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凛率先转过身,见她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
现在他依然是席辰的身份,有些话不太好直接开口,伍元便替他问道:“江伊,出什么事了吗?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陛下同你说了什么?”
江伊小喘几口,站定在贺凛面前,犹豫纠结了几秒,艰难开口:“那个,对不起啊,我,我好像闯祸了……”
伍元和齐俊渊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祸她到底闯多大。
贺凛一言不发拉着江伊的手腕走了。
齐俊渊懵了,眼睁睁看着两人手拉手走远。
“这是……什么情况?”
“……”
皇宫西南角,一队守卫行至此处,向贺凛行礼问好之后,列队走远。
江伊与贺凛对面而立,一时相顾无言。
“出什么事了?”
贺凛的声音一如既往沉稳坚定,好像如论出什么事他都会摆平一样,令人心安。
“我……”
江伊面露难色,纠结如何开口。
贺凛脸上戴着那张黄金面具,那双黑眸明亮依旧,江伊伸手想把面具给他摘下来,没想到半路贺凛却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这一举动。
“别摘,皇宫里耳目众多,会被人察觉。”
江伊“哦”了声,慢慢垂下手臂。
“贺凛,对不起啊,我跟陛下说,娘是苏妃娘娘的亲妹妹,陛下此时恐怕已经差人去请她入宫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如何得知的?”
江伊眨眨眼,老实回答:“我猜的,娘之前跟我提过她有一个姐姐,同样有这样一个翡翠手镯,之前马漳也是见过这个镯子才会跟我讲那个故事的,然后里面那名女子又叫苏婉,与娘是同一姓氏,所以,我就大胆联想了一下,没曾想刚好歪打正着猜对了……”
越往后说江伊声音越小,显然底气不足,她不知道这样会造成什么后果,也担心苏桐会出事。
贺凛盯着她足足看了好一会儿,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伊低头认错:“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陛下会派人去请娘入宫……”
贺凛轻轻叹息一声,哂笑:“江伊,你真的很聪明。”
听到这句话,江伊猛地抬头看他。
“你不怪我多嘴?”
“你说的是事实,我为何要怪你?”
江伊小心翼翼地试探:“这么说,你不生我的气?”
贺凛手指轻微蜷缩了一下,突然很想上手摸摸她的头,从刚才到现在,这人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狐狸,眨巴着扑闪的大眼睛,认错、追问,莫名惹人怜爱,但碍于这里是皇宫,硬生生忍住了冲动。
“不生你的气。”
“那娘进宫也没事吧?”
贺凛的目光越过江伊肩头望向皇宫门口,说:“没事,只是我可能要以贺凛的身份陪娘再次面圣了,走吧,我送你到门口。”
“你不和我一起回家吗?”
“不了,等你走后我再走,子羽会护送你回府。”
想着贺凛可能还有别的事要做,她点点头:“行吧。”
走到一半,江伊忽然想起夏织还在等她,在宫里又不能对贺凛动手动脚,于是一边小跑,一边催促贺凛快点跟上。
贺凛看着她轻快跳脱的背影,不禁扬起唇角笑了笑,随后又慢慢垂下抿紧。
他倒是很想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见了他这张脸后到底会出现什么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太极殿中,梁帝坐于龙椅之上,大拇指不停摩挲扳指,一颗焦灼的心反复煎熬。
太监总管跟随梁帝多年,自是知晓他的心事,宽慰道:“陛下别急,奴婢已经派人去请桐夫人和凛公子了,一会儿就到,这有刚沏好的茶,陛下可要用些?”
梁帝摆摆手,头疼似的掐了掐眉心。
“不用,李胜全,你说苏桐知晓当年苏妃薨逝的真相吗?还有朕的珩儿……”
太监总管额头冒汗,苏妃和珩殿下的死一直以来都是梁帝的心病,也是逆鳞,触之必死,甚至当年抢救的太医全部都陪葬了……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可以说从未放下。
他又僵硬地抽动嘴角:“这个……奴婢不知。”
没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进殿通禀:“陛下,桐夫人和凛公子到了。”
梁帝原本黯淡无神的眸光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传。”
太监总管看在眼里,悄悄吸了一口气。
听闻苏家两姐妹年轻时长得有些相像,但毕竟人家已是臣下之妾,千万不要出现什么荒诞之事才好。
倾泻而进的天光斜照进大殿,随之进入的是两道身影,一男一女,让人看不太清脸庞。
苏桐与贺凛行至大殿中央,按照规矩下跪行礼:“参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梁帝从龙椅上起身,一步一步直朝台阶下走,李胜全始终跟在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是既担心又害怕,满心希望皇后娘娘快点到。
是的没错,他早已派人去通风报信了。
“你是苏桐?”
苏桐垂眸应道:“回陛下,臣妇是。”
“那你姐姐可是苏婉?”
