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韶珏跑回家,站在院子中心看着厨房里忙碌的郑云芩,挥臂一扫双眼,整个人平静了些。
她好好的。
舒了口气,按照以往的习惯先洗去热气再去厨房,照样帮郑云芩摆放晚饭,但郑云芩总觉得严韶珏好像不开心?
“你怎么了?”
严韶珏手上筷子顿住,深邃的眼眸满是意外,“问我?”
“这个饭桌上还有谁?”郑云芩道,“你跟人吵架了?”
一回家就板着脸。
“嗯。”
这回换成郑云芩意外,“真跟人吵架?谁呀?还有人敢跟你吵架?”
严韶珏狠狠扒拉着饭碗,郑云芩等着他咽下去,等着他回答。
“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身体不舒服的地方?怎么又问?“没有啊,吃好喝好。”
“那就好。”
“你还没说,谁跟你吵架?快说快说。”
严韶珏心里微微苦涩、担心,看着没听到答案的云芩,他只是快速扒拉着饭,几大口吃完一大碗饭。
“我吃完了,你慢慢吃,碗筷待会我来洗。”
郑云芩看了看桌上大部分剩下的菜,以及严韶珏饭桌位置摆放的一双筷子,他……怎么了?
吵架吵输了吗?
还是吵架的言语惹了他?
嫁给严韶珏前,记忆里的严韶珏是沉默的,有力量的,嫁给严韶珏后,发现他很细心,有问必答,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回应。
除了上工,他基本环绕着她,她有任何不小心的小意外,他都会及时地出现关心、保护。
每天饭前饭后,最烫的碗他来端,饭碗筷锅都是他洗。
吃饭时他都是坐在饭桌边等着她慢慢吃,即使早已吃完,主打得是他们一起,偶尔说几句话。
两人从陌生的沉默,渐渐有说有笑,早上一起搬着椅子晒背。
他不会留她一个人吃饭。
晚上,严韶珏拉着竹席离床边远了一些,没记错的话,昨天他是拉近了距离,或许跟今天吵架的内容有关。
煤油灯关掉,郑云芩拉过被子闭上眼睛,耳边除了呼吸声,安安静静。
真安静,严韶珏双手枕在后脑下,鼻尖闻着茉莉花淡淡的香,今早晒着太阳,云芩指着院门的那棵茉莉花树说,等夏天茉莉花开,摘下来,可以弄茉莉花茶喝。
这样无论春夏秋冬,咱们晒太阳的时候,都可以喝到一杯茉莉花茶。
悄悄侧身,严韶珏看着床铺上的郑云芩,她规规矩矩的平躺着,被子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愿你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
有的人已睡下,有的人正赶着夜路,牛车赶到上水村村口,严家大哥拿着手电筒探照,“爹?”
陈父应了一声,手电筒照了过去,牛车上有三个人五叔公、陈父、陈堂婶。
严家大哥坐上牛车,牛车晃悠晃悠到了家门口,严家大嫂守在门口,看见亲人,焦急的面容立马像花朵一般绽放,“五爷爷、爹、堂婶。”
桂花奶奶站在堂屋,一看见来人,“来啦,快进屋快进屋。”
陈父快一步上前,“亲家,深夜打扰啦。”
“不碍事不碍事。”
三人进屋,陈堂婶两手拿着礼递给桂花奶奶,“亲家,麻烦你们了,这点小心意一定要收下。”
“诶呀,拿这个干什么。”“要拿要拿,不多东西,一点心意。”
两人推来推去,桂花奶奶收下,严爷爷请五叔公坐在右边上首位置,陈父坐在下首位置,聊了几句后,陈父道:“我们出发前,铄哥还没找到,两天了,再不找到,铄哥恐怕凶多吉少。”
陈堂婶眼眶泛红,“亲家,多谢你们愿意帮忙。”
严爷爷默了默,“先别急着谢。”
“亲家?”陈堂婶眼里有些慌乱,无措的看向陈父和五叔公。
陈父微微点头安抚,五叔公劳累跟一趟是因为他本身足够的份量。
五叔公即代表陈氏家族,又代表陈家村生产队的态度。
而严爷爷代表的是严氏家族的态度,和上水村生产队的态度。
在严家大嫂冲回家转达这件事情后,严爷爷思考再三,去了趟老七的家里。
同辈老七的儿子是上水村的大队长。
这件事,也要看看老七的态度。
晚饭前,老七派大队长家的小孙子传话,叫他吃完饭去他家一趟。
他刚到老七家里,大队长就离开,要知道老七几个儿子早就分家,大队长是二子,老七跟着长子生活。
这时候大队长在老七家里,无疑是一种态度。
几番讨论,严氏家族认为这个忙可以帮,除了积攒福报,也是看中陈铄青的能力,和陈家村历来的交好。
只是这个忙不能应得太满。
五叔公道:“我们两家族人素有姻亲,人品、信誉,你们大可放心。”
严爷爷点头,“我即让老大媳妇回话,就表明后续事情,我们会处理。”
让族人守口如瓶,让大队长看不见。
再说,族人、村里人若是知道芩丫头的本事,哪里敢得罪。
“我们只能帮忙劝说,芩丫头愿不愿意全看她个人意愿。”
沉默片刻,五叔公道:“是这么个理。”
堂屋左边下首两位,严家大哥身后,严家大嫂大气不敢喘,一颗心不上不下,想着三弟,严家大嫂相信,芩丫头能救三弟,一定也会救堂叔。
话都说清楚,严爷爷起身带人去了严韶珏家。
有些事情,只能三更半夜。
但其实看时间才十一点多,村村的夜生活基本是早早休息。
咚咚咚——
院门外的敲门声有序的响起、持续的响起。
屋里点上煤油灯,郑云芩半梦半醒披着被子,“夜里凉,你披一件外套。”
“嗯。”
拿着煤油灯,披着外套,拉开木头栓,打开门,眼神转了一圈,严韶珏的目光落在严爷爷身上,“严爷爷。”
严爷爷道:“有件急事,请你们帮忙。”
院门打开、关上,严韶珏领着人进了厨房。
屋里的郑云芩听见声音,等着严韶珏回来,这么晚,会是什么事情。
正想着,严韶珏回了屋,“是严爷爷带着陈家村的人,说找我们帮忙。”
“我们?”郑云芩惊讶的来回指了一下。
过了会儿,郑云芩穿好衣服,跟着严韶珏去了厨房,粗略看了眼,严爷爷她认识,这三个人是谁?
