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旱灾的阴霾无情笼罩下,村庄仿佛被命运遗弃的孤岛,而大林的归来,恰似穿透厚重云层的一束光,刹那间吸引了全村人的目光。村民们如潮水般围拢过来,眼神中满是对未知结果的急切与好奇,那是对生活转机的渴望。
当大林将带回的东西摊开,人群中情绪瞬间两极分化。拿回原物的人,脸上难掩遗憾,轻声的嘀咕仿佛是对生活无奈的叹息;而换到青菜的人,则如获至宝,兴奋得手舞足蹈。他们那咧到耳根的嘴角、闪烁光芒的眼睛,让青菜仿佛真成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这些幸运儿迫不及待地向旁人分享“购物”经历,将自己描绘成交易能手,对大林更是赞不绝口,大林的本事在这一刻成了大家在困境中坚信希望的支撑。
午后,村民们遵循村长规划的路线启程。小路崎岖,远不及大道平坦,但众人相互轮换赶路,倒也未觉过度疲惫。在这艰难行程中,人与人之间的互助如同黑暗中的火把,照亮前行的道路,成为彼此坚持的动力。
路遇陌生人,得知对方同样因生活难以为继打算逃荒时,村民们心中感慨万千,相同的遭遇让他们感同身受。然而,对方听闻他们也是逃荒之人时,反应各异。有人惊慌失措,仿佛灾难又近了几分;而当提及老井干涸,对方瞬间便能体会那份绝望,或急忙奔回村子查看自家水源,或在众人离开后匆匆赶回家,每个人都被旱灾的恐惧紧紧揪住。
在这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旅途中,林清始终不舍得丢弃那两条猎狗。它们似乎也明白处境艰难,对林清的安排言听计从,时刻守护在家人身边。夜晚,万籁俱寂,四弟与猎狗相互依偎守夜,宛如一幅静谧而温暖的画面;白天,猎狗乖巧地跟随在家人身旁,林清则细心叮嘱它们莫要乱跑,这份对动物的牵挂,也是对家庭完整的守护。
同时,林清深知生存的艰难,对小妹和文儿千叮万嘱,话语间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温柔关切。她像守护幼雏的母鸟,时刻警惕着外界的危险,希望用自己的叮嘱为孩子们构筑起安全的壁垒。
不仅如此,林清虽不精通猎狗训练,却凭借模糊认知让四弟训练猎狗。藏与找的重复,不仅提升了猎狗的能力,更像是在为大家的生存增添一份保障。林清明白,在这危机四伏的逃荒路上,每个人、每一份力量都可能成为决定生死的关键。这份对生存能力的执着追求,让大家在困境中依然坚守希望,努力成长,在荒芜的旅途上留下坚韧前行的足迹,期待着能早日走出黑暗,迎接新生的曙光。
四弟带着几分急促与惊讶,向林清说道:“嫂子,我发现一个县城,规模还不小呢,比咱们县衙所在的县城大多了。可那里乱得很,衙役少不说,还不管事,老百姓进进出出,他们压根就不管。”
林清听闻,表情瞬间严肃起来,追问道:“为什么不管?你再仔细想想,那些进出的人都是什么样子?”
四弟眉头紧锁,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猛然一惊,说道:“进出的老百姓,老老少少都有,拖家带口的,还拿着不少东西。只是离得远,看得不太真切,但感觉他们都挺着急的。”
林清神色凝重,认真分析道:“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刚交完粮税的时候,各家收上来的粮食,除去交税的,剩下的没多少了。换做是我们,在这种情况下会怎样?”
四弟一听,恍然大悟:“那还用说?他们出现在这,情况再明显不过了,肯定是在逃荒啊!”
林青听闻后,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而果断,她对四弟说道:“赶紧对村长说。”
四弟不敢耽搁,匆忙找到村长,将县城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村长听完,神色凝重,略作思索后,立时说道:“你找几个人再去探一探情况,最好能进县城。咱们得弄清楚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弟、村长家二儿子、族长家的大孙子、二叔家小林一行,迈着匆匆脚步,急切奔赴那座透着神秘与不安的县城。这段日子的艰难跋涉,让他们练就了矫健步伐,不多时,一个多时辰的脚程过后,远远便瞧见四弟口中提及的镇子。
此时正值申时,白日里最热的时段虽已悄然溜走,可闷热的气息依旧如影随形,沉甸甸地压在众人身上。四弟敏锐地察觉到,与之前所见不同,进镇子的人寥寥无几,出镇子的却如潮水般不断涌出。那些人正如他们所料,神色仓皇,面容悲戚,一大家子或赶着车,或拖着板车,身上背着沉重包袱,朝着同一个方向匆忙奔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四人驻足观察片刻,见衙役果真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便壮着胆子,怀揣着紧张与好奇,随着进县的人群混入其中。
踏入县城的那一刻,他们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愈发心惊。
街上的铺子大半都紧紧关闭,透着一股死寂。而那些粮铺前,更是一片混乱。伙计一边不耐烦地关门,一边大声驱赶着人群:
“让开,都让开,说了没有粮没有粮,你们怎么听不懂话?”