苏桐此时方才抬头看他,眼神异常坚定:“是,臣妇的姐姐正是苏婉,当年的苏妃娘娘,扬州刺史之女。”
“你……”
直到看清苏桐的长相,梁帝的身形恍惚了一下,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对面之人的果真与当年的苏婉像极了,两人唯一不同之处便在于下半张脸,苏婉是典型的江南美人,温婉大气,而苏桐则多了那么一丝锋利之色。
李胜全连忙伸出双手搀扶住他,开口轻唤一声:“陛下……”
缓了好一会儿,梁帝方才继续说话:“你长得真的很像你姐姐。”
一个皇帝,对自己臣子的妻子说这种话,本就有些轻浮之意,听得李胜全大气也不敢喘,更何况还是当着她儿子的面,若是传出去,还不知被人私下里议论成什么样。
苏桐意味不明的无声轻笑,眼底深处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恨意。
“陛下谬赞,臣妇怎敢与苏妃娘娘相提并论?”
“桐夫人,你……”
梁帝抬手及时制止了李胜全的呵斥。
他鼓起勇气将视线移在贺凛身上,“想必这位就是贺将军的二公子了,能否抬头让朕看你一眼?”
贺凛勾唇讽刺一笑,依他所言缓缓抬起头。
梁帝顿时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幻莫测,像笑又像不可思议,上前一步箍紧他的双臂,喊道:“珩儿!你是朕的珩儿对不对?太好了,你没死,朕就知道你没死,哈哈哈……”
就在此时,贺凛残忍说道:“陛下认错了,臣是贺威将军与桐夫人之子——贺凛。”
梁帝愣了,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看,摇头否认,坚定说道:“不对,朕不会认错自己的儿子,你就是朕的珩儿!”
苏桐闭上眼睛又睁开,声音响彻大殿。
“陛下!他是臣妇的儿子,并非苏妃娘娘的孩儿!您认错了。”
梁帝仿佛被魇住了,一口咬死贺凛就是齐俊珩,两只大手死死抓紧他的臂膀,唯恐他会消失不见一样。
“不会的。李胜全,你过来看。”
李胜全急忙上前两步辨认,刚开始他也吓了一跳,面前这个人简直就是梁帝和苏妃的结合体,眉眼之间既有陛下的英气俊朗,又有苏妃的温润柔和,任谁看了都很难不去怀疑。
但仔细想想,贺凛是苏桐之子,与薨逝的珩殿下乃是表兄弟,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苏家俩姐妹长得又像,所以贺凛脸上的那点相像也说得过去。
他小心提醒:“陛下,凛公子像桐夫人,而珩殿下像苏妃娘娘,两人长得像也是正常的。”
“贺……凛?”
“是,臣是贺凛,不是殿下。”
“朕不相信,李胜全宣太医来,朕要滴血验亲!”
苏桐和李胜全皆是一愣。
李胜全立马下跪苦苦哀求:“陛下三思,凛公子乃是贺威将军之子,滴血验亲恐惹天下人争议,更何况陛下万金之躯怎可损伤?陛下!珩殿下……他在五岁那年便随苏妃娘娘去了……”
“放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年你们根本没有找到珩儿的尸身,竟敢诅咒朕的珩儿!你是活腻了吗?!”
“陛下!”
“还不快去!”
李胜全一把年纪了,刚从地上爬起来准备跑出去宣太医,门口传来一道威严庄重的女声。
“陛下!哀家看你是糊涂了!”
回头一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凤仪都到场了。
一众侍卫婢女留守在大殿门口,只有皇后与太后走进了大殿之中。
太后先是看了眼苏桐,评价道:“桐夫人不愧是苏妃的姊妹,跟她长得果然很像。”
苏桐微微颔首:“臣妇惶恐。”
太后轻哼一声:“惶恐?你若真的惶恐,今日便不会带你儿子入宫了。”
苏桐母子进宫乃是陛下的旨意,无人可以抗旨不遵,太后这样说摆明是故意为难人,让她难堪。
紧接着视线便落在了贺凛身上,虽然她的头发已然花白,但毕竟是从后宫中的尔虞我诈厮杀出来的女人,眸光锐利非常。
她抬腿离开皇后的搀扶,站定在贺凛面前停下脚步。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唯见太后那双眼眸渐渐从强势变得柔软下来,长长叹息一声,抬手抚上贺凛的脸颊,摩挲了两下他的鬓发。
“珩儿乖巧聪慧,三岁便能习得诗书,宫人见他无不喜爱,每每来哀家宫里玩,都知道好吃的先让给祖母吃,若他还在,定是如你年纪一般大小,只可惜……”
太后慢慢垂眸收回手,转过身对梁帝道:“陛下,贺威父子为你镇守边关,你怎能认错他的儿子,甚至做出滴血认亲这种荒唐事来,你打算让天下人如何看待你这位君王?”
“母后!”
“好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往后没有哀家懿旨,桐夫人不许踏进宫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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