欢这部动画，所以知道消息，就赶回来了。”
鹤成观说这些话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神态自若得犹如十年老粉，平静中又有一丝因为见到主创而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激动，从头发丝到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演技真挚、自然动人。
这招“语言的艺术”在不对自己人的前提下，对陌生人果然是无往不胜的利器。
主创学姐对他们的信任值虽说没有“蹭蹭”上涨，至少也因为鹤成观的态度柔化了几分。
“那真是太好了，这可是我们动画组的荣幸。我们要不先进去奶茶店聊，店里有位置。”
学姐一提到奶茶店，语调不自觉上扬，说话也热情了少许。
店里的老板听到动静，出乎意料地从摇椅上坐了起来，没有主动揽客，而是朝他们招手，目光一直在主创学姐身上。
“姑娘，你是不是……这里毕业的学生？”
学姐和老板对上了视线，答复的声音因为惊喜，有些颤抖。
“叔叔，你还记得我！是我们，文学系和美术系的，以前老是在这里开会的那几个！”
老板得意地扬了扬头，“那可不，只要经常来买我的东西，二十年前的毕业生我都记得呢。”
学姐点喜欢的喝的饮料，请了何婷婷一份奶昔，鹤成观和文安宁因为才喝过，委婉拒绝了学姐的好意。
“其实应该我们来请的……”
学姐摇摇头，反过来拒绝了学弟学妹们，语气轻快地说道：“这必须是我来买单，加上你们，正好四个人，和当年的我们一模一样呢。”
何婷婷好奇地追问道，“学姐是有什么故事想要分享吗？”
“不好意思，我情绪有点激动，讲了些私人的东西。”
学姐摸了摸手上戴着动画的周边，意识到了什么，想把话题扯回来。
她的本意是想分享一下制作进程和幕后故事，顺便听听粉丝们对于动画的改进意见，没想到老板狠狠来了一下“回忆杀”，倒是让她又慌乱又感动。
“没关系，学姐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们不介意的，只要学姐愿意讲。”
文安宁点头，以行动附和，暗中认同了鹤成观“能多听一点是一点”的观点。
幕后花絮以后还可以通过网络见面，更久远的东西只能存在于人们记忆里，千载难逢的机会，说不定就是穿越秘密被解开的关键。
“那就……”
学姐顿了一会儿，温柔地笑了笑。
“你们应该不知道，当年美术系的教学楼其实和文学院距离很近。后来文学院建了自己的新楼，去了别的地方，所以渐渐和美术系‘分家’了。”
“我和朋友们——也就是现在动画制作组的核心成员，几乎每天都来这家奶茶店。原因无他，这家店的充电插头最多，适合聚在一起‘开黑’。我们当时像搬家一样，好几台厚重的笔记本往里挪，还差点吓到老板。”
“一开始，我们是学校千度贴吧上认识的。有人发了帖子，说想做动画，需要找几个美术系的朋友合作，纯为爱发电，没有工资也没有双休，愿者报名。”
“现在想想，这不是闹着玩嘛，平时作业交不上、考试要挂科、该写的论文也没写完，生活哪有空余的时间去做这些无聊又看不到头的东西。”
“但是当时的我和舍友都很傻，以为他们是学校可以开证明的机构，还跑去回帖问‘这个能不能写进简历’。”
“第二天，他们的私信凌晨三点就来了，要把私聊框挤爆，几乎是每隔十分发一次，求着我们和他们合作，就当玩玩也好。”
“然后，你们加入了吗？”
何婷婷饶有兴趣地问道。
“当然……没有。”
学姐卖了个关子，钓足了三个人的胃口。
“我们其实有点害怕，觉得他们是混进千度贴吧里诈骗大学生的人，后来就没管。”
“真正让我们心动、并为之行动，是当时修仙类的mmorpg很流行，他们有个人会写剧本，把人设给我们看了。”
学姐打开放在手边的笔记本，找出了一张像素模糊的照片。
“修仙、双男主、仙尊逆袭、打怪升级”
“原来学姐你们当时就想做修仙相关的内容了。”
何婷婷小声地发出了感慨。
“所以后来，我们买下了《至圣仙尊真没想成神》的版权，改成了你们如今看到的这部动画，也是因为当时的执念。”
两人热切地交谈着，没注意到一旁的文安宁低下了头，掩饰住了失态的神情。
人设照片上，那个用素描涂画出来的小小身影，和小时候无父无母、流落街头的他相似得不得了！
鹤成观反手握住了文安宁，目光冷静，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找到了一个被他们忽略已久的问题。
“请问师姐，动画改编的那本小说，原作者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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