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辛勤的上水村村民早早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炊烟袅袅。
炊烟随着风飘浮,与晴空里正在‘游玩’的轻云相遇,云雾缭绕,颇有云深不知处的感觉。
春意渐渐迎来夏意,灶台里的热气仿佛也在预告夏天的炎热。
今日山上砍柴的人换成桂花奶奶,严家大嫂精神不济,桂花奶奶让她在家做活。
除了郑云芩、严韶珏一家,村里的人家哪个不是一大家子,人口五人打底,一天砍柴的柴火根本不够用,有的没分家,一天要出三个人。
爬山砍柴、下山背柴,累是累,但大家伙围在一堆边砍柴边说瞎话,倒是另一番趣味。
“芩丫头今天也没有来。”“严小子昨儿砍得柴多。”“严小子真不错,就是可惜。”
“可不是,他一个人能养好几张嘴。”
“你们说,这芩丫头嫁过去,严小子的命格是不是会变。”
“不会,不止不会,我看芩丫头悬。”
其他几位阿姨慢慢靠近,声音嘀嘀咕咕,“啥意思?”“你们没看见芩丫头今儿又没来,肯定是病了。”
一听病了,几人噤声,互看一眼,刚巧凑过来的桂花奶奶听见,接话道:“芩丫头没病,她是身子没好,严小子怕她累,这才没来。”
“桂花,我劝你离芩丫头远一些,她已经嫁给严小子了,这还病了,你可千万小心。”
桂花奶奶心下咯噔,“不能吧,芩丫头她爷爷可说过他俩是天作之合。”
俆萍奶奶白了一眼,小声道:“你这缺心眼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总之,离芩丫头远些,不能像以前那样亲近。”
桂花奶奶手微微颤抖,“不可能,那郑半……”
“诶诶,”桂花奶奶还没说完,立马被徐萍奶奶打断,下巴抬了抬,“你小声点,深怕大队长媳妇听不见呐。”
“芩丫头是没好透!”
“估摸着全村就你信,长点心吧。”
“可芩丫头她醒了!”
“那她现在还病了呢?咋不说?”
桂花奶奶心慌慌,她该不会害了芩丫头?不是因果,是被克了。
当初让严小子娶芩丫头是她的主意,不能不能,老头子说过郑半仙算的最准!
再说,昨儿芩丫头好好的。
“就算他俩是天作之合,我看合的是严小子,芩丫头悬着呢。”要不说,郑半仙一世英名毁于这一卦,偏他自己不认,还把唯一的孙女许给严小子,真是造孽。
徐萍奶奶摇摇头,芩丫头估计活不了多久了,就算活着,估摸着身子骨也会变差。
郑云芩不知道,她只是两天没参与集体山上砍柴活动,已经被村里人认定活不了多久了。
村村不大,闲暇之余聚在一起聊天七说八说,上午聚一聚,下午聚一聚,晚上聚一聚,上午说的是芩丫头早上又没来,病了。
下午说的是,估计被克了。
到了晚上,好家伙,已经断言,芩丫头活不过今年啦~
隔天严韶珏去上工,明显感觉大家伙离他更远了,这样的态度,他早就习惯,心下没有一丝波澜。
只是上午休息的时候,有人看着他窃窃私语,隐隐听见芩丫头三个字,严韶珏眼眸深邃,瞥了一眼,那几个人马上转开,好似什么洪水猛兽。
等下工时,严韶珏故意最后一个走,悄悄跟在那几个人身后。
“……芩丫头就要被严小子克死了。”“不会吧,前几天不是好好的吗?”“好什么,听我媳妇说,病了,好几天没山上砍柴,八成是被克……天煞孤星。”
“云芩没事,她好好的!” 严韶珏的双手攥紧,麦色下的青色血管爆出。
前面那几人听见声音吓一跳,转身一看是严韶珏更是吓坏,大叫一声,撒丫子赶紧跑。
云芩没事,她没事!
严韶珏双眼通红,以今生最快的速度奔跑回家,正面迎来的风好似要吹散他的身体。
……
陈家村,一天过去,陈堂叔还没找到。
大队里大家伙一边管着活计,一边轮流帮忙找。
陈堂哥到大队里打电话向厂里请假,并再次打电话到派出所,派出所那里也没有找到陈堂叔的消息。
陈堂哥站在原地,缓缓放下电话。
“阿和,怎么样?”
“叔,谢谢,我先回去。”
陈堂哥离开大队委,队里的干部纷纷担心道,“这都一天过去了,还没找到,恐怕凶多吉少。”
“这可怎么好,他堂婶原想着村里都是熟人,丢了好找。”
“那谁想得到,他在人睡觉的时候跑出去。”
“这人啊,疯了还是聪明。”“可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先找到人再说。”
陈堂哥失落回家,陈堂婶眼里希望的火苗瞬间熄灭,严家大嫂的娘端着午饭过来,“先吃饭吧,吃点饭有力气找人。”
陈堂婶道:“多谢你了弟妹。”
“跟我客气什么,知道你吃不下,拿得不多,多少吃几口。”
陈堂哥原本不想吃,陈父劝他要是他倒下了,谁找人。
两人垫巴几口,还剩下大半碗食物,陈母看了看,好歹吃了些。
“许里她娘,我记得许里是嫁到上水村吧?”
