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樾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捕捉到林禾的踪迹。
不是因为他那像开了倍速的碎碎念，也不是因为他总能精准找到各种由头往自己跟前凑，而是这人每次“不小心”碰过他之后，眼里总会泄露出点贼兮兮的笑意，像偷叼了块糖的松鼠，那点藏不住的小心思，几乎要从亮晶晶的眼仁里溢出来。
这天林禾又端着杯冒热气的水凑过来，脸上堆着笑：“江哥训练辛苦了，补充点电解质，听说喝热水治百病，尤其治异能者练过头的胳膊疼。”递水时指尖在他手背上“不经意”地多停了半秒，林禾脑子里的系统立刻轻响：【升级进度65%…】。他嘴角刚要勾起得逞的弧度，就撞进江樾看过来的眼神里。
那眼神里没什么火气，倒像带着把无形的秤，在掂量他这拙劣把戏底下藏着的究竟是啥。
林禾心里咯噔一下，手跟触电似的缩回来，干笑道：“江哥您这手劲儿真不是盖的，练异能的就是不一样，摸着手背都比别人结实，跟摸铁块似的……”
江樾没接话，就那么盯着他看了三秒，目光像落在皮肤上的薄冰。突然开口时，声音冷得没带一丝波澜：“明天起，不用跟张队了。”
林禾一愣，眼里的笑僵住：“啊？那我……”难道碰瓷被抓包，要被发配去清理厕所化粪池了？
“跟我。”江樾吐出两个字，转身往作战室走，黑色冲锋衣的下摆扫过地面，“收拾你的东西，五分钟后到这儿来。”
林禾僵在原地，脑子里转得飞快。跟他？这反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转念一想，跟在他身边，那不就等于揣了个移动“充电桩”？系统升级岂不是指日可待？
“得嘞！江哥您瞧好吧！”他瞬间眉开眼笑，转身往自己那堆破烂跑，脚步轻快得像踩着弹簧，差点顺拐。
江樾看着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碰到的手背，那里似乎还留着点微热的触感，像落了片晒过太阳的羽毛。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整天黏黏糊糊地凑过来，到底图个什么。
从那天起，林禾成了江樾的专属“挂件”。
江樾看地图时，他就搬个小马扎蹲旁边，美其名曰“给领导挡挡穿堂风，免得吹乱了思路”，实则等对方抬手指点坐标时，胳膊肘“不小心”就撞了上去；
江樾清点武器时，他蹲在旁边帮忙擦匕首，擦着擦着就“手滑”，让刀柄在对方膝盖上轻轻蹭过，嘴里还念叨：“哎呀这刀柄太滑，江哥您可小心点，别跟我似的笨手笨脚；”
甚至江樾开会时，他都能端着个空杯子晃进来：“江哥您杯子空了吧？我给您续点水，喝口水润润喉，训话更有气势！”端杯子时指尖“没拿稳”，擦过对方的手指，心里默默喊：“进度条再往前挪挪，给点力啊！”
营地里的人都看傻了眼。谁不知道江樾最烦旁人近身？前阵子有个不长眼的想凑上去套近乎，被他一个眼神冻得三天不敢跟他照面。可林禾不仅整天在他跟前晃悠，还动手动脚的，江哥居然没把他扔出去喂丧尸？
张队私下里把林禾拉到角落，一脸匪夷所思：“你小子给江哥灌了什么**汤？他居然让你跟着？”
林禾拍着胸脯，一脸得意：“那是咱人格魅力大！你看我，能干活能唠嗑，还能给领导当解闷儿的开心果，江哥这是慧眼识珠，发现了我这颗蒙尘的金子！”心里却在盘算：今天又“碰”了五次，进度条才爬到68%，这“充电宝”效率有点低啊，回头得想个办法蹭得更自然点。
江樾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看着林禾每次碰完他就偷偷抿嘴笑，看着他绞尽脑汁找借口往自己跟前凑，看着他对着空气（其实是盯系统面板）傻乐。这小子的那点心思明明写在脸上，却偏要装得一脸无辜，那点小聪明像揣在兜里的水果糖，糖纸都没包严实，甜丝丝的气儿直往外冒。
这天夜里，两人在顶楼值夜。江樾靠在墙角，望着天边那轮灰蒙蒙的月亮，指尖转着支没点燃的烟。林禾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嘴里叼着根干草，百无聊赖地晃着腿，草叶在唇间蹭出“沙沙”的轻响。
“你到底想干什么？”江樾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像块冰投入深潭，格外清晰。
林禾叼着的干草差点掉下来，赶紧装傻，眼睛瞪得溜圆：“啊？江哥您说啥？我没干啥啊，就陪您值夜呢，给您当个伴儿，免得您一个人对着月亮发呆，想不开跳下去……”
江樾转过头，月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下颌线冷得像刀刻：“整天往我身上凑，碰一下就偷着乐，你那点小动作，当我看不见？”
林禾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难道被发现了？他赶紧摆手，脸上堆着笑：“误会！绝对是天大的误会！我这不是……不是觉得江哥您气场强大，跟您多待待能沾点阳气嘛！您看这末日，阳气足才能活得久，我这是为了续命，绝对没别的意思！”
