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事情也巧得很。这日上午自开课起,除了张庆义,再无第二人离开过书房。连周夫子惯常在讲学间隙要饮的那盏君山银针,今日也破例未曾动过。如此一来,方才离开过的人是谁,答案已昭然若揭。
"我...我不知道什么茶水!我就是去如厕了!"张庆义脸色发白,却仍强撑着狡辩,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骨节泛白。
"好,既如此,老夫也不愿冤枉了你。"张父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刀,"来人,去请负责看守院门的张忠过来。"
张庆义闻言,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晃。他这才想起,府中各处门禁皆有专人记录出入,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竟忘了这茬。他确实未曾踏足过茅房的方向。
不过片刻,身着灰布短褂的门房张忠便小跑着进来,恭敬地垂首侍立。
"张忠,"张父问道,"方才课业期间,可有人从这院门出去如厕?"
"回老爷,"张忠答得干脆,"自辰时开课至今,并无一人出入。"
即便张忠不来,张庆义的嫌疑也已洗不清——今日书房唯有他一人离开,加之平日言行偏激,众人心中早已有了判断。此刻听得门房证词,更是坐实了他的罪行。
张庆义还欲再辩,张父却已不愿再听。他挥了挥手,仿佛要拂去什么污秽之物,沉声对候在一旁的管家吩咐:"即刻收拾他的行李,派人送他回老家。务必将今日之事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告知族中长老。"
事情便如此了结了吗?有人或许会问。
自然不是!
这场风波看似平息,实则暗涌才刚掀起。此事性质之恶劣,已触及张府底线。虽说那壶毒茶并未造成实际伤亡,但难道因被害人侥幸躲过一劫,下毒者便可逍遥法外?天下断无此理。
张父将张庆义遣返原籍,却远未打算就此罢休。
虽说张府与老家早已分宗别居,但终究血脉同源,祖辈的情谊尚在。这些年来,张父与其兄弟对老家多有照拂,不仅在钱财物资上时常接济,更在官面上暗中庇护,使族人免遭许多欺压。可经此一事,张父心中那点温情已渐渐冷却。
破裂的铜镜纵使重铸,裂痕终究难消;凉透的茶水即便再温,也寻不回初沏时的清香。对老家那些疏远的族人,张父此刻只剩淡漠。本就稀薄的血脉情分,在独子性命受到威胁时,已然消磨殆尽。
张父并不关心老家将如何处置张庆义——那已与他无关。
数日后休沐,张父特意回了趟祖宅,将此事始末告知父母兄弟。张老太爷听闻竟有人欲毒害自家独苗孙儿,当场震怒,手中的沉香木拐杖重重顿地:"岂有此理!我张家一脉单传,若明义有个闪失..."老人气得胡须直颤,后面的话竟说不下去。
尽管同来的其余几个族中子弟品学尚可,但人在盛怒之下,难免迁怒。老太爷甚至动了让张明义转去书院就读、将剩下几个孩子也一并送回的心思。再三思量后,终究觉得此举不妥,方才作罢。
但经此一事,张府与老家之间,那道无形的裂痕已悄然扩大,再难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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