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你”，身影渐渐消散。
注视着眼前虚幻的人形，骑士团长瞪大眼睛，诧异地开口：“你居然还能用魔法？！难道禁魔中和剂是你偷的？这也不可能啊！你戴着镣铐，怎么使出高阶法术的？”
市民们纷纷左右观望，试图寻找你的所在。
他们脸上同样有种被愚弄的愤怒，但这种情绪占比很少，更多的，他们开始期待你还会说什么。
一个刚才还在挥拳的市民，此刻却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等待你的声音出现。
你站在台下，顶着一张用幻形术随便复制的毫无辨识度的路人脸，借着人挤人，慢条斯理脱下外套。
穿着凡尔希斯本地流行的长袍款式，你完美地融入人群，再也没人能发现你的存在。
伊斯梅尔神父的目光在高台下一扫而过，表情依然显得温和，却难掩惊讶。
事情还在预料之中，你跟他早就商量好了对策。
虽然当时没有砍头这个环节，但你对这个环节的处理还不错，没有让故事变成事故。本地市民的倒戈，反而因此加速。
可一切按照计划发展，本来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助理主教的表情稍显扭曲。
你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一通，却完全没有人察觉，这本就是他的失职。
更可怕的是，你没死，你长着一张嘴还要说话。
他们为了打压政敌的声望，聚集了这么多民众，现在都变成了刺向他们的利箭，而且是万箭穿心。这样的噩梦，竟然还没有结束，还要愈演愈烈？！
注视着自己的杰作，你心里却有点小遗憾。
早在第一次被按在颈枷上时，你便使用了阵盘，趁机脱身。至于镣铐，大教堂没太看得起你，质量不咋样，火一燎就熔断了。
之后，你都是借着风系法术，假装高台上的自己还在说话而已。
可惜，勉强复刻的阵盘效果不太好。你对自己还算了解，可以捏自己的幻象，但你哪知道自己被砍头什么样。
就算勉强溅点血，法术也维持不了那么久，很快就要露馅，只好放弃。
都怪大主教，怎么这么快就急了。
而后，你将一切定格，打开系统面板，梳理思路。
你本来只是想借用额外的时间复个小盘，却在信仰系统发现了一串新鲜出炉的信息。
「卡莱尔认可你的能力，成为你的信徒。」
「卡莱尔不喜欢你的名字，不再是你的信徒。」
「卡莱尔认可你的道路，成为你的信徒。」
……
如此来来回回反复了十几条，到时停开启的那一刻，你的好狱友还在纠结。
你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以往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刚当上信徒又不当了，刚不当了又想当，一时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好不去关注，继续盘算。
骑士团长站在大主教一方，硬打估计是打不过，你也没那功夫等双方打出结果。
现在你要做的非常简单，而且也基本做到了。
把事情闹大，大到市民无法再欺骗自己，上达天听，让中央的教廷来管控这次事件。
闹出这种丑闻，一般流程都是先把负责人撸掉，背锅平民愤。何况大主教本身就是谋权篡位得到的位置，又是实打实没干好事，你不相信教廷会保他。
关掉时停，周围的一切继续流动。
大主教还坐在高背椅上，但再也保持不了起初的泰然自若。他的面色极为阴沉，捏紧扶手，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有时候，情况的转变就发生在三言两语之间。
在那几句话出现之前，他可以什么都不回应。可出现之后，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这一切的发生，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他的傲慢，他的贪心。他想当然地以为事情会按他所想的发展，可实际上，他因此落入你的圈套。
如果大主教还想下场不要太惨，那么最好是什么也不要说。
一旁，助理主教眼珠转了又转，面露思索，和骑士团长对视一眼。
事情发展到这里，大主教显然是落不着好了。那他们两个大主教的属下，该怎么办呢？
其他人的神色都算不上好看，审判区主教的表情倒是缓和了一些：“哼，原来是幻象……”
你忍不住笑出了声，让风将自己的声音送出去：“老哥，对着幻象施了半天法术没发现，难道比施法失败好吗？”
审判区主教表情一滞：“你说什么！血口喷人！”
你耸耸肩，好心提醒：“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对我没用。我这个人扛污染能力很强，而且精神很正常。”
