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七日的傍晚，天色带着深秋特有的清冽，像一块被水洗过的蓝宝石，边缘正慢慢晕染开墨色。温禾背着书包站在单元楼下时，抬头看见自家客厅的灯亮得格外暖，暖黄的光晕透过玻璃窗漫出来，在楼下积着薄霜的草坪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斑。
他的指尖在书包带上轻轻顿了顿。今天是周末，按说温渡该像往常一样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此刻楼下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这几个星期温渡一直在躲他，连放学都不和他一起走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几天，温禾摸着黑往上走，皮鞋底踩在台阶上，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到家门口时，他正要掏钥匙，门却突然从里面拉开一条缝，一道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是温渡，额前的碎发被压得有点乱，眼睛亮得像藏了两颗星星。
“哥！”少年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泄露出藏不住的兴奋，他飞快地拽住温禾的手腕，把人往里拉，“你可算回来了！”
玄关的灯被“啪”地按亮，暖黄的光瞬间涌满整个空间。温禾刚换好鞋，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秋意浓温软的声音，像浸了江南的水汽：“阿禾回来啦？快进来。”
他绕过温渡往里走，脚步在看见客厅中央的景象时，忽然顿住了。
长条形的原木餐桌上，铺着秋意浓最喜欢的米白色桌布，桌布边缘绣着细小的兰草纹样，是她去年冬天一针一线绣的。桌子中央摆着个八寸的奶油蛋糕，乳白的奶油上用深棕色的巧克力酱写着“温禾生日快乐”，字迹娟秀，显然是秋意浓的手笔，只是在“乐”字旁边，被人歪歪扭扭地画了个笑脸，嘴角翘得老高，一看就是温渡的杰作。蛋糕周围插着十七根细蜡烛，长短不一，像一排站得歪歪扭扭的小士兵。
温寅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捏着一卷银色的丝带，看见温禾进来，他放下丝带站起身，浅灰色的羊绒衫衬得他愈发温文尔雅。“等你好久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笑意，“刚才温渡还说，再等十分钟你不回来，就要下去堵你了。”
“才没有！”温渡立刻反驳，脸颊微微泛红，手却下意识地往身后藏，像是藏了什么宝贝。
沈妒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个白瓷盘，盘子里码着切好的草莓和猕猴桃，红色和绿色交相辉映，看着就让人心情变好。她今天穿了件浅驼色的高领毛衣，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和。
“傻站着干什么？”她走到温禾面前，把果盘往他面前递了递，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寿星得先尝尝甜头。”
温禾垂眸，看见盘子里最大的那颗草莓上，蒂头被细心地去掉了，只留下饱满的果肉，表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他伸手拿起草莓，咬了一小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漫开，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酸。
“怎么样？”沈妒看着他，眼里带着点期待，“早上特意去菜场张阿姨摊子买的，挑了最红的。”
“很甜。”温禾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他其实不太习惯这样热闹的阵仗，尤其是被这么多人围着。他从小性子就静，母亲秋意浓总说他像块温润的玉，看着清冷，实则内里藏着温度，只是不常显露罢了。
秋意浓这时走了过来，她穿着件月白色的居家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个简单的银镯子，走动时会发出细碎的“叮铃”声。她轻轻拍了拍温禾的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十七岁了，该好好过个生日。毕竟是阿禾成年前最后一个生日了。”
她的目光落在温禾身上，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像江南春天的细雨，无声无息地漫过心田。“去年你说想安静点，今年可不行，”她笑着打趣，“阿渡从上周就开始念叨，说要给你搞个‘大惊喜’。”
温渡在一旁听着，脸更红了，他梗着脖子辩解：“我那是……那是觉得哥哥生日就得热闹点！”
温寅走过来，伸手揉了揉温渡的头发，把他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揉得更像个鸡窝：“是是是，我们温渡最懂事了。”他转向温禾，语气里带着点笑意，“你弟弟为了给你挑礼物，上周放学绕了三趟文具店，回来还网上搜：学霸会喜欢什么，送哥哥什么礼物比较好，学霸常用的东西。”
温禾的目光落在温渡身上，少年正低着头，手指抠着桌布上的兰草纹样，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他忽然想起上周五放学，自己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外，看见温渡抱着个笔记本蹲在地上，跟店主叽叽喳喳地说什么，阳光落在他毛茸茸的头顶上，像镀了层金边。当时他以为温渡是给自己买东西，现在想来，原是为了这个。
“快关灯！”温渡突然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往开关那边跑，差点被地毯绊倒。
客厅的灯“啪”地灭了，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只剩下蛋糕上那十七根蜡烛，跳动着暖黄的火苗，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温寅清了清嗓子，率先唱起了生日歌，他的声音低沉温润，像大提琴的调子；秋意浓跟着轻声附和，声音软得像棉花糖；沈妒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尾音微微上扬，像被风吹起的铃铛；温渡最是兴奋，唱得跑了调也毫不在意，声音响亮得差点掀翻屋顶。
烛光映在温禾的脸上，他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烛火的光晕里，他能清晰地看见对面每个人的表情——温寅嘴角噙着笑，目光温和；秋意浓的眼里盛着欣慰，眼角的细纹都带着笑意；沈妒微微偏着头，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点姐姐对弟弟的纵容；而温渡，正睁大眼睛望着他，睫毛上仿佛也沾了烛光，亮得惊人。
“哥，许愿！”温渡唱到最后一句，突然凑到他耳边喊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点草莓蛋糕的甜香。
温禾闭了闭眼。
不要问为什么之前还说温禾家是十六楼，问就是因为一些原因搬家了
沈妒还是在原来的地方住着，现在温禾他们家离她房子和大学不远，经常串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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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温禾生日PAR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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