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连右手按着腰间的刀柄,左手扶膝跪地:“参见陛下。”小六紧随其后行礼。
李庭聿摆摆手示意免礼。
齐云连直接开口道:“陛下,那福禄山的道士已经审问清楚了,那人道号玄微子,松山白云观,看似装神弄鬼能使雨天变晴,实则是略同些天文地理,懂得观察气象,所以每次做法事都算好转晴的时辰,这人就是个江湖骗子。”
“是谁给这个江湖骗子这么大的胆子。”李庭聿没什么敬畏之心的摆弄着手中的佛串。
齐云连接着道:“一开始那玄微子不肯说,但某天晚上奴才巡查刑部狱的时候抓获了一个在玄微子牢房附近鬼鬼祟祟的人,那人扮作侍卫的模样,奴才却从未见过,那人被抓起来后,刚要审问便自尽了,虽然玄微子不肯交代他受谁指使在民间污化皇上的圣名,但奴才心中有猜疑的人选,所以告诉那玄微子,救你的人已经全部召了,奴才一诈,他便全交代了。”
“是裴炎清吧。”李庭聿看着手中血红的珠串。
“是。那人处处针对皇上,您何不早日将他铲除。”齐云连道。
“再等等,还不够。”李庭聿沉声道。
林平野开口道:“陛下长公主这次的生日宴选址在太和殿,相关事宜内务府已经置办好了。”
*
“蔓枝可真是有才,才来几天通过制作南方的各种冰饮把公主哄的服服帖帖的,真是让我们这些府邸的老人自愧不如。”几个侍女在廊下纳凉,其中碧荷截住经过的红鸢,公主生辰礼在即,几人从准备事宜聊到新入府的姜蔓枝。
红鸢只是聆听,并不发表言论,碧荷眼神黯然一瞬,紧接着笑着眯起眼对周为了侍女们说道:“据说,那姜蔓枝可以本事了,不知道在哪寻来了一位江湖郎中,给公主做了香包缓解了公主的咳疾和头痛风热的毛病。”
琉璃心直口快道:“她可真有本事,公主夜间燥热难以入睡,她便搬来冰块用蒲扇扇送冷气为公主纳凉。这显得我们多么无能一样。”
碧荷拉起红鸢的手,表情作亲昵状:“琉璃,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蔓枝再怎么优秀,也不会影响到我们办事好坏与否的,你说是吧红鸢。”
琉璃捧哏道:“我哪里说的有问题?红鸢姐姐才是公主最喜欢的婢女,如今都被那姜蔓枝抢了风头,那姜蔓枝仗着公主的宠爱目中无人,平时也从不与我们亲昵。”
红鸢冷笑一声:“我平时也不见你们同我亲近,我跟你还没有好到可以手拉手说话吧。”红鸢把手抽了出来。
碧荷并不气馁,她接着道:“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红鸢姐姐怎么还生气上了。”
琉璃不服气道:“红鸢你也站在她那边,她到底给你和公主灌了什么**汤,她就是一个魅惑主子的坏女人。”
“谁是坏女人啊?”姜蔓枝端着托盘站在拐角处聆听了全程,她暂时搁置手中物件,从拐角处出现,仿佛是刚刚经过。
红鸢面无表情,碧荷笑容僵在脸上,只要琉璃言行如一狠狠地瞪着她表示不满,姜蔓枝没忍住勾起嘴角走上前,她一把捏住了琉璃的脸颊:“来,把你刚刚说的话还有你心里想对我说的话,当着我面再说一遍。”
琉璃吃痛,但嘴上仍不饶人:“坏女人!恶毒女人!我最讨厌你了!”
姜蔓枝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然后她松开了琉璃,转头看向碧荷:“该你了,说吧。”
一个转头的功夫碧荷变得和颜悦色,仿佛刚刚都是姐妹间的玩笑与小打小闹:“蔓枝,你别同琉璃胡闹了,她不是故意说你坏话的。”
姜蔓枝静静地看着她,眸光逐渐变得深邃凌厉,她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碧荷在人离开后看向红鸢道:“红鸢你与蔓枝吵架了吗?她平日里遇见你总是要打招呼的,刚刚这是怎么了?气势汹汹的。”
红鸢此时才把目光分给了碧荷,她开门见山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碧荷笑着道:“自然是想让红鸢你站在我们这边。”
*
七月中旬正是炎炎之际,京城中王公贵族的膳房都备上了冷饮与解暑的食物,除了讲究清凉,还讲究精致滋补,平阳公主府却在近日停了所有的冷食。
炉灶下生着柴火,姜蔓枝圪蹴着用小蒲扇控制着火候,鼻头上染着灰尘,额头上挂着汗珠,但是她的眼睛却没因天气的溽热而涣散,反而异常专注。
“连我你们都敢拦,我可是专门为公主准备药膳了,让开。”门外的声音不远不近刚刚好传到姜蔓枝的耳朵里,不过她不予理会,继续熬着盅里的汤药。
碧荷先开帘子走进厨房,收起了她刚刚张牙舞爪的气势,反而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蔓枝妹妹在这里做什么?”