审判区主教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白，来来回回变了好几次，生硬地转移话题，语气充满愤怒：“你说得大义凛然，却这么贪生怕死！只敢放幻象，有什么可信力？有本事站出来！”
这种低劣的激将法，对你毫无作用。
你懒洋洋道：“你说得义正辞严，却连跟我当面对峙都做不到？只会口头说说，好笑不好笑？有本事你找到我啊。”
审判区主教也是个实在人，你说找，他就真的开始找你，话都顾不上说，目光在人群中逡巡，还嚷嚷着：“你给我等着！有本事别跑！”
民众本来就在找你的下落，这下更是跟着审判区主教的目光，卯足了劲，好像今天非得把你揪出来不可。
可惜，他们找了好几圈，也没有任何发现。你明明就应该在人群里，怎么会不见了呢？
你也有些无奈。
本来发展的好好的，大家都注意力怎么莫名其妙就跑偏了，没人管大主教干嘛了，这是谁的错？
反正不能是你的错。
你压着嗓子，装作普通市民，提醒道：“诸位！现在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把该处理的人处理掉！”
这话传出去，旁边的市民也意识到：他们逮着一个异乡犯人找个没完算什么？
后知后觉的恍然、尴尬化作恼火，又抓不到戏弄他们的罪魁祸首，民众一时间竟是沉默了下来。
在气氛沉寂之际，一些声音从外圈传来。
都是略微有些耳熟的声音，有的是乌鸦联盟的成员在扯着嗓子喊，还有的像是你之前在酒馆听到的酒客的声音。
“是啊，大家别被那个异乡人干扰了！他死不死管我们什么事！”
“没错！处理大主教！”
“查清善款！”
“保护圣子候选人！”
“绞死大主教！”
呼声一阵高过一阵，音浪淹没偌大的广场，惊起屋檐停驻的飞鸟。
所有要求，最终全部化作一句“绞死大主教”。
这个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主教，而是给凡尔希斯市民带来屈辱，让圣域蒙羞的罪魁祸首。
民众的意见已经很明确，不会再轻易动摇。
这么好的顺风局，不让伊莱恩出来说两句，攒一波声望，实在可惜。
你继续用之前的声音，撺掇道：“圣子候选人大人，说两句吧！我们都听从您的决定！”
市民们纷纷附和：“对！大主教的话我们不相信，请圣子候选人裁决！”
伊莱恩有些犹豫，似乎不习惯在做决定时拥有发言权，但在民众的呼声下，他还是站了出来。
几乎在脚步迈出来那一刻，泪水就盈满伊莱恩的眼眶。你猜他多半是紧张死了。
他流着泪，显得悲天悯人：“如果、如果我的血能换来教廷的纯洁，我无所畏惧。但我恳求，不要玷污信徒们的信仰……大教堂不应该辜负信徒们的信任！”
说的这个可怜劲啊。
纵然演说不算很流畅，但对于伊莱恩这个一言不合只会尬笑的笨蛋，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是决定鼓励一下。
“说得好！大教堂不应该辜负信徒们的信任！”你用力鼓掌，带动整片广场响彻掌声。
助理主教和骑士团长再次对视，此刻也做出了决定。
他们齐齐后撤两步，一脸愤慨，与大主教划清界限。
助理主教抬手挡在伊莱恩身前，不是要拦着伊莱恩，而是做出阻挡他人伤害伊莱恩的架势。
这一举动微不足道，更重要的是骑士团长的决定。
大主教失去了威信，与他同立场的助理主教现在说话并不特别好使，辅理主教还在玩捉迷藏，圣子候选人对外看似具有号召力，对内却没什么话语权。
在场实际权力最大的，就是骑士团长了。
虽说站好了队，但如何处理激愤的民众，还有高台上的大主教，骑士团长还拿不定主意。他手抚着剑柄，视线左右游移。
书记官停下笔，抬起头，用冷酷的声音说道：“骑士团长，被审判者提供协议的格式、印章与教廷内部文件高度吻合，理应启动调查。”
骑士团长迟疑着：“可是……”
伊斯梅尔神父上前一步，用温和却不容置喙的声音说道：“请以圣殿骑士团的名义，暂停艾欧里乌斯大主教的一切职务，留待调查。”
骑士团长望向伊斯梅尔神父，盯着对方看了好几秒。
他的肩膀微垂，叹了口气，就好像遭受了某种打击。
最终，他拔剑下令：“所有骑士听令！护送神职人员返回圣域！守卫维持广场秩序，疏导群众有序离开！”
眼看大局已定，你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看向阶梯之上，圣域的方向。
这几天，你最好避避风头。
但是，大教堂会不会当你已经跑路了，再换一个向导呢？
思量片刻，你迈开脚步，也开始往圣域折返。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先吃饭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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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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