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的名字？”
学姐认真想了想，明显是想说什么，一下一下，摇晃着手中的奶茶。
“我口述可能……说不出来，你们看我打字吧。”
文安宁缓缓吐出浊气，恢复了镇定，脸色如常地看向主创学姐的屏幕。
学姐点开浏览器，“噼里啪啦”打下了一串中、英和日文结合的字符串。
【荒芜のworld】
这个作者的网名，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这部小说原来是在千度贴吧连载的。”
学姐觉得他们应该知道动画有原作，毕竟制作组在动画里明确标明了“根据小说改编”。
换而言之，制作组只是在获得小说授权的基础上，对“双男主”这一部分做了改动，大致剧情加上了时下的热梗和段子，并不是真正的“原创”。
制作组本意是先做个五六集练练手，没想到以“bl番 18x”为噱头，才出了个预告片，居然莫名其妙火了。
所以，在五集全部放出的那个下午，他们知道第一集点击率破100万时，相互惊悚地看了两眼，宛如从天而降的千万元彩票，猝不及防的砸到他们头上。
再然后，就是各种持续的宣发、赞助商和自来水粉丝们的玩梗，官方不插手，全力支持二创，“营销 黑红”一条龙，逐渐翻炒起来了。
短时间内，就连漫展的线下周边店都给他们蹭到了。
他们的熟人笑称他们是“大学生创业的典范”，其实只有他们知道，能火起来的原因之一，绝对离不开他们咬牙坚持的日日夜夜。
“荒芜の世界……呃，我们还是简称为荒芜世界吧。”
学姐久违地感觉到了中二id带来的羞耻心，向他们讲述了动画背后的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们四个人当中有两个男生，其中一个男生和鹤同学是一个系的，就是他当时联系的荒芜世界，拿到了版权。”
“物理系？”
何婷婷想起官网上对团队的介绍，只有美术系和文学系，并没有出现物理系的字眼。
“对，你没听错。这个男生现在放弃写剧本，跑去大洋彼岸攻读学位了。他主动要求我们不要写上他的介绍，因为他并没有做什么。”
学姐的脸上没有曾经队友离开的惋惜，反而是平静的释然。
“我们都觉得他很有天赋，他自己也很喜欢编写故事，之前还开过玩笑，说他报考物理系是为了‘拯救他的世界’，可能是家里压力太大，也可能是单纯熬不下去，最后离开时，只说是要找老婆结婚了。”
没记错的话，鹤成观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文安宁猜测，这可能是余临大学物理系的“冷知识”，作为黑话流传至今，和二刺螈的语言一样，成为了共通暗号什么的。
学姐用勺子搅了搅奶茶杯底的珍珠，略带可惜地说：“动画是一年前准备的，他去美丽国后，和我们制作组没怎么联系了。我只知道他现在找到了想要的人，找到了想做的事，过得还挺好。”
“‘荒芜世界’很早就删了号，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联系上、并且获得了版权。但是当小说的电子版拿到手，我们都被故事感动了。”
“后来，大家经过多方面的考量，发现埋头做动画、没有粉丝基础的实际效果并不好，干脆直接改编一个现有的故事，这样会有更多人看。”
“可是……”
奶茶已经喝到了底，何婷婷一手撑着脸侧，替文安宁和鹤成观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荒芜世界大佬……10年前在千度贴吧写的这个故事并没有什么人看啊？”
在评论区更新近300万字，全部免费，但点赞率为0，互动率为0，连文包都没有流传下来。
先不说好不好看，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学姐摇摇头。她作为制作组的一员，更多是承担原画部分，对“荒芜世界”这个人本身并不了解。
“如果在小贺就好了，要是他在，可能还能和你们聊一聊‘荒芜世界’这个人。”
小he？
文安宁一愣。
“学姐，请问是哪个he？”
学姐同时愣住，两人意外对上了目光。
她的眼中有对这个问题的疑惑，但还是打字给文安宁看，说道：“贺岁的贺。……这位学弟，难道你认识小贺？”
“不好意思，学姐，可能是刚才我听错了，我不认识他。”
得到了确切答案，文安宁找了个理由，对突然发问的冒昧表示歉意。
他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腰背靠回了座椅。
