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内院,春光正好,花香扑鼻,可也掩盖不住那股子暗流涌动的气息。白招娣端坐在炕上,脸色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可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锐利,好像能看穿人心最深处。白妈妈,一个四十来岁、精明能干的妇人,轻轻挥退了旁边的丫鬟,脚步轻盈地走到白招娣身边,小声地问起那丫头的事儿。
“那丫头,还喜欢不?”白妈妈轻声问道,手里拿着一个绣着牡丹图案的靠枕,细心地放在白招娣身后,动作里全是恭敬和关心。
白招娣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摸着身上的锦缎衣裳,那衣裳华丽又端庄,把她高贵的气质衬托得恰到好处。“大伯母送的东西,肯定好啊。”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好像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
白妈妈听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又低下头去收拾地上不小心打碎的茶碗碎片。她一边收拾一边说:“六姑娘喜欢得不得了,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一直跟我说谢谢大伯母,还说一会儿要亲自过来道谢呢。我跟她说大伯母已经睡了,她才没来。大伯母,这么好的东西,咋说给就给了呢!”
白招娣摸了摸手上的金镶玉戒指,那戒指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跟她眼里的算计一样犀利。“她现在毕竟是我名义上的侄女,而且年纪也不小了,不拿点好东西出来,怎么能让她心甘情愿地为我所用呢。”她淡淡地说道,语气里透着对权力的渴望和对人性的深刻理解。
白妈妈把收拾好的碎片放在一边,眉头皱了皱,好像有点担心。“那老爷那边……”她欲言又止,显然对白志刚的态度有点顾虑。
“再过几天,就把红玉那丫头提上来。”白招娣轻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她知道,红玉自上次小产之后,大夫就说她怕是再难有孕了。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自然会全心全意地向着她,毕竟她以后的依靠就是白招娣了。
白妈妈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显然对白招娣的安排感到满意。“还是大伯母想得周到,红玉自上次小产之后,一直郁郁寡欢,这样也能让她有个盼头。”她说道。
“那老太太那里……”白妈妈又有些担忧地说道。她知道,白李氏对柳娘一直颇为照顾,甚至还让她认在了自己名下。这人上了年纪,心也就变得柔软了,万一老太太对柳娘有了什么特别的想法,那可就麻烦了。
“听前门的下人说,老家又来人了。”白妈妈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显然对老家的事情并不看好。
白招娣眼皮一耷拉,懒洋洋地问道:“怕是不是来要钱的,就是出钱赎人,可打听出什么来?”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老家那些亲戚的鄙夷和不屑。
白妈妈低声回道:“这次老爷捂得紧,知道的人不多。不过还是让红雨打听到了,说是老家又出事了,大姑奶奶的儿子与人争执,打伤了人。本来事也不大,早点医治就好了。可是大姑奶奶却仗着咱们老爷当官,愣是压着对方,也不让大夫医治。结果那人因拖得太久,便死了。人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就告到了衙门。”
听着白妈妈的话,白招娣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怒目圆睁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大姑奶奶,命是苦,但嫁得不如意也是她自己选的。她的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仗着自己弟弟在朝当官,横行乡里,百姓们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志刚几次三番地给乡里拿钱摆平,还帮乡里建了学堂,这两个孩子,早就进大狱了。”
想想这些,白招娣不由得冷笑道:“这次是哪个?”她的语气中透露出对老家亲戚的厌恶和无奈。
“老大!”白妈妈回答道,“听红雨说,这次因为死了人,老爷似乎很是生气,扬言不管了。估计咱们那个大姑奶奶,过不了几天,就要来了。”
白招娣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这下,就是老太太也不会有太大意见了。我的侄女,本就是个当贵公子夫人的命!她要是来了,正好可以让我好好利用一番。”
白妈妈不解白招娣为何如此说,但也不敢多问,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白招娣的下一步指示。
次日一大早,正当白招娣与白志刚用着早饭的时候,大夫人身边的余妈妈就来了。她一脸堆笑,似乎带着什么重要的使命。白志刚对昨天老家的事情很是气愤,放下筷子,只道:“此事你看着办,但我白家的姑娘,可不能受一点委屈。”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对白招娣的信任和对老家亲戚的不满。
说完,白志刚甩手便走了。一旁的红玉看着白招娣点头,忙也跟了出去。她似乎很想在白志刚面前表现自己,但却被白志刚的不悦所阻挡。白志刚见红玉跟来,不悦道:“我去老太太处,你不用跟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和冷漠。
