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伊冲她一点头:“杨小姐。”
杨凝雁抿嘴笑笑:“早闻江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啊?这是什么意思?”
“我自幼身体孱弱不喜出门,常年困于家中楼阁之上,不过闲来无事倒喜欢翻些话本子,明月楼是京城里最有名的一家书肆,先前他家新出了几卷,我便让他们送了一些,没想到里面编排的正是凛公子和江姑娘呢。”
江伊愣了,张大嘴巴又啊了一声。
杨凝雁恐她生出什么误会,连忙解释:“江姑娘千万别误会,里面左不过是写你和凛公子生活在一起的趣事,闯岭南、斗逆贼、打土匪、翻乌尔、入南疆,还有许多都很有意思呢,你们夫妻恩爱,还有这么精彩的经历,不知要羡煞多少旁人……”
“哈哈哈哈……是吗?”
上官慕雅和夏织也闷闷笑了几声,显然对京城出现这样的话本子一事是知情的。
一听她这么说,江伊忽地想起前几日夏织背着她在翻些什么书,怪不得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明白,原来小丫头是在看这个!
不过她奇怪的是,那些经历到底是谁传出去的,还被人写进了话本子!!
杨凝雁对江伊很是亲切,不知不觉中竟说了这么多,但站在风口时间长了还是会有些不适,这副身子当真是不争气。
“咳咳……”
上官慕雅轻轻拍了几下她的背脊,忧心道:“凝雁,这都已经开春了,你这病为何还是不见好?”
她摆了摆手:“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这样,受不得一点凉气,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慕雅,你和江姑娘快进去吧,别让殿下等着急了,我先回去了。”
“好。青茗你来扶着点你家小姐。”
后面的小丫鬟赶忙上前搀扶着杨凝雁往外走,江伊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说道:“杨小姐若是没有生病的话,应当是个性子活泼的人。”
即使因病困在家中不能出门,她也能给自己找乐子,在江伊的认知里,像上官慕雅和杨凝雁这样的大家闺秀,要么精通琴棋书画,要么擅长刺绣女红,而喜欢看话本子的倒是少见,可见她对外面还是很向往的,而在两人的攀谈中,她又很是善谈,所以她应不是个内敛的。
上官慕雅勾唇浅笑:“你看人一向很准,凝雁确实是个性情中人,表面上看着宁静柔弱,实则是个倔脾气,认准的事决不会轻易改变。”
江伊打趣道:“哦?也包括对齐俊煦的感情咯?”
上官慕雅无奈地摇摇头,对江伊直呼她表哥的大名见怪不怪,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替她紧张担心一下,后来听习惯了,也没人提醒过她注意这一点,反正除了她,也没其他人敢了。
“你不知道,凝雁小时候身体不好,有次进宫被那群纨绔子弟欺负,是表哥替她解的围,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看过其他男人一眼,可不固执嘛。”
“听起来又是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啊!”
江伊的这个“又”就很灵性,当初上官慕雅也是因为贺凛救了她一命才对其倾心的。
“好啦,你就别笑话我了,现在我可是真心祝福你和凛公子的。”
“知道知道!我开玩笑的嘛!”
“……”
两人手挽着手很快就到了齐俊煦所在的房间,进去之前江伊不知道从哪掏出小半卷包裹伤口的白纱,绕脖子缠了几圈,让夏织帮忙系上。
“小姐,你拿这个做什么?”
江伊弯了弯眉眼,下意识地摸了摸之前齐俊煦刺伤她的位置,说:“有了这个就好说话多了!走吧!”
上官慕雅对此一头雾水,虽然不理解,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地敲了两下门。
“表哥,你在吗?”
“表哥……”
不出一会儿,房门便被人打开了。
“风禾,我表哥呢?”
他侧了侧身子让开一条路,在看到上官慕雅身后的江伊时,不自觉地有些惊讶,微微睁大了眼睛。
“殿下在里面,刚换完药。”
“我进去看看他。”
上官慕雅率先抬腿进门,江伊紧随其后,风禾盯着江伊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半晌没蹦出一个字。
绕过一扇屏风,只见齐俊煦趴在床上,身上只穿了纯白的亵衣,因为腰部以下伤得惨不忍睹,又刚上过药,所以他并未盖上被子。
“表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好多了,你……”
话说到一半齐俊煦卡壳了,愣愣地盯着后面进来的江伊,堪称瞳孔地震,两秒过后,冷不丁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拉过床榻里面的被褥盖住他的屁股,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江伊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难得啊!居然还能在他脸上看见害羞这两个字?
