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炎凰金线。”范伦斯解释道,“整件衣裳的外层由焚羽芝的根茎辅以炎凰金线缝制而成,韧性极高,御寒性极佳,但又十分轻薄透气。”
江凌墨惊住了:“那岂不是可承近乎大部分环境的温度变化了?”
“不错,除了极寒极热的极端地带,平日里,仅这一件就足够用了。”范伦斯顿了顿,“焚羽芝长于极热之地,五年才能长出一株,而炎凰金线更是难得,科莱那家伙也是费了挺大劲才得来的。”
“这......太贵重了。”江凌墨迟疑道,“我还是还给他吧。”
范伦斯笑了:“就算你想还,他也未必会要,他既赠与了你,你就好生收着吧。”
江凌墨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炎凰金线是上好的御寒材料,但过于纤细易断,而焚羽芝的根茎又过刚,韧性极差,也只有他才想得出,将两者结合改变特性加以利用了。”
范伦斯转眸看向江凌墨的衣裳,无不赞叹。
“缝纫时,需一针一线,力度适中,不可过急,一旦力度出一点儿偏差,整件衣裳便废了,目前也只有科莱能缝出这等精品了。”
范伦斯越说,江凌墨心里就越过意不去。
一针一线缝制三年,不仅材料难得,缝制过程也是极为艰辛,他就这么给白拿了。
江凌墨垂眸看向手中的衣裳,暗暗感叹。
这哪是衣服啊?
分明是艺术品......
范伦斯大概也猜到江凌墨在想什么了,笑问道:“知道为何我说你与他有缘吗?”
江凌墨摇头。
“自打这件衣服被缝制出来后,科莱的门槛都快被那些人踏烂了,但无论对方出多高的价,他都给拒了。”范伦斯无奈笑道,“那家伙一直嚷着要等一个有缘人,等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等来了你。”
江凌墨疑惑道:“那他怎么确定我就是那个有缘人?”
“用他的话来说,不是你选择了衣服,而是衣服选择了你,具体的,你自己去问吧。”范伦斯指了指桌上的黑色长物,“打开。”
江凌墨应声上前,揭下了黑布。
下一刻,一柄做工精巧的黑色剑鞘出现在视线内。
“这是......”江凌墨错愕抬头,“给我的?”
“好剑怎能无鞘?”范伦斯笑眯眯道,“我可是打算收你为徒的,师父送自己徒儿个见面礼,有何不妥?”
江凌墨愣了足有半晌才闷声道:“我还没拜师的。”
“哎呀,小事儿,不拜就不拜呗。”范伦斯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江凌墨轻笑了起来,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可是,现在好像不拜不行了啊......”
“嗯?”范伦斯双眼一亮,“那你答应了?”
江凌墨轻声道:“我能先问个问题吗?”
“你问你问。”范伦斯笑的嘴都快合不上了。
江凌墨斟酌片刻,问道:“昨晚,你是不是去弑魂了?”
范伦斯反问:“为何如此问?”
江凌墨指着范伦斯的裤脚:“那里,有血。”
范伦斯顺着江凌墨指的方向看去,这不看还好,待看清后,他便愣了。
只见他左边裤脚沾有一滴已经泛黑的血点。
范伦斯诧异道:“你小子眼睛够尖啊!”
“其实你处理的很好,不仔细看,几乎很难发现。”江凌墨顿了顿,“但你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哪怕你刻意吹了一宿,也散不了多少。”
魂血有股极为特殊的味道,像是白花香混杂着生猩味。
这股味道,他并不陌生。
莫诚哲第一次带他去弑魂时,他就因为忍受不了这股味道,蹲在地上干呕了很久。
范伦斯回来时,身上携着清晨的寒气,寒气之下,又隐隐透着魂血的气息。
他虽有疑惑,但也未曾多想,直到范伦斯将钱袋丢给他时,钱袋上残留的魂血气息就这样钻进了鼻腔。
“弑魂能做到魂血几乎不沾身,足以证明你的刀法极为干脆凌冽。”江凌墨认真道,“你很强。”
范伦斯得意地扬了扬眉:“那当然。”
江凌墨沉默了一秒,又道:“以你的能力,仅弑一只魂,不可能天明才归,我没猜错的话,你弑的,是比魂更为棘手的物种。”
范伦斯微眯双眼,没有出声。
江凌墨也不再开口,垂眸陷入了沉思。
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未知,而他对魂的了解也是一知半解。
以他当下的实力,别说弑魂了,连自保都成问题。
更别说他还得......