红玉闻言,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显得十分无措。这时,红络得了白招娣的眼神,上前道:“红玉,我前日瞧着你新打的络子真漂亮,可否也教教我啊!”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亲切和热情,试图化解红玉的尴尬。
红络比红玉年长不少,又是白招娣身边的人,红玉自是不敢怠慢,忙道:“姐姐喜欢就好,我那里还有几只,姐姐喜欢,可尽管拿了去。”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惶恐和恭敬。
“那敢情好!”红络笑着拉着红玉去了偏室。她知道,白招娣现在需要红玉的支持,所以她要尽量让红玉感到被重视和需要。
余妈妈等了近一个时辰,才见到了款款而来的白妈妈。她一脸焦急和期待,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余妈妈不由得左看右看,白妈妈站定身子,打断正在四下张望的余妈妈,道:“大伯母今日不舒服,余妈妈有何事,与我说便可!”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漠和疏离。
说着,白妈妈边说边将头扭向一边,也不看余妈妈与身后的那些人。她知道,余妈妈此来必无好事,所以她要尽量保持距离和警惕。
余妈妈自是知道白招娣是不愿意见她,但自家夫人吩咐的事,她不得不办。忙道:“白妈妈,夫人让我给四小姐与六姑娘送些新鲜的玩意!”说着,不由得对着身后的人一摆手,那些人急忙将带来的箱笼全部打开。
宝珠玩物、上好的衣料、摆件,装了好几箱子。看得白妈妈的眼光一闪,但却没忘记与白招娣商量好的事情,不阴不阳地道:“余妈妈,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和挑衅。
余妈妈忙上前陪笑道:“这昨日,家里闹了点误会,让四小姐与六姑娘不如意。大夫人今日,特意让我前来给四小姐与六姑娘陪个不是。”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惶恐和恭敬,试图化解白妈妈的敌意。
白妈妈忙推拒余妈妈递过来的锦织荷包,面色冷然地道:“余妈妈这是做什么,咱们都是为主子分忧的人,这东西可使不得。”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决和拒绝。
白妈妈边说边将那荷包推了回去,余妈妈心里一惊,心道看来今天怕是要无功而返了。却听得白妈妈道:“余妈妈认为那是个误会?”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和质疑。
“白妈妈,你看主子的事,咱们这做下人的,也是猜不得。要不,还是请四小姐出来吧!”余妈妈见白妈妈油盐不进,忙说道。她试图绕过白妈妈,直接见白招娣。
“我先前已说过,大伯母今日身体不适,余妈妈还是请回吧!”白妈妈冷冷地回应道。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白妈妈,你看这……”余妈妈很是为难地道。她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恐怕难以完成,但又不敢轻易放弃。
白妈妈却是立即打断道:“余妈妈也说这事不是咱们这做下人能作主的事,还是让主子们自己解决吧。余妈妈,别怪我多事,这事可不是误会这么简单。再则,我们白家地方小,怕是放不下这么多东西,还请余妈妈将东西都带回去吧!”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漠和决绝。
说完,对着外面的小厮道:“送余妈妈出府,还有这些东西,一并送了。”说着,也不待余妈妈再想说什么,转身回了后院。她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坚定和决绝。
看着走人的余妈妈,白妈妈立时转身,对着身后的人道:“都看什么看,还不快把东西都抬走!”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和威严。众人闻言,急忙上前将东西抬走,生怕惹怒了这位在白府中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白妈妈。
余妈妈瞧着白家的态度,心中暗自嘀咕:大夫人可是吩咐过了,要是四小姐不领情,这东西就是人家想要也得给抬回去,这可值不少钱呢。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一行人灰溜溜地离开了白府。白招娣站在白家老宅的院落中,夜色如墨,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月光稀薄得如同被稀释过的水墨,洒在地上,却照不进她心里那片阴暗的角落。她的心,如同这夜色一般,沉重而阴郁,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若不是她那日的固执与冲动,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她的弟弟白志刚,还有那两个忠心耿耿、如同姐妹般的丫鬟,白画与白叶,都因她而遭受了不幸。可她的话,他们却再也听不到了,那些未说出口的歉意和感激,永远地梗在了她的喉头。
白画的哭声在院落中回荡,那哭声凄凉而哀伤,如同夜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她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揪着衣襟,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白志刚和白家的狗子、二蛋站在一旁,面面相觑,心中满是无奈与恐惧。这大晚上的,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他们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倒霉的差事,怎么就落到了他们头上?他们本是来守灵的,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惨事。