江樾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俯身凑近。
林禾吓得往后缩，后背“咚”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江樾的脸离他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混着点消毒水的清冽，像刚开过火的战场被雨水洗过。
“是吗？”江樾的声音压得很低，像贴着耳朵说话，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你再沾点？”
他说着，伸手按在了林禾身后的墙壁上，手臂几乎贴着林禾的肩膀，形成个半包围的圈。
林禾的心跳瞬间飙到两百，脑子里的系统却突然疯狂跳提示：【检测到强烈能量波动…升级进度75%…76%…】
他眼睛“唰”地亮了，差点忘了害怕——这距离！这接触！效率直接翻倍啊！
于是在江樾眼里，就见这小子先是吓得脸发白，下一秒突然眼睛亮得像揣了两颗星星，甚至还微微往前凑了凑，嘴角差点咧到耳根，活像只得了便宜还想再讨块肉的小狗。
江樾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的疑惑像潮水似的漫上来。
这小子……到底在乐什么？
江樾的手臂还贴在林禾肩头，呼吸扫过耳廓时，带着点冰碴似的凉意。林禾盯着脑海里疯涨的进度条，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指尖却因为那串数字的跳动而微微发颤——【80%…85%…90%…】
这进度涨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凶，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极淡的暖流顺着相贴的衣料渗进来，像细蛇似的钻进四肢百骸，熨帖得让他差点喟叹出声。
“你乐什么？”江樾的声音又压下去半分，尾音拖着点若有似无的压迫感，“说清楚。”
林禾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啪”地断了。他此刻满脑子都是系统升级的倒计时，哪还有闲心编圆那些漏洞百出的瞎话？可总不能说“我碰你是为了给系统充电”吧？这话要是说出口，怕是当场就得被当成变异体拖去焚烧炉。
情急之下，他猛地抬头撞进江樾探究的眼瞳里，舌根发紧，却梗着脖子挤出几句连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话：“我……我那是……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吸引了，我喜欢你啊！”
话音落地的瞬间，顶楼的风好像都停了。
林禾自己先打了个寒颤，赶紧垂眼低头，肩膀微微缩起，摆出副又羞又慌的模样，心里却在疯狂祈祷：快骂我神经病！快让我赶紧滚！赶紧用你那冰窟窿似的眼神冻僵我！
他等着江樾怒斥，等着他扬手推开，甚至等着他眼里泛起生理性的厌恶——毕竟这反派在漫画里就是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听见这种话，没当场捏碎他的手腕就算客气了。
可等了半晌，预想中的怒火没等来，反而听见江樾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像冰面被指尖敲出细缝，带着点说不清的嘲弄。
林禾猛地抬眼，正对上江樾眼底翻涌的戏谑。
“喜欢我？”江樾挑了挑眉，俯身又近了半寸，两人鼻尖几乎要撞上，呼吸交缠间，他能闻到林禾发间淡淡的灰尘味，“林禾，你知道撒谎的代价。”
林禾心里咯噔一下，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难道被看穿了？他硬着头皮装傻，挤出点泛红的眼尾，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没撒谎……就是……就是不敢说，只能偷偷摸摸……”
说话间，他飞快地瞟了眼进度条——【98%…99%…】
就差最后一点了！
江樾的指尖突然抬起，极轻地蹭过他的脸颊，那触感凉得像块冰，却让林禾浑身猛地一僵。
【100%！系统升级完成！】
【解锁新功能：能量转化（可吸收外界能量缓慢恢复体力）】
【解锁系统空间扩容：10立方米】
【解锁超市功能：1%（解锁到10%可开启部分）】
林禾的眼睛亮得像淬了光，差点没忍住当场蹦起来——升级了！总算他妈升级了！
他还没来得及把这股狂喜压下去，就听见江樾慢悠悠地开口，语调拖得长长的：“哦？喜欢我啊。”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还贴在墙上的林禾，嘴角勾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猫戏老鼠似的：“行啊，我倒要看看，你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林禾：“？？？”