人群中有人苦苦哀求:“店家,店家,求求你了,卖我点粮食吧。家里人等着这口吃的,我愿出高价买,别关门啊,我前日看到你们店还有很多米面呢。”
伙计气得跳脚,叫嚷道:“前日看到你怎么不买呢?嫌贵是不是?现在就算拿再多银钱,就是没粮了,赶紧都让开,别耽误我关门。”
众人纷纷指责:“你们店里肯定有粮,镇上所有粮铺都关门,哪有这么巧的事?你们这些奸商,莫不是要囤粮卖高价?”
伙计一听,索性门板也不上了,赌咒发誓道:“来来,你们既然不信,要是店里还有一丁点粮食,我把这门给吃了。今年收成本就不好,店里卖的都是之前的存粮。为啥粮铺一起关门?都卖光了呗?只出不进,哪有卖不光的时候?各地灾情严重,我们主家也没办法,承诺不出来粮食。你们想买粮,我们主家还想买呢。赶紧都散了散了吧。”
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伙计动作迅速地将剩下的几块板子上好。围着粮铺的人群,无奈之下,只能渐渐散去。
四人听闻这些,心中满是感慨与忧虑,接着又往别处探寻。
没走多远,便瞧见前方又围了一大群人,他们赶忙快步走去。走近一看,竟是衙门口,这可把四人吓得不轻,赶忙藏在人群中,大气都不敢出。
只听见人群中传来声声泣血的哀求,百姓们正苦苦恳求大老爷免税开仓,那声音中饱含着绝望与无助,仿佛是从干涸心田中挤出的最后一丝希望。
县城衙门前,阶层差异鲜明如刻。领头者衣着考究,精神矍铄,体态富态,在这饥馑年岁,无疑是财富与地位的象征。而那些吵吵嚷嚷、身着短打之人,一看便是家丁之流。
一阵骚动过后,大老爷的官轿缓缓停稳。他迈出轿门,与身旁先生握手示意,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大老爷开口说道:“诸位乡绅,且听本官一言。本官已向上请奏府尊,恳请免税并开仓救济,奈何迟迟未得回应。未获上令,本官岂敢私自放粮?各位先请回,若有好消息,本官定会第一时间开仓赈济,还请诸位放心。”
话音刚落,乡绅们纷纷哭诉:“大老爷明鉴,我等虽有些家底,却也经不住乡亲们接连登门求粮,实在是不堪重负啊。家中田亩因灾减产,若完税,交完税后,我们自己都要饿肚子;若不完税,按律法便要入狱。实在是走投无路,求大老爷开恩,宽限些时日,熬过今夏,待秋日再补齐税粮。”
他们声声哀求,言辞恳切,可大老爷却面露哀痛,未作明确答复,便转身离去,徒留众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什么情况?到底答应不答应,给个准话呀!
当四弟他们风尘仆仆赶回,将在县城的所见所闻细细道来,众人的心情愈发沉重。族长听闻后,神色凝重地喟叹道:“便是允了他们秋日完税,也无济于事呀。”
族长迅速安排行程:“今晚行至亥时,明日卯时便整十二刻准时上路。这几天大家都别乱跑了。”
众人齐声应下,随即清点人数,即刻出发。
这一段路,族长和村长早已再三确认,是与官道重叠的部分。
起初,他们计划如往常一般,遇到驿站便绕开,之后再折返官道。然而此刻,因有大部队同行,相互间能有所照应,便无需如此周折,可径直行走在官道之上。对于习惯了山野小路的他们而言,踏上官道,竟生出一种健步如飞之感。
一路上,他们陆陆续续遇见不少逃荒的百姓,大多是几家结伴同行。对于这些陌生人,乡亲们着实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对方总盯着他们,还不住地找话搭腔:
“你们是哪个村的?怎么没见过你们?你们打算往哪里去?这条路可不是去府城的,你们要去其他府吗?”
村长此前特意交代过,让大家谨言慎行,毕竟不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索性便少言为妙。
好在他们脚程快,随便支吾几句,便将问话的人甩在身后,哪怕后面的人连跑带颠,也难以追上。
就这样,他们超过了一伙又一伙人,终于看到了前方的驿站。此时天色渐晚,看来他们也该停下脚步稍作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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