听到“he”这个音节从学姐口中出来时，他第一反应，不是得知新线索的欣喜，而是紧张。
紧张这个人会不会和鹤成观有关。
他可以欺骗自己，这个“小贺”就算和鹤成观有关又如何？他不是最擅长“欺骗”这种事情？
只要不理会就好了，你的目标不是回去那个世界、继续坚守你的正道吗？
要是早几年，文安宁想都不会想这些问题，回答必然是唯一且肯定的。
然而，他的决心动摇，开始产生自我怀疑，怀疑的源头就已经是答案本身了。
“源头”本人对文安宁的话毫无反应，保持着标准的倾听姿态，安静地呆在一旁，比任何时候都要放松，半靠在他身旁，不远不近。
装得游刃有余的鹤成观时不时点头附和，却悄悄用左手戳了戳他的手臂，从桌子底下伸出了发光的手机屏幕。
【备忘录（鹤成观）：我想到一个方法，你等会要不要和我去试一试？（黄豆人搓手）】
这家伙什么时候打的字？
文安宁在鹤成观的默许下，从桌子底下接过手机，有些艰难地按着九键回复道：“试什么？”
鹤成观调回26键，打字速度比他要快上十倍不止。
【备忘录（鹤成观）：试一试“主动”穿越回去的方法。我觉得，动画里肯定还有秘密等着我们，现实世界估计是暂时没办法再探索下去了。】
【备忘录（鹤成观）：动画制作组和小说原作者，两个方向都有隐情，除非能打入到他们内部，网上的信息再查下去也只是浮于表面。】
【备忘录（鹤成观）：不如主动回去，去动画内部找，肯定有些地方会露馅。】
【备忘录（文安宁）：“主动”穿越？】
文安宁思索片刻，那些乱七八糟的同人文和同人图平时只当消遣看看，这会儿倒是全蹦到了他的面前，花枝招展般“嘿嘿”笑起来。
一想到动画后面要发生什么，文安宁整个人都不好了。
标签里那个“18x”还明晃晃地挂在那里，动画组敢画，他可不敢亲身去尝试。
“不仅如此，上次我们穿越，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进去。如果这次能把现代的东西带入动画，是不是能证明，这个‘动画’能被我们改变？”
鹤成观的一句话像是在阐述某种悖论，反向冲击到了正常的逻辑思维。
动画要播出，肯定是提前制作好才会发在网上。
若是他们穿越的时候，带进去了不属于动画中的物品，而动画播出后，这些物品如果违背时间先后的规律出现，就能说明“动画”可能存在超越他们认知的bug，而这种bug，就是他们要找的突破口。
文安宁想通了这一点，面对“18x”的不适感减少了几分，主动肯定鹤成观。
【备忘录（文安宁）：有道理。你想怎么做？】
【备忘录（鹤成观）：你等我一下，我先去借个充电宝。】
两人结束了“上课传纸条讲小话”的行为，默契十足地分开，把注意力从备忘录上拉回了奶茶桌的聊天。
主创学姐讲完故事，没有再更深入的分享关于团队的内容，而是选择点开了笔记本上的文件夹，向他们展示见面会特意设立的“答疑环节”。
“因为是第二次回家乡开见面会，我们想多收集粉丝们的意见，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做。”
“因为我们并没有一季十二集全部做完，一开始资金不够，随时有可能断更，就像韩剧一样，是打算边拍边播的。”
“正好，目前还剩下最后的一两集需要调整，你们有什么建议或者是想看的内容，可以现在告诉我，我都总结起来，和他们聊聊。”
何婷婷早有准备。怀着不可能让学姐空手而归的信念，她在粉丝群收集了各种各样有趣的xp和脑洞，全部整合成了一份完整的实验数据报告，比理科人更像理科人。
文安宁则是依据在修真界生活过的真实经验，从古风的配乐、各个门派的建筑背景着手，提出了相当多的细节补充，收获了主创学姐的赞扬。
三人讨论之际，鹤成观借好了充电宝，走到奶茶店，坐回了文安宁身旁。
“学姐，我想知道有没有动画废稿作为粉丝福利可以公开？”
听到鹤成观的话，学姐面带笑意的点了点头。
“那当然，有些精彩的部分因为时长限制，没办法完全塞进正片，到时候肯定会放出来。喏，我电脑里就有一个现成的，不算剧透，可以放给你们看看。”
雷讯播放器在校园网的高速运转下，跟着鼠标的动作，以秒速开启了进度条。
画面未至，声音先到。
文安宁还保持着探头向笔记本的动作，人却坐在了一座亭子里。
有微风拂过，竟是分外燥热。
……鹤成观的实验，居然这么简单就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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