严爷爷看着两个年轻人傻傻站着,不请人落座,无奈道:“要不先坐下聊?”
“对对,”郑云芩略微尴尬,她怕是认识的人,正回忆怎么称呼。
厨房的桌椅很是随意,不像严家堂屋那样规规矩矩,有主位、次位,上下首位之分。
人多,六个人,椅子虽然够坐,但椅子的样式不一样。
六个人围坐,严爷爷向严韶珏、郑云芩两人一一介绍,并说明请求的事情,以及保证不会有任何事情后续。
五叔公适时站起表态,陈父面容沉重,“铄哥从昨天早晨到现在,村里找过,山里找过,县里的派出所也在找,都没有找到。”
“现在除了深山里,我们能找的都找了。”
陈堂婶起身鞠躬,从怀里掏出小布包,“郑大师,求求您帮帮忙,救救我家老陈。”
郑云芩的视线一直略过三人的眼睛,听到要帮忙的事情后,眼睛看向严爷爷的眼睛,她的眼眸如水一般平静,却又像冰一样寒冷,平静的水面逐渐冰冻。
严爷爷攥紧手坚持,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眼,他心底竟会涌上不知名的惧怕。
收回眼神,郑云芩闭着眼睛消化,其他人坐直等待,不敢有一丝打扰。
五叔公微微泛白的眼眸,闪过不可思议与激动,气势,是气势,当年他请郑半仙算卦,就是这般气势。
这郑家丫头竟有郑半仙那股子气势!
消化看到的影像,郑云芩知道这里面没有桂花奶奶的主意,转而抬眸看向陈堂婶的眼睛。
陈堂婶屏住呼吸,直直站着对上郑云芩那深不可测的眼神,眼眸里带着期盼。
棕色眼眸相撞,照映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及黝黑的山洞外僵硬的身体。
按照影像中白天黑夜推算,人是三天后下午找到,就差一点,若是早上或许有救,郑云芩眼眸低垂。
憋了许久的陈堂婶狠狠呼吸,再次恳求道:“郑大师,求您出手,救救我家老陈。”
“郑家早就没有了什么大师,这个忙我帮不了,不过,你们既然怀疑深山,不如多组织一些人去找一找,哪哪都找过了,除了深山没找,那估计就在深山。”
陈堂婶深深吸一口气,走到边上,面向郑云芩虔诚跪下,“好,我托大,叫您一声郑丫头。”
郑云芩连忙起身,走过去托手要扶起陈堂婶,陈堂婶抓住郑云芩的双臂,眼里的泪水克制不住的往下流,声音哽咽,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郑家丫头。
“郑丫头,求求您,救救老陈。”
“两天了,深山野兽众多,路线杂乱,找人难找,再拖下去我怕老陈撑不住,求求您,求求您救救他。”
要是老陈没了,她该怎么办,这个家该怎么办。
郑云芩拉不起陈堂婶,向后看了看,严韶珏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听你的。”
坐着的几位早在陈堂婶跪下的那一刻便站起走开,听到这三个字,几双眼睛眼也不眨的看着郑云芩,眼神带着笃定。
笃定她会。
郑云芩想着她家的名号,权衡半响,松口道:“有生辰八字吗?”
“有有!”陈堂婶激动的颤抖,把早就准备好的生辰八字递给郑云芩。
郑云芩接过,扶起陈堂婶,“诸位等等,我回屋看看。”
严韶珏点燃厨房备用的煤油灯递给她,“我送你过去。”
“几步路而已。”
天黑,严韶珏坚持,进屋将煤油灯放在桌上,“我先出去,你慢慢来,不着急。”
郑云芩点点头,看着严韶珏出去,将门木栓锁上,确认木窗关紧,摊开陈堂叔的生辰八字坐在椅子上,其实她根本不用算,一双眼睛就看见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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