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友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我听说过，有些人的实力突破一定上限后，有机会升格成神。但是，那样子就没办法留在这里了。你为什么会……这样？”
“具体的我也不好说。总之，我正在一步一步捡回权柄，请支持我。”
狱友又开始沉默。
良久，他有些语无伦次：“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呃…我第一次见神……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嗯。很多人终其一生也见不到，很正常。”
“……好吧。所以，我要怎么帮你？”
你指了指自己。
“帮我传教。”
“这有点难。也许，你先告诉我，你的神名是什么？”
你摸了摸鼻子，没有立刻回答。
虽然总是开玩笑似的跟别人说自己是光明神，但这么正经的时候说出神名……
光明神可是人类的古神，现在沦落成阶下囚，招揽信徒还要靠商量了？
太掉逼格。
随便说一个，好像也不合适。
万一真有哪个你不认识的神叫这名字，系统判定人家信仰的是那个神，岂不亏大了。
犹豫着，你打开系统面板，想随便刷刷祈愿缓一缓，却发现系统弹出了一条提示。
「如通过信徒进行信仰传播，只有信仰真实的神名才可以算进解锁进度。」
你本以为早已忘记那串名字，现在却发现，它还是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尝试了一下改名，发现不行，你迟疑了很久，才关掉面板，狠下心。
任务需要一百万信徒，你不可能每个都自己去发展，这个名字早晚要说出去……这么想好像胃都痛起来了。
你想象着说话的不是自己，把心一横，闭着眼，脱口而出：“被花露水联军杀了十年鱼我的心已经像你们的刀那么冷。”
听到这句话，狱友怔住了。
“那是什么玩意？”
“我的神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感觉这一长串有点耳熟，但是…有神叫这种名字吗？”
到底是曾经自己起的昵称，虽然说出来的时候很痛苦，感觉自己社会性死亡了一次，但短短几秒钟，你就完成了自洽。
你冷着脸，理直气壮道：“你别管，我就叫这个。我觉得这个比那些两个字的有记忆度多了。”
“呃…好吧。”狱友摸了摸后脑勺，“说实话，我刚才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听到这个，才发现…是我多虑了。”
你伸出手，和狱友握了一下：“好兄弟，以后有机会帮我传传教。我想做拥有一百万信徒的大神。”
狱友摸了摸下巴，缓缓道：“我觉得，首先，你这个名字，就很难传教。别人都是把自己的权柄写在明面上，吸引想获得类似庇佑的信徒。你要不要改改？”
你淡淡笑了一下，随后恢复了死人般平静的表情：“总会有人独具慧眼，欣赏我的名字。而且我的权柄不方便直接挂出来。”
狱友混不在意：“有什么不好挂出来的？不管厉害还是鸡肋，只要是神，小地方总能骗到点信徒的。”
“我的权柄跟太阳有关。”你淡淡地说。
狱友一手掩在唇边，神情变得有些严肃：“那确实是不好挂出来。”
说完这句话，狱友没有立刻接话，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理说，摊牌后应该接推心置腹，甚至结拜。但你摊的牌太大了，狱友拿不出差不多级别的秘密一块说，这就让场面很尴尬。
还是得说点什么，你想，但说什么呢？继续聊传教，气氛很诡异，聊回提审的事，好像更诡异。
半分钟后，你开了口。
“你是不是——”
“那个——”
狱友和你对视着，空气陷入短暂的凝滞。
过了两秒，狱友抬手：“你先说。”
“我想说，你是不是已经解开魔力限制了？”
“嗯。怎么？”
“你有学什么复合法术吗？或者有学冰系、木系法术吗？”
狱友摇了摇头：“我是学雷系法术的，目前只有九阶。”
都九阶了，之前在牢里还被那些囚犯看不起，直接排除服用禁魔中和剂的行列，那其他人都得多厉害？
你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把他们狠狠薅一遍，而后说：“那也很厉害的。能给我演示一下吗？我很想学。”
“可以倒是可以，但你为什么要学雷系法术？还有冰系、木系……”
一言不合怎么开始剖析了？你连忙打断他：“所以你愿意教我吗？”
“那行吧。”狱友勉强应下。
学完九阶的雷系法术，你又问：“教廷宫除了药剂库，还有哪里放禁魔中和剂吗？”
“有倒是有，一般主教大主教身边都会放一两支……你该不会还要偷吧？”
“这是合理再利用。他们放那都落灰了。”
狱友抿了抿唇，表情有点扭曲，最后还是强撑着平和的语气，提醒：“好吧。你小心点。这事不小，被发现了，我可捞不了你。”
