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座在荒途中略显突兀的驿站映入眼帘,众人本以为能在此稍作喘息,可村长却果断地指挥着队伍,直接驾车穿过。
驿站两旁的人们,老早就注意到了他们那与众不同的双层牛车,满心以为这队人会停下,在驿站附近留宿。
然而,他们眼睁睁看着这支队伍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那份诧异与不解,如同写在脸上的惊叹号。
待那些连追带赶、气喘吁吁的人好不容易赶到驿站,便迫不及待地向旁人打听:“老乡,见到一个双层牛车的队伍没?他们在哪呢?”
得到的回答是:“很早就走了,人家根本就没停。”
有人忍不住嘟囔:“怎么认识啊?认识怎么不等等呢?”
追上来的人解释道:“就是路上碰上的,我看他们人多势众,又上有老下有小,寻思和他们搭个伴一起上路,不想他们走得这么快,我那驴车愣是没追上。一看人家就是不缺人不缺粮,瞧那壮小伙身体多结实。不耐烦带人走,再正常不过。”
说话间,他指了指周围,“想借这个光的大有人在,看到没?那边还有那边,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追上去呢。”
另一个人应和道:“这咋和我想到一块了?”
村长在与追上来的几伙人攀谈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同意他们跟在队伍后面。
但也明确表示,大家都是庄户人家,行程紧凑走得快,能跟上队伍就一起走,要是跟不上,他们也不会刻意等待。
面对村里后生的疑问,村长缓缓解释道:“咱们为啥带上他们?虽说要小心,怕人知晓咱的情况,但他们只到前面府城,与咱们同路不了多久。而且前面都是官道,有这些人同行,能给咱们打打掩护。”
话虽如此,可村长心里也藏着担忧,忍不住轻叹:“哎,就怕这人越来越多。”
族长经验丰富,深知逃荒者爱扎堆的习性。一旦扎堆,乌央乌央的人群,极易滋生事端。
村长也早有打算,神色笃定地说:“真要有不好的情况,咱们就下小路跑,他们追不上。”
然而,正如族长所担心的那样,从队伍后面多了几个“尾巴”开始,追随者便日益增多。
即便他们加快脚程,每日行至八个时辰,也只是将那庞大的逃荒队伍拉长。
每到夜深人静,这本该是人们安睡的时刻,却成了众人最紧张的时候。
远处不时传来各种声音,男人的咒骂声透着烦躁与无奈,女子的尖叫惊呼满是恐惧,小孩刺耳的哭嚎揪着每个人的心。
这些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又不知从哪一天起,这些声音刚刚响起,便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林清也愈发拘着小妹和李文,把他们两人都栓着绳子,不准他们去任何地方,两条条猎狗除了和四弟值夜外,其他时间林清都让他们在车上躲起来
逃荒的气氛愈发凝重,与那暴晒的日头、令人窒息的高温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大嫂,后面可吓人了。挨着咱们的这些人看着还眼熟,可越往后,那些人就越发奇怪,每天都像在变。有一伙人就在队伍最后面,他们竟把大伙的口粮都集中在一起,堆了好几车。”
四弟的话语中带着颤抖,那是对未知危险的本能恐惧。
林清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深知,在这绝境之中,人性的底线往往会被轻易击穿。“你去告诉组长一声,我怕他们是‘吃尾蛇’。”
林清的声音冷峻而急促。
“大嫂,后面有蛇吗?”四弟满脸疑惑,在这混乱的时刻,他一时没能领会林清的深意。
林清无暇多作解释,焦急地说道:“意思就是后面那堆人,他们很可能在不停地残食队伍最后的人,要么杀人,要么……总之,情况非常可怕。所以你才会看到老人小孩集中在一起,其他男丁可能都已经被杀了。赶紧去告诉村长和族长,看看怎样安排。”
四弟恍然大悟,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朝着组长的方向狂奔而去,扬起一路沙尘。
在这旱灾肆虐、人心惶惶的逃荒路上,村长们被紧急叫起,听闻四弟带来的消息后,众人面色如土,气氛凝重得似要凝固。
村长忍不住“呸”了一声,愤然说道:“哼,那就是‘吃尾蛇’,从尾巴开始吞,一直吃到头。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想法子逐出一家人,把家里的男人单独扔出去,不但要让人家男人自己填饱肚子,还得给他们找吃找喝。要是找不到或者不听话,家里人就得挨饿。”
一位村老面色阴沉,接过话茬:“单独上路或者和队伍走散的人家,最容易被他们盯上。一开始,他们只抓几家人,再让被控制的人帮他们打听情况,这样就能轻松抓住更多人。”
另一位村老长叹一声,满脸悲戚:“等他们吃完了这些人带的粮食,就会哄骗说,只要帮他们围住前面的人,就可以放一家子离开。哎,这些人哪能不拼命?粮食被吃光,一家子扔在路上可怎么活呀,真是缺德透顶!要让这些人成了气候,那可不得了。”
有人满脸疑惑,喃喃道:“后面那些人也真是傻,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
立刻有人无奈回应:“大概是没经历过,压根想不到会有这种事。”
一位年轻后生按捺不住,愤然提议:“我看他们人不多,咱们联系联系后面的人,给他们一窝端了,把被抓的人抢回来,再将这些恶人赶走,看他们没了恶行还怎么活。”
后生的话语中满是血气方刚的正义与冲动,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如同一把燃起的火。
然而,村长却没有被这股热血冲昏头脑,他眉头紧皱,想得更为深远:“不能轻举妄动,这些人难道就没有家人?他们的家人在哪?是不是就藏在队伍之中?”