白招娣对院外的喧嚣毫不在意,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白画那越来越苍白的脸上。白叶在一旁呜呜地哭着,她的哭声起初是悲痛欲绝,但哭着哭着,似乎也想明白了什么,突然停止了哭声,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伸手轻轻抚摸着白画的脸庞,那动作里充满了无尽的温柔和决绝。“姐姐,你们都走了,那白叶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白叶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扎在了白招娣的心上。
白招娣闻言,心中一紧,她想要冲上前去,大声告诉白叶要坚强地活下去,她还想告诉白叶,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让她不要恨任何人。可是白叶却仿佛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她试图伸手拉住白叶,可是她的手却穿过了白叶的身体,如同穿过空气一般,什么也抓不住。那一刻,白招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无助。
白招娣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满是绝望。她还是那么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叶将白画平放在地上,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太多的苦涩和无奈。然后,白叶猛地冲向了灵桌,那动作决绝而果断,仿佛是在寻求一种解脱。刹那间,白画身上发生的一切在白叶身上重演,白叶看着白画的方向,笑着闭上了眼睛,那笑容永远地定格在了她的脸上。
“听,那是什么声音?”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有月光突然变得异常明亮,那光芒刺得院外的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狗子与二蛋本在灵堂外停着,那突然传来的两声闷响让他们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两人将灯笼提到胸前,小心翼翼地转身,一步一步地向灵堂走去,他们的脚步沉重而缓慢,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刀尖上。
刚到门口,他们就看到灵堂的地上躺着两具女尸,白画与白叶脸色惨白,额头上的鲜血汩汩地流着,那画面惨烈而恐怖。狗子与二蛋心中一颤,虽然知道这里是灵堂,是停放死人的地方,可是亲眼看到两个刚刚还活着的人现在满身是血地躺在那里,他们还是感到无比的恐惧。他们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几乎要跳出胸膛。
“狗子,你说她俩死没死?”二蛋声音颤抖地问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狗子壮着胆子,拉着二蛋慢慢向灵堂内走去,他们的脚步轻盈而谨慎,生怕惊扰了什么。他们心想,虽然这两人是死人,但身上或许能有点值钱的东西,也不枉他们这大晚上的来这一遭。毕竟,他们也只是些为了生计奔波的小人物。
狗子心中暗自盘算着,虽说是死人的东西,但下了地府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便宜了他们。想着,狗子的胆子又大了起来,脚步也变得坚定了一些。然而,他们的心中始终充满了不安和恐惧,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而此时的白招娣,看着地上的两个人,那两个陪她一起长大、一起经历风雨的人,如今却因她而死。她感觉自己的心好疼,可是她现在却没有心了。她伸手摸向自己胸口的位置,可是手却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她什么也摸不到。那一刻,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失落。
不知为何,她明明已经没有心了,却还能感觉到心疼。她想哭,却一滴泪也没有。因为她现在只是一缕幽魂,一缕因怨念缠身而未能离去的幽魂。她飘忽在灵堂之中,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悲痛。
她慢慢地低下头,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心中充满了悔恨。为什么会是这样?她明明想要保护他们,却最终害了他们。如果她没有那么冲动,没有那么固执,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她已经失去了他们,永远地失去了。
就在她思绪紊乱时,突然,她发现灵桌的下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玄猫。那猫黑色的毛发在烛光的照耀下根根竖起,一双亮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能看到她一样。那明亮的眼睛在烛光的照射下绿幽幽的,显得异常恐怖。白招娣虽然现在已经是一缕游魂,但也能感觉得到那玄猫的不寻常。