“是啊。”
“他堂叔,我想借辆牛车,去上水村看看许里。”
陈父眼神微变,这时候去看许里,怕不是,原本蹲在地上的他,刷得一下站起,“他堂婶。”
陈堂婶眼眶泛红,眼神却坚定无比,“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不能找的,我们也不敢进去,他叔,我必须去上水村。”
“可、可郑半仙都不在了,”陈母小声提醒道。
提起上水村,谁不是下意识想到郑半仙的名头。
“那神仙般的算法,他郑半仙能眼睁睁看着失传?”陈堂婶道,“他儿子当年可是有小半仙的称号。”
陈父在原地转了几圈,这事可大着,陈堂婶看出陈父的担心,“他叔,这事你别管了,我一个人去。”
“娘,我跟你去!”
陈堂婶坚定摇头,“阿和你就在家。”
“娘,不行,我跟你一块去。”
“阿和,别忘了你媳妇和孙子孙女,若是我被抓,咱们登报断绝关系。”
“娘!咱们再找找!”
“找,怎么找?深山里我们敢进去吗?”
陈堂叔转了几圈后,站定,“他婶,等下午大家伙去上工,你跟我去找五叔公。”
五叔公,陈家村里陈氏家族的辈分排行第五。
家住陈氏宗祠附近,老人家为人义气、睿智、讲规矩,对晚辈最是心软。
下午村里广播上工后,陈父、陈堂婶等了会儿,才去的五叔公家,来得巧,五叔公正准备出门去队委。
两方碰上,家里人都不在,五叔公带人进了堂屋,“铄起你们怎么来我这了,铄青找到了吗?”
陈铄起,陈父的名字,他们这一辈是铄字辈,“五叔公,铄哥还没找到,想请您帮个忙。”
五叔公年近古稀,头发已经花白,背部因常年劳作,有些弯,一身灰色粗布,手里拿着烟杆子坐着,眼眸微微泛白,“什么忙?”
“想族里出面,请上水村郑家人出山。”
五叔公瞧了瞧陈父,又瞧了瞧陈堂婶,“谁的主意。”
“我。”
“是我!”陈堂婶上前一步,鞠躬道,“五叔公,是我的主意,我想请郑家人出山。”
陈父诧异得看了一眼陈堂婶,“五叔公,找您是我的主意,她一个妇人懂什么。”
“我想请郑家人出山,一是为了找人,二是想治铄哥的疯病。”
“五叔公,铄哥可是咱们这一辈最有能耐的人,不能眼睁睁得看着他疯下去!”
五叔公敲了敲烟杆子,“没记错的话,郑家只剩下一个丫头了。”
那样神仙般的家传算法,能传给一个丫头?五叔公不大信。
“五叔公,他郑半仙能眼睁睁看着家传绝技算法失传?”陈堂婶不信,她若有这样的独门绝技,肯定不能眼看着失传,甚至早早选定传承人选。
郑家小辈只剩郑家丫头,不传给她,传给谁?她道,“您别忘了他的儿子可有小半仙的名头!”
她家老陈刚疯那会儿,她就想找郑家人算一算,但是她知道郑家人肯定不愿意,这事一旦被发现,下场是什么人人心知肚明。
一直到今日,老陈不见,她不得不赌一把,原本她已经做好了任何的准备,没想到阿和他叔想出了找族里帮忙的法子,只要族里愿意帮忙,人不仅能找到,说不定疯病也能治好!
五叔公点燃烟杆子里的烟丝,嘬了几口,心里暗自盘算,铄青媳妇说得有道理,郑半仙那神仙般的算法不可能不传承。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都说妇女能顶半天,说不准郑半仙真的传给了郑家丫头。
只是,一个丫头能学好?
琢磨了一会儿,若是那郑家丫头真得了郑半仙的真传,铄青的疯病没准真能治好。
就像铄起说的,铄青是陈氏族里这一辈最有能耐的,当年新中国刚建立,县里办厂,四处招人,大家伙只看中地里的粮食,谁会想到将来工人是多难得的工作。
谁又会想到县里的户口更是农村户口羡慕不来的体面。
铄青有远见,带的儿女各个有出息。
这么些年,族里有事能帮都帮,陈氏家族陈铄青的名号,十里八乡谁不知道。
五叔公想定,“这事儿族里帮了,走,跟我去二哥家里。”
族里最有话语权的是二叔公,但是陈父先找了五叔公,除了五叔公对晚辈最心软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儿子是大队长。
五叔公只要同意,那队里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族里的事,族里说了算。
半小时后,二叔公家里聚集了五位叔公。
几番讨论后,其他几位叔公同意,三叔公道:“铄起,我记得你家丫头是嫁进严氏族里,你给她打电话,请她公公帮忙。”
“好。”
……
“爹?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严家大嫂开心挂掉电话,出了大队,一路快步跑回家,没想到事情转了个弯,老话说的真好,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多想告诉她爹,郑家丫头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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