想到这,江凌墨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好了某种决定,缓缓走到范伦斯面前。
范伦斯正欲开口,便看到他双手抱拳,卑恭地跪在自己面前。
“你......”
范伦斯被江凌墨的举动惊到了,连忙起身去拉。
江凌墨不为所动,认真注视着范伦斯。
“请您收我为徒,教我弑魂。”
说完,江凌墨俯身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范伦斯脸上先是意外,而后便是凝重。
“弑魂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我知道。”
范伦斯又道:“也许会死。”
“我知道。”
“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沉默片刻,范伦斯将江凌墨扶了起来,坏笑道:“那我可先说好,今日过后,你若敢反悔,我就打断你的腿!”
江凌墨点头:“好。”
范伦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就说好了哦,我的好徒儿~~”
不知为何,看到范伦斯脸上绽开的笑意,江凌墨顿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我怎么觉得......”
范伦斯干咳一声,打断了他。
“行了,你试试剑鞘吧,我先去睡了。”
说完,也不等江凌墨反应,范伦斯径直走到床边,脱了鞋,翻身躺了上去。
江凌墨没再出声,转眸看向剑鞘。
就在这时,范伦斯忽然问道:“对了,除了让你试剑鞘,兰奥那家伙没交代其他的?”
“他让我明天带着我的剑去找他。”
范伦斯缓缓打了个哈欠:“你答应了?”
“嗯,他屋里挂着很多武器,工艺都极其精妙。”江凌墨拿起一旁的铁剑,继续说道,“所以我就想,或许他可以帮我祛除剑刃上的铁锈。”
范伦斯嗤笑道:“你倒是想得美。”
江凌墨没搭话,慢慢将剑合入剑鞘之中,看着完美贴合的剑与鞘,不由得有些惊讶。
整个剑鞘由黑凝精钢锻造而成,做工精致,重量适中,鞘壁上篆刻着几道暗纹,鞘口位置随剑形刻意降低了几分,剑鞘上半部位很巧妙的做了侧面开口,提升了取剑的灵活性,而与剑相接的位置还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宝石周围缠绕着一圈金丝线。
光是那颗红色宝石,江凌墨便知价格不菲,连带着声音都有些打颤。
“师父,这得不少钱吧?”
等了许久,范伦斯都没应声。
“师父?”
依旧没有应答。
江凌墨起身走了过去,只见范伦斯已经枕着手,阖眸睡着了。
江凌墨轻声替范伦斯捻好被子。
“师父,谢谢您。”
......
次日清晨,江凌墨给范伦斯留了张字条,便带着剑出了门。
凭着来时的记忆,很快,他便来到了兰奥铁匠铺门口。
看着紧闭的大门,江凌墨迟疑片刻,正准备敲门时,门缓缓打开了。
四目相对,兰奥率先侧开了身。
“进来吧。”
江凌墨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兰奥示意江凌墨坐下,倒了杯茶递去。
“剑鞘合适吗?”
“不松不紧,尺寸正好。”江凌墨将剑递了过去,好奇问道,“您未曾见过我的剑,为何能如此精准的制出?”
“无需见,知晓大概便能制。”
兰奥抽出江凌墨的剑仔细端详着,待看到剑柄上雕刻着的黑龙,眼里闪过一抹赞许。
“这剑,何人锻造,何名?”
江凌墨道:“我父亲,无名。”
“无名?”兰奥眉头微皱,有些不悦,“怎能无名?名为魂,力为魄,没有名,便失了力。”
江凌墨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剑是我叔叔转交于我的,所以......”
兰奥了然,也不再多问:“此剑确是由上好的材质锻造而成,但剑刃锈迹过厚,我无法辨出其材质。”
江凌墨试探问道:“那您可有法子祛除这铁锈?”
“无法,此剑非寻常剑,不可二次锻造,至于铁锈—”兰奥顿了顿,“得靠你自己祛除。”
江凌墨追问道:“那我该如何做?”
“你师父自会教你。”
见兰奥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江凌墨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您与我师父也是......”
“不是。”不等他说完,兰奥面无表情的否认道,“我跟他不熟。”
江凌墨眉头一挑,当下也明白了。
兰奥将剑合入剑鞘,端详片刻后,提议道:“若不介意,我倒是有一名。”
江凌墨忙道:“当然不介意,您请说。”
兰奥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剑柄盘龙,剑刃细直,通体呈黑,可称魔渊龙剑。”
江凌墨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
“好名,多谢。”
“小事。”兰奥摆了摆手,目不转睛地手中的剑,“若日后祛锈开刃,可否再带来让我细看?”