可是那又能如何?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她试图将自己的视线从玄猫身上移开,去看白画与白叶,但那猫似乎知道她的举动一样,突然“喵”的一声叫了起来,那猫叫声音如同雨天一记响亮的雷声,摄人心魄,将她的注意力又拉了回去。她不由得细细地打量着这只玄猫,它小小的身子如同两只拳头一般大小,长长的尾巴在后面卷成一圈,黑色的毛发在摇曳的烛光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她记得小时候,家里的老嬷嬷们讲故事时总说,玄猫是来抓小孩的。她那时候不听话,总怕被玄猫给抓走了,所以每次看到玄猫都会躲得远远的。长大了,她慢慢意识到黑色的猫不是普通的猫,它们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使者。她看着那只猫,那猫也看着她,仿佛能看穿她的灵魂一般。她似是想从猫的眼里看到什么,而猫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既不向她靠近,也不看别处。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哎呀,狗子,你看那灵桌的下面,是不是有一只猫?”二蛋突然拉了一下狗子的衣襟,狗子吓了一跳,顿时停了脚步。手里的灯笼不由得一抖,差点掉了下来。他顺着二蛋的手一看,还真是只猫,还是只黑色的猫。老人都说灵堂出现黑猫是要诈尸的,狗子不由得身体向后缩了缩,心中充满了恐惧。要知道这白家老宅可是从来不养猫的,尤其这玄猫更是不祥之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不过毕竟是两个男人,还是有点胆子的。他们又同时转眼看着灵堂内,但身体却如筛糠般抖动,更别提向前走了。他们心中充满了不安和疑惑,不知道这只玄猫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白招娣没有看门口的两人,她此时感觉那猫似乎真的能看到她一样。今天是她的头七,她本想回来看看自己,当然心里还想着那个男人——区段文。那个她用了一生去爱的男人,却在他的寡母区氏和那个女人那里,笑得那样开心。她的心越发沉了下来,而白家的两个丫鬟,却成了如今这样。她的心已经死了,本想好好看看白画与白叶,若是黄泉路上相遇,也不枉主仆一场。可是她没想到这猫居然能看见她,仿佛能洞察她内心的一切。
一猫一魂就这样相对着,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突然,一缕月光洒进屋内,直直地穿过灵堂,将玄猫的整个身子都裹了进去,再直射向那个正屋摆放的棺材。棺材还没有盖上,月光照在她的身体上,白招娣还是第一次这样看到自己的尸体。她躺在那里,瞧着安详却带着无尽的绝望,仿佛在对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她刚才一直关注着白画与白叶,还真没仔细看自己。现在细看之下,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紧抿着,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诉说。月光的余晖洒落在白画与白叶的尸身上,月光如同金子一般,闪闪发亮,却照不进他们那已经永远闭合的眼睛。
她们身下的血突然不再流动了,而那玄猫的眼睛也变得更加明亮,绿绿的眼光似是要突出来一样。白招娣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体,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和不安。突然,那猫凌空一跃,“喵”的一声跃上了奠桌,打翻了桌子上的蜡烛。刹那间,灵堂内突然起火,大火瞬间蔓延开来,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吞噬着一切。
狗子与二蛋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连灯笼都顾不上拿了。白招娣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心中却异常平静。她知道自己已经死去,这大火或许就是她走向另一个世界的开始。她不再害怕,也不再悲伤,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大火吞噬着一切。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白志刚带着一群人冲进了灵堂,他们手持水桶和灭火器,奋力扑救着大火。白志刚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他一边扑火一边大喊着:“姐姐!姐姐!你在哪里?”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期盼,他多么希望姐姐能够回应他一声。
白府内,一片愁云惨雾,连空气中的尘埃都似乎承载着沉甸甸的忧伤。白招娣站在床前,目光如炬,却满是忧虑地望着躺在床上、面色如纸的弟弟白志刚。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只盼着弟弟能早日醒来。
“姐,你别哭了,志刚他……他还没事呢。”白志前,白义礼大伯的儿子,虽年纪不长白志刚多少,但言语间已显露出超乎年龄的沉稳。他轻轻拍了拍白招娣的肩膀,试图用这微薄的力量安慰她,却发现自己也心乱如麻。
白招娣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随时可能倾泻而出:“大夫说,若是明日还不醒来,那志刚他……”她话未说完,便已泣不成声,肩膀随着抽泣一抖一抖,让人心生怜悯。
这时,白义礼和大伯母白李氏也缓缓走进了房间。白义礼看着床上的白志刚,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他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仿佛包含了所有的无奈和担忧。白李氏则是走到白招娣身边,将她紧紧搂入怀中,轻声安慰:“招娣啊,别哭了,你再哭,志刚也醒不过来啊。咱们得坚强,得为志刚撑着这个家。”