你颇为感动：“哇，你居然还想捞我？不愧是一起蹲过大牢的好兄弟。”
狱友又把脸捂起来：“哎你不要说话了啊，一想到神是你这种玩意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了……”
你微笑着挥手告别。
时间已经来到后半夜，你摸了几个高级神职人员的宫殿，找到了五支禁魔中和剂。你没有直接拿走，只记下它们的位置。
之后，你按照之前的方法，安然无恙地重新回到地牢。
这次回到牢房，你很是安分，画画卷轴，巩固法术，连牢房都没怎么钻出去过。
另一位解除了魔力限制的主教囚犯也没有异动，除了教你学法术，就呆在自己的牢房中。只有你过去找人聊天解闷的时候，才说两句闲话。
“你不走吗？”你问。
主教囚犯反问：“我走了，难道不是给你添麻烦？就这样也挺好的。我会等到你离开的那天。”
“你人还挺好的。”你感慨。
主教囚犯笑了笑，不置可否。
日子一点一点过去。
闲暇时，你努力绘制高阶法术的阵盘，将从主教囚犯那里学来的法术通通复刻下来。效果不是太好，但勉强也能用。
看守者似乎接到了任务，送饭时，会给你做一点思想工作，大致意思是，如果你愿意供出“幕后主使”，上头不仅不会杀你，还会继续大鱼大肉地供着你。
这也在你意料之中，于是，你装出一副渐渐动摇的样子。看守者表面上对你的态度更加温和，暗地里那种看死人的意思，却是更明显了。
在一个清晨，你比往常醒得早一些。
今天是特别的一天。
你将被提审，进行公开审判。
而在前夜，你将之前标记的禁魔中和剂全部偷了回来。
惦记着马上就要离开，道具不能浪费，你开始挨个牢房询问。
“请问你学过复合法术吗？具体是哪个系别的？”
不愧是大教堂的地牢，你成功找到了六位掌握不同复合法术的人。
都要走了，你也不担心出什么岔子，哪怕不认识、不好判断对方人品，也都给了禁魔中和剂，尽可能多学一些。
在你成功学到六种复合法术后，看守者来提人。
“走吧。”看守者站在你的牢房前，语气有些温和，透着临终关怀的意味，“今天是你的大日子。”
他将你的斗篷还给你，水洗得干干净净，还为你准备了一件崭新的白色长袍，以及手铐脚镣。
长袍样子很复杂，是凡尔希斯本地流行的款式，修身好看。
久违地披上斗篷，你甚是怀念，悄悄召唤出水幕照了一下。
今天的你格外光鲜亮丽，如果不是手上的镣铐和长袍下隐隐露出的脚镣，谁也看不出你是即将去接受死亡审判的。
从甬道离开的路上，很多囚犯抬头看你。
一名穿着私服的囚犯甚至握着栏杆，探出头，好奇地问：“你真要去给艾欧里乌斯砍头啊？我还挺喜欢和你玩游戏的，咱们跑路吧，我带你。”
看守者当即怒了，一手按在那囚犯的脑门上，把人推回去：“搞什么？老实呆着！”
念及这几天看守者给你提供的大鱼大肉、还有他被动的帮助，你好心提醒：“官爷，说话还是客气一点，小心人家跳出来打你。”
看守者冷笑一声：“他还能徒手把牢房拆开不成？”
你耸耸肩。
徒手未必，但有魔法，还是挺简单的。
“不行啊，我得遵守程序的。”你回头看向私服囚犯，又挥了挥手，“各位，回头见。”
私服囚犯的脸蛋微微皱起，一脸菜色：“你这么说，我总感觉会见到一个孤零零的头……真不用我帮忙？”
“我有事要做啊。”你抿唇笑了一下，转回头，朝光亮的地方走去。
地牢入口守着两位骑士，他们接过看守者的任务，一言不发，推着你离开。
一路经过圣殿，走到大教堂主殿，路过殿前广场，离开圣域，最终来到中城区和低城区交界处的广场。
广场中央搭建了一个高大的木制平台。
高台前端设置一个华丽的高背椅，大主教端坐其上，身后站着助理主教，一名神父，骑士团长，以及正在祷告的圣子候选人。另一名辅理主教站在审判区最前方。旁边有一个稍小的桌子，书记官坐在这里记录。
后端矗立着巨大的断头台。
高台周围围了三圈人，最里面是圣殿骑士，中间是一些修士，外圈是城市的巡逻守卫。
警戒区之外，是黑压压的民众。
白底盏花旗在高台两侧飘扬。
阳光有点刺眼，你下意识想抬手挡一下，却只听到镣铐叮叮当当的声响，动作不由得一滞。
回过神，当你从百级台阶走下，看向下方，你发现所有人的目光紧紧盯着你。
这感觉和你刚来凡尔希斯的那天有点像，但又不太相同。
这次，你没感到局促。
大主教背后的那名神父是伊斯梅尔，圣子候选人是伊莱恩，书记官是你的狱友卡莱尔。
高台下，负责统领护卫骑士的，是和你很熟的那名骑士小队长，你还在其中看到了加尔。
民众中，混着乌鸦联盟的成员。
虽然他们站在你的对立面，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不会帮你，但看到这么多熟面孔，有种跟熟人演话剧的感觉。
不紧张，还有点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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