他干巴巴地问:“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啊?”
齐俊煦的脸越发通红,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只好瞪了他的侍卫风禾一眼,江伊来他竟然不通报一声,害他这个样子正好被江伊瞧见,风禾悻悻地摸了下鼻子,有意无意地躲闪着视线。
顿了顿,齐俊煦哽着脖子教训道:“江伊,你一个有夫之妇,冒冒失失闯进我的内室像什么样子!再说我这个样子也不方便见客,现在看过了,你走吧。”
“喂!齐俊煦!我把你当朋友欸!你有没有良心啊,好心来看你还赶我走?”
齐俊煦愕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小小的惊喜,他没听错吧,江伊说把他当朋友!
上官慕雅也看不下去了,附和道:“是啊表哥!江伊好心来看望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跟她说话!”
齐俊煦别过脸默不作声。
江伊看了看他,对上官慕雅说道:“慕雅,我能单独和他待一会儿吗?”
上官慕雅点点头,从江伊主动提出要和她一起来看望她表哥的时候,上官慕雅就猜到了江伊定是有事找他。
“那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他们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夏织,你和慕雅一起。”
“好的,小姐。”
两人走后,风禾也颇有眼色地退下了。
江伊走过去一把掀开他身上盖的被褥,齐俊煦惊了,霎时瞪大双眼,双手撑在床榻上就要起来,谁知道腰部以下伤得实在严重,闷哼一声又老老实实趴回原位了。
“江伊!你干什么?!”
江伊叹道:“我听你侍卫说,你刚换完药,这个时候就别盖被子了,不利于伤口恢复。”
“你……!”
齐俊煦又羞又愤,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江伊还是一个有夫君成了亲的女子,本来就已经很不合适了,她竟然对他这样一个男人动手动脚,直接上手掀他的被子,这个女人是没有羞耻心的吗?
“好好好,你别激动!我帮你把青纱帐放下来,我不看你,这总行了吧?”
齐俊煦咬了咬牙,忿忿警惕地盯着她,唯恐江伊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江伊帮他把青纱帐放下来后,给自己搬了一个凳子进来,坐在屏风处,离他床榻足有三四步,保持在一个合理又不越界的距离。
心想,这下他总该放心了吧,搞得刚才好像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
“太医怎么说的?你这伤很严重吗?”
“不知道,就算我以后残了废了,再也走不了路了,那也是我应得的。”
“什么残了废了,你安心养病,肯定会好的!我听贺凛说了,你干什么非要和陛下犟,等过段时间再提不好吗?等他消点气之后说不定更能听进去。”
齐俊煦沉声道:“你不明白,只要父皇派人鞭尸沈渐清一天,于我母妃的名声便有损一天,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管!”
提起他的母妃,江伊眼前就会出现那个一头碰死在太极殿上的刚烈女子,宁愿死也不想活在梁帝的操纵之下了,决绝又凄惨。
江伊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齐俊煦问:“你今天来找我可是有事?还是贺凛让你来的?”
“不是,贺凛不知道我来,我没告诉他。”
“什么事?”
齐俊煦母妃刚去世不久,他自己也被杖刑打成这个样子,虽然这个时候提起有点不厚道,但贺凛也是无辜受害者,她一定要说。
“对于你母妃有这样一个结局,是谁也想不到的,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们大家……”
江伊以前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向来直言不讳,如今也学会拐弯抹角了,齐俊煦蹙了眉,打断她问:“江伊,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希望你不要把贵妃娘娘的死怪在贺凛头上,你不清楚他在禹凌阁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很可怜,也很无辜,当年苏妃娘娘遇害的时候他——”
“江伊!”齐俊煦心中气恼,竭力压下怒火,扭了扭脖子,咔咔作响:“你是想说我母妃死有余辜对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齐俊煦自嘲一般轻笑道:“在南疆的时候我请求过贺凛 ,将来有一天要是发现我母妃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希望他至少能看在我为他寻药草的份上放我母妃一把,不要赶尽杀绝,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的吗?”
江伊抿了抿嘴,她知道,当时她就在门外偷听,一字不落地听完了两人的对话。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是贺凛的原话。
“……贺凛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那时我就知道他动了杀心,母妃这次逃不掉了,可我身为她的儿子,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愿意替她承受任何责罚,哪怕是贺凛想要我的命!”
江伊轻轻叹了口气:“齐俊煦,上一辈的恩怨不该扯到你们身上,你和贺凛可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啊!”
齐俊煦笑了:“你今天来找我,是怕我会报复贺凛吧?”
江伊老实点头:“有这个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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