白志前见状,也开口道:“娘说的对,姐,你得坚强点。志刚他需要我们,这个家也需要你主持大局。你若是倒了,那志刚醒来看到咱们这样,他心里得多难受啊。”
白招娣闻言,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但心中的担忧却丝毫未减。她望着弟弟那张苍白的脸,心中默默祈祷,愿上天保佑志刚平安无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只见二伯白义财和二伯母白蔡氏带着一群儿女匆匆走了进来。白志成、白志敢两个儿子走在前面,神色焦急;后面跟着三个女儿白红、白秋、白冬,她们眼中也满是担忧。
“招娣啊,志刚怎么样了?”白义财一进门就急切地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白招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用泪眼婆娑的眼睛望着他。白蔡氏则快步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白志刚,然后转头对白李氏说:“大嫂,这志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白家可怎么办啊?他可是咱们白家的顶梁柱啊。”
白李氏闻言,脸色一沉,但没有说话。她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重要的是要想办法让志刚醒过来。她紧紧握住白蔡氏的手,传递着一份无声的力量。
然而,白志成却在这时开了口,他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割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姐,我听说志刚要是醒不过来,那他的那些财产……”
“你说什么呢!”白志前猛地转过身,瞪了白志成一眼,眼中满是愤怒和失望,“志刚还没死呢,你就惦记着他的财产,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是不是我们白家的人!”
白志成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再说了,志刚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不测,那他的财产自然应该由我们来继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白志前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真想上去给白志成一拳,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白招娣也听不下去了,她瞪了白志成一眼,然后对白李氏说:“娘,您别听他们胡说,志刚一定会醒过来的。他那么坚强,那么善良,上天一定会保佑他的。”
白李氏点了点头,她虽然心中也充满了担忧,但她知道,现在不能乱。她看了看床上的白志刚,然后轻声说:“大家都出去吧,让志刚好好休息。咱们在这里吵吵闹闹的,也不利于他恢复。”
众人闻言,都纷纷退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白招娣和白志刚,还有一旁默默流泪的钱春——白志刚的贴身小厮。钱春自小跟在白志刚身边,两人情同手足。此刻,他一边哭一边说着:“公子,你快点醒过来吧。公子,我和你说,虽然你平时对我有点严,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你要是有个什么不测,我……我也不活了。”
白志刚的灵魂此时正飘在半空中,他听着钱春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至少,还有人希望他活着,还有人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他飘到钱春身边,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无法开口。他只能默默地看着钱春,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愧疚。
钱春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夜的话,最后困得实在不行了,就趴在床边睡着了。而白志刚的灵魂却是一直飘在空中,无法进入自己的身体。他望着熟睡中的钱春,心中暗暗发誓,如果自己能够醒来,一定要好好待他。
早上,鸡叫了第一遍的时候,白志刚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在身体里动了一下。他猛地“睁开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希望。他以为这是自己醒来的前兆,然而,当他看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灵魂还是飘在半空中时,心中的希望瞬间熄灭。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此时,白府的人都醒了过来。白义礼首先来到了白志刚的房间,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仔细查看着白志刚的情况。接着是白李氏、白招娣等人也都来了,他们眼中满是期盼和焦虑。
白义礼给白志刚把了下脉,然后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白李氏见状,眼泪又流了下来。她转身对一旁的钱春说:“钱春啊,你准备准备吧。”
钱春一愣,不明白白李氏的意思:“准备什么啊?”