江凌墨连忙点头:“求之不得。”
“哦?”兰奥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江凌墨也不再隐瞒,坦然道:“昨日答应您带剑前来,确有一些私心,我对剑了解的不多,您是这方面的行家,您愿意帮我看,我自是愿意极了。”
兰奥轻笑道:“铸铁师傅那么多,谁看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江凌墨转头看向墙上的武器,“您并不是普通的铸铁师,所以在您这儿,我可以得一些别处得不来的信息。”
兰奥微眯双眼:“此话何解?”
“我虽懂的不多,但也能看的出,您锻造的武器绝非凡品。”江凌墨将视线转到剑鞘上,“此剑鞘表面光滑,做工极其精细,材料属上乘精钢,精钢不如粗钢好掌控,寻常铸铁师几乎很难做到,无毛边,无划痕,更何况—”
江凌墨指着上方的宝石和金丝边,笑了笑。
“这可不是普通铸铁师能轻易获取到的。”
兰奥愣了一瞬,沉声笑道:“好小子,够聪明,若不是你拜于范伦斯,我都想收你为徒了。”
“您谬赞了。”江凌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兰奥笑道:“祛锈开刃后来找我吧,只要知晓是何种材质,我便能帮你调整。”
江凌墨连忙起身,微鞠一躬:“那我就先谢过了。”
“臭小子,可以啊,白捡一个大便宜。”
江凌墨愣了下,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范伦斯。
范伦斯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看向兰奥问道:“如何?我这徒弟讨人喜欢吧?”
兰奥沉着脸,语气极为不善:“你来作甚?”
范伦斯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我还不能来了?”
兰奥反问道:“你觉得呢?”
范伦斯双眼微眯,没有接话。
屋内顿时陷入了沉默,气氛十分微妙。
江凌墨看了看范伦斯,又看了看兰奥,很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范伦斯抿了一口茶,问道:“我要的东西呢?”
“东西?”兰奥冷笑道,“你先把赊的账结清再说。”
范伦斯挑眉道:“哎,咱们这关系,提这个就不合适了啊!再说了,你也不能白看我徒弟的剑吧?两两相抵呗。”
说着,他转头看向江凌墨问道:“对吧,徒儿?”
江凌墨干咳着,没接话。
“相抵?”兰奥冷哼道,“你从我这拿了多少东西了?我都还没跟你算上剑鞘!”
范伦斯极其不要脸地说道:“你那些东西摆着也是占地儿,倒不如我帮你用了。”
江凌墨这下明白了,迟疑道:“师父您......没给剑鞘钱?”
“我哪有钱给?”范伦斯耸了耸肩,“先赊着吧。”
兰奥翻了个白眼:“你都赊了多少年了?”
范伦斯啧了一声,指着江凌墨说道:“瞧你那小气样,之后我徒弟还你就是了。”
江凌墨错愕地指着自己:“我还?”
“不然呢?”范伦斯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是我徒儿,自然是得帮师父分担些的。”
江凌墨梗住了。
他算是明白,昨晚范伦斯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有那句“敢反悔就打断你的腿”是什么意思了。
感情在这等着他啊......
江凌墨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兰奥问道:“大师,我师父欠了您多少?”
“九百魄币。”兰奥指着剑鞘,又道,“加上那个,一共三魄股。”
“魄股?”江凌墨想了想,试探问道,“敢问......一魄股是多少?”
“你不知道?”兰奥有些意外地看着江凌墨。
江凌墨含糊回答:“知道,但我算不太清。”
“一百幽为一魄币,一千魄币为一魄股。”兰奥怕江凌墨不懂,又补充道,“寻常人家,十魄币可供小半月的开支。”
说完,兰奥掏出一枚魄币递给江凌墨。
江凌墨看着手中拇指大的魄币,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之前科莱提过,五百魄币需要三个巴掌大的钱袋才勉强够。
那么一魄股,需要六个钱袋,而三魄股......
需要十八个!
见江凌墨不吭声,兰奥嗤笑道:“小子,摊上范伦斯也算是你倒霉了。”
“......师父。”江凌墨生无可恋地看向范伦斯,“除了这些,您还赊了谁的?”
范伦斯想了想:“应该没了。”
江凌墨有气无力道:“您收我为徒,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这只是顺带的。”范伦斯清了清嗓,“行了,别耽误正事。”
说完,也不等江凌墨反应,范伦斯拽着他就往外拖,随意朝兰奥摆了摆手。
“走了。”
江凌墨踉跄了几步,赶忙问道:“师父,我们去哪儿?”
“你不是要学弑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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