村长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众人一时的冲动。
村长们越想越觉后怕,心中对这伙歹人的行径更是深恶痛绝,齐声咒骂:“这些人简直丧尽天良啊!”
“那现在究竟该怎么办?”一位焦急地问道,感觉自己的脑袋在这复杂的局面下已然不够用。
村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仿佛要给慌乱的众人注入一剂强心针:“首先要确定他们有没有武器。”村长们纷纷点头,这确实是至关重要的一点。毕竟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武器的有无往往决定着一场对抗的胜负。
“要是这些歹人有武器,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赶紧跑啊!”一位后生着急地说道。
“锄头、镰刀,这些肯定有。”另一位后生补充道。
“如果确定是他们,那便好说。父子兄弟常有相伴,去找那些行事冒进的男丁,多半就是他们的家人。”村长继续分析着,试图在这团乱麻中理出一条头绪。
村长凭借着多年的阅历与沉稳的心智,开始有条不紊地谋划应对之策。
村长详细阐述着计划:先确定“吃尾蛇”一伙的具体人员,而后绕开他们,精心布局行事。他讲述着如何制造炸营的假象,利用混乱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如何趁乱悄无声息地救出被困之人;还有那“事了扶衣去”之计,具体如何实施虽未明言,但从村长笃定的神情中,众人感受到了其中的智慧与谋略。
李海静静听着,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感慨,由衷叹道:“姜还是老的辣。”
村长将扭转乾坤的计划定在午间歇息之时,这个时段,众人已在烈日下艰难行走了两三个时辰,身体的乏累如铅块般沉重,几乎要将每个人的意志压垮。
经过一番仔细探查,他们确定了后方那伙“吃尾蛇”并非装备精良的强人,手中并无武器。而令人心寒的是,这伙恶人的家人竟隐匿在队伍中段。他们的模样与常人无异,同样是上有老下有小,却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在这闷热干燥的环境里,星星之火便可引发燎原之势,而对于制造骚乱来说,放火无疑是最为有效的手段。村长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老人和孩子待在车上,严禁下车,以确保他们的安全;村里的女人紧张地凑在一起,彼此依靠,互相传递着勇气;半大的孩子和少数被留下的成年男人则守在推车附近,他们眼神坚定,紧握着简陋的工具,仿佛在向未知的危险宣告着守护的决心。
午间的宁静瞬间被一声惊呼打破:“着火了!着火了!”那熊熊燃起的火焰,仿佛一头凶猛的巨兽,瞬间吞噬着地上散落的荒草,迅速蔓延开来。前去扑火的人,不仅未能将火扑灭,反而像是给这头巨兽添了燃料,火势愈发凶猛。
就在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伙蒙着脸的人突然出现,他们手中的火把如雨点般扔出。“啊!快跑啊!有强盗!”不知是谁率先喊出这充满恐惧的声音,仿佛是打开了恐惧的闸门,越来越多的人跟着疯喊起来。“大家快跑啊!有山匪,有强盗来抢人呐!带上家里的老人、孩子、婆娘,快跑啊!”
前面的队伍顿时大乱,好在众人刚刚停下休息,无需收拾过多东西,抬脚便能奔逃。后方的人看到前面混乱奔逃的场景,仿佛被恐惧的浪潮席卷,也如没头苍蝇般四处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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