这剧本不对啊！反派不按套路出牌是会被扣工资的！
“你不是喜欢我吗？”江樾伸手，用指节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力道轻得像羽毛，语气里的不容置疑却沉甸甸压下来，“那就拿出点样子来。别整天偷偷摸摸碰一下就傻笑，看着没出息。”
林禾被他弹得一个激灵，脑子里的狂喜瞬间被懵圈取代，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磁带。
“从明天起，”江樾转身往楼梯口走，声音里裹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跟紧我，寸步不离的那种。让我好好瞧瞧，你的喜欢到底有几分真。”
林禾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这……这就完了？不嫌弃？不恶心？反而还……接茬了？
他望着江樾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烫的指尖，突然觉得这系统升级，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第二天一早，林禾刚把眼睛睁开条缝，就看见江樾靠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件叠得方方正正的战术背心，晨光在他肩线勾出层冷白的边。
“愣着干什么？”他抬了抬下巴，“穿上，今天跟我出去搜物资。”
林禾懵懵地接过来，战术背心的布料硬挺，带着点消毒水的味道：“啊？我也去？”以前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活儿，哪轮得到他这种“后勤保障首席体验官”。
“不是喜欢我吗？”江樾挑了挑眉，语气里的戏谑快溢出来了，“不跟着我，怎么证明？”
林禾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只能乖乖套上背心，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
一路上，江樾的“调戏”就没断过。
林禾弯腰系鞋带，他就站在旁边，故意拖长了调子：“需要帮忙吗？毕竟是‘喜欢’我的人，总不能让你累着腰。”
林禾递水给他，指尖刚碰上他的指腹，他就慢悠悠地转着矿泉水瓶：“刚才碰得太轻了，是不好意思？”
甚至路过片碎石堆时，林禾被块松动的石头绊得踉跄，江樾伸手扶了他一把，掌心顺势在他腰侧捏了捏，低声道：“看来得把你看紧点，不然‘喜欢’我的人摔出个好歹，我还得费力气给你包扎。”
每句话都像带钩子，轻描淡写地勾在林禾的神经上，勾得他耳朵红得能滴出血。他想解释，怕露馅；想躲开，又被江樾盯得死死的，活像只被猫爪子按住的耗子。
营地里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同情里掺着点看好戏的八卦。张队趁江樾不注意，偷偷把他拉到角落：“你真跟江哥表白了？兄弟你是条汉子啊！不过……江哥这反应，怎么看着比逗狗还上心？”
林禾欲哭无泪，只能干笑：“嗨，领导嘛，总得考验考验我这‘心意’纯不纯。”
心里却在哀嚎：这哪是考验？这分明是把他当成新玩具，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逗弄呢！
晚上回了营地，江樾把他叫进作战室，扔过来一张皱巴巴的地图：“今晚把明天的路线标出来，跟我睡一个屋。”
林禾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啊？一个屋？！”
江樾靠在桌沿，双臂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不是喜欢我吗？睡一个屋都不愿意？还是说……你那喜欢，是装的？”
林禾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樾把他那卷铺盖拎进自己房间，扔在墙角，动作利落得像扔袋垃圾。
夜深人静时，林禾躺在临时铺的地铺上，听着不远处江樾平稳的呼吸声，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系统是升级了，可他好像把自己坑进了更深的泥潭里。
这反派不仅没嫌弃他，反而把他当成了重点观察对象，盯得比以前更紧，连睡觉都得在他眼皮子底下。
林禾翻了个身，望着窗外灰蒙蒙的月亮，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这“假装喜欢”的戏码，怕是没那么容易收场了。说不定哪天演着演着，就得把自己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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