“当然是后事了。”白志成在一旁冷冷地说道,他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仿佛白志刚的生死与他无关。
钱春闻言,心中一痛。他瞪了白志成一眼,然后转头对白李氏说:“夫人,公子还没死呢,你们怎么就这么放弃了呢?大夫不是说还有希望吗?”
白李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着泪。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但她又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她望着床上的白志刚,心中默默祈祷着奇迹的出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只见三伯白义福和三伯母白周氏带着一群儿女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白志功,他眼中满是好奇和担忧,望着床上的白志刚。
“大嫂啊,志刚怎么样了?”白义福一进门就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白李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白周氏则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白志刚,然后转头对白李氏说:“大嫂啊,这志刚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不测,那咱们白家可怎么办啊?他这么年轻,还有这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呢。”
白李氏闻言,心中更是烦躁。她看了看床上的白志刚,然后轻声说:“大家都出去吧,让志刚好好休息。咱们在这里吵吵闹闹的,也不利于他恢复。”
然而,众人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们都知道,现在白志刚的情况很不乐观,大家都想在这里守着他,仿佛这样就能给他带来一些力量。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只见大姑和二姑走了进来,她们眼中满是担忧和焦急。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书生——区段文。区段文瞧着年纪,有二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举止间透露出一股书卷气。他家中有个寡母区氏,生活颇为艰难,但他却是个有志气的青年,一心想要通过科举改变命运。
“大嫂啊,志刚他怎么样了?”大姑一进门就问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白李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二姑则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白志刚,然后转头对区段文说:“段文啊,你看看志刚还有救吗?你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区段文闻言,走到床边,仔细地为白志刚把了把脉。他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众人见状,心中都是一沉,他们知道,区段文是个有学问的人,他都说没救了,那白志刚的情况恐怕真的很不乐观。
然而,就在这时,区段文却突然开口说道:“大嫂、二嫂,你们先别着急。志刚他还有救,只是需要一些特殊的药材和治疗方法。这些药材虽然难得,但并非无法寻得。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够找到它们。”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他们没想到,区段文竟然会说白志刚还有救。白李氏更是激动得抓住了区段文的手:“段文啊,你说的是真的吗?志刚他真的有救吗?”
区段文点了点头:“大嫂,我说的是真的。只是,这药材和治疗方法都比较难寻,需要一些时间和精力。但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有希望。”
白李氏闻言,连忙说道:“没关系,只要志刚能救回来,花多少时间和精力都没问题。段文啊,你就尽管去想办法吧,我们白家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
区段文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白志成等人说:“你们都出去吧,让志刚好好休息。我会在这里守着他,给他治疗。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去救他的。”
众人闻言,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于是,他们都纷纷退了出去,只留下区段文和白志刚在房间里。
区段文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白志刚,心中充满了感慨。他知道,白志刚是个好人,
夜幕低垂,白家老宅的后院中,一间偏僻的屋内烛火摇曳,那微弱的光线在夜风中摇摆不定,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白招娣猛地从梦中惊醒,汗水浸湿了衣衫,心跳如鼓点般急促,仿佛刚从一场浩劫中逃生。她大口喘息着,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呼……又是那个梦……”她喃喃自语,梦中火光冲天,白家老宅化为一片废墟,熊熊烈焰吞噬了一切,而那只神秘的黑猫,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似乎在引导着什么,又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白招娣起身,点亮了屋内的油灯,昏黄的光晕映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庞。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认这是真实的,不是梦。那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让她心有余悸,仿佛那一刻她真的置身于火海之中,无助而绝望。
“小姐,你醒了?”门外传来轻声的问候,是白志刚,她的弟弟,带着几分稚气却又不失关切的脸庞出现在门口。他手里端着一盏小灯,灯光照亮了他那担忧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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