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班智达将八思巴和恰那多吉兄弟叫进房间,他把恰那拉到身旁,慈祥的摩挲着恰那的小手,半晌没有说话。
八思巴觉得班智达神情有异,却不敢发问,恰那懵懂的看看伯父再看看八思巴。
终于班智达开口了,他先叹了口气,道:“你们俩跟我一路来到凉州,经历了不少,也长大了,有些事也该让你们知晓了。”
“与蒙古的和议书已经发出,但藏地的反应如何尚不得知,但终会有反对的声音。接下来我们会返回蒙地,向反对的教派晓以利害,必要时也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相信有阔端王爷的支持,萨迦派将会主导藏地佛教。”
恰那听到可以回吐蕃,开心拍手道:“太好了,可以回家了。”
八思巴却看到班智达仍然愁眉不展,便道:“伯父,凉州是否还有什么麻烦未解决?”
班智达缓缓点头,却没有说话,看样子很难开口。
八思巴又问:“跟萨迦派有关?”
班智达点头。
八思巴接着问:“跟我兄弟二人有关?”恰那多吉忽闪着大眼睛,转着头,看下八思巴,又看下班智达。
班智达终于用力点了下头,艰难的开口道:“阔端王爷提出要与我萨迦派结成姻亲,从你二人中挑选一人与墨卡顿公主成亲。我也已经答应他了。为了萨迦在藏地的地位,我必须答应他。”
班智达说完看着八思巴兄弟,他们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惊呆了。
蒙古人自成吉思汗统一草原诸部就以婚姻关系牢牢捆绑各部落势力,他的子孙开启征服之路后,也与被征服国的统治者纷纷建立婚姻关系,从而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牢固关系网,这种关系往往比马刀铁蹄建立的统治更为有效。虽然这种政治婚姻并不一定幸福,可是谁又会在乎呢。
八思巴显然是明白这场政治婚姻的结果,与当下如日中天的蒙古王爷结亲,得到的只能是屈辱和寄人篱下。但他却平静的对班智达说:“让我去吧,我愿意娶公主。”
班智达道:“你想清楚了吗?我们萨迦派从我和你父亲这代起,家族中的男子一人正式出家为僧,恪守佛门戒律,负责弘扬佛法振兴教派;另一人则娶妻生子,维系家族传承,娶妻后便再与佛门无缘了。”
八思巴没有丝毫犹豫道:“是的,我愿意。”
恰那跳离班智达挡在八思巴面前,对班智达道:“不,伯父。我不要出家当喇嘛,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念经。让我娶公主吧,我喜欢墨卡顿。”
看着懂事的恰那,班智达不禁老泪纵横,道:“我本也是如此打算的,只是苦了恰那这孩子了。”见八思巴还想说话,用他们从未听到过的严厉口吻道:“不必多说了,此事关乎藏地和萨迦派的存亡。既然无法改变,就只能选最合适的方案了。萨迦的希望就在你们兄弟的身上了。”
说完他转身不住的擦拭脸上的泪水,他知道他的决定要牺牲一个孩子一生的幸福,而这个孩子正是他的亲侄子,他在这孩子父母临终前答应要好好保护他。
八思巴望着班智达苍老的背影,泪水也止不住。他心里并没有责怪伯父,伯父已经尽他最大的能力保护他们。
只有恰那没有流泪,他似乎在这一刻突然长大了,懂得隐藏自己的感情。
也许他不知道将会面对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一生的遭遇,更不明白他肩负的责任,他只知道一件事——他的童年在这一刻结束了,他那无忧无虑,被哥哥、伯父保护的快乐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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