姜蔓枝包着布先微微掀开盅上的盖子,看成色是好了,碧荷又叫了一声,姜蔓枝依旧不予理会。
“蔓枝妹妹的药可是熬好了?”碧荷不气馁道。
姜蔓枝这时才抬眼看她:“原来你长着眼睛啊。”
碧荷的脸色变得难看,她勉强维持着微笑道:“这不像是公主平常服用的配方,私换公主的药方,我有理由怀疑你是要谋害公主。”
姜蔓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难道不知道吗?是公主召了太医院的太医特地改的方子,我以为姐姐是替公主专门熬药的,想必定然知道此时,于是就没有刻意告知你。看来我高估姐姐了。”
那和蔼近人的面目彻底被撕碎,“姜蔓枝,你未免也太狂妄了。”碧荷眼神闪烁,“平日里你对我们府邸的姐妹目中无人居高临下,我为什么还要给你好脸色。”
姜蔓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只不过是办事比你利落,比你更有想法,你便伙同王府侍女一起孤立我,克扣我的月钱,你不仅无能而且嫉妒心极强,这难道是我的错?”
碧荷因愤怒而嘴角抽搐:“你!你会遭报应的!”
“喊喊口号,说说诅咒谁不会啊,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姜蔓枝端起汤盅便出了膳房。
碧荷一改刚刚狠毒的表情,露出了微笑。
姜蔓枝步态缓慢的走在红色围廊中,不似平日那般给公主送药时的急切,一个侍女步履匆匆差点装上端着汤盅的姜蔓枝。
侍女面色急切的看着她道:“姑娘,大事不好了,膳房着了火。”
姜蔓枝随即流露出急切的表情,今日她擅用膳房的事情被众人都看见了,如果出了事她无法推脱责任,公主必定会把自己赶出去了,于是她将汤盅交到了侍女手中,叮嘱她一定要交到公主手上。
姜蔓枝折返膳房的方向,脸色心急如焚。
侍女在其身影消失后便将汤盅交到了碧荷手上。
膳房果然失了火,但火势并不大,姜蔓枝责令几个太监立刻去缸中取水,火势很快就被扑灭了。
姜蔓枝面上冷静,她算算时间,公主那边也差不多了。
平日里主要侍奉李月情喝药的便是碧荷,因此碧荷像往常一般面色如常的便把汤盅端到李月情的面前。
今日是红鸢侍奉笔墨,她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碧荷手中的汤盅:“这是你亲自熬的吗?”
碧荷眼中含着笑意,温柔可亲的细语道:“自然是奴才亲手熬的,奴才亲自在小厨房盯的火,绝没有玩忽职守假手他人。”
红鸢淡淡一笑:“那就好。”
突然碧荷面色犹豫,吞吞吐吐,像是有什么事必须说却不敢说一样,红鸢看她的样子,让她直言。
碧荷道:“刚刚西膳房失火了,奴才听说是蔓枝刚刚在使用膳房。”
“她使用膳房做什么?”红鸢问道。
碧荷叹了口气,脸上挂起三分忧色:“似乎也是想为公主熬汤药,可蔓枝从来没干过这般精细的活,如此便惹了祸,请公主千万不要怪罪于她。”
李月情放下手中作画的毛笔,她皱起眉似乎不太相信蔓枝会这么毛手毛脚,一旁的红鸢适时提醒道:“公主先喝药吧。”
李月情轻轻抿了一口汤药,像是忌惮它的苦涩,但她并没有尝到那熟悉的苦,反而是一种利口的甘甜。
李月情从前对苦药敬而远之,如今仍旧不喜欢,但擅自换掉她的药,这种行为可以称得上是肆意妄为胆大包天了,李月情皱着眉看着一无所知的碧荷,她一拍桌案呵道:“你好大的胆子!”
碧荷第一次被公主呵斥,当即跪了下来,手足无措,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李月情:“你竟敢把本宫的药换成饴糖水!本宫近日就听闻有人把公主府的中药拿到府外变卖,平日里的汤药便是缺斤少两,可今日竟然是装都不装了,碧荷你该当何罪!”
碧荷心下一紧,面上慌张,冷汗淋漓:“公主饶命,这药根本不是我熬的,是姜蔓枝,对!都是她!是她偷换了公主的药材!还拿出府变卖,这个贱婢,都是她干的!”
红鸢这时开了口:“你刚刚不还信誓旦旦的说是你亲自熬的,没有假手于人吗,怎么现在这么快就变卦了。”
碧荷猛然抬头眼中似有寒霜蔓延着将整个人冻结,她死死看向红鸢:“是你!你反水!你联合她算计我!”
红鸢冷笑出声:“你自食恶果罢了,别把什么都推给别人,不过既然你说这是姜蔓枝熬的,那有怎么会在你手上?还有西膳房的火又究竟是谁放的。”
这时姜蔓枝从西膳房走了进来,带着刚刚差点撞到她的小侍女,侍女害怕的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姜蔓枝冷着脸威胁道:“说吧,你要是不说那就由我来说,但我保不齐会怎么添油加醋!别到最后你本来的罪名不至于丧命,可却因为袒护真正的恶人而丢了性命。”
李月情胸口起伏,余怒未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侍女胳膊肘打着颤匍匐在地上:“是碧荷,都是碧荷做的,她烧了西膳房,还夺走了蔓枝姑娘为公主熬的药,平日里公主府的中药也是碧荷拿出去卖的,她说每次缺一点根本看不出什么,”小侍女说着向前挪动几步,攀附住李月情的裙角,“公主,奴才除了替碧荷陷害蔓枝姑娘,其他什么都没做过。”
李月情垂着眼帘,眼神中充满了失望:“碧荷本宫不薄,你这是为什么?”
碧荷吓得涕泪横流,她哽咽着为自己开脱道:“奴才倒卖药材是为了给我母亲治病,至于姜蔓枝奴才承认是自己一时嫉妒心起,奴才保证自己再也不敢了,求公主恕罪。”
李月情:“你母亲重病为何不告诉本宫,你侍奉本宫多年,本宫难道会对你置之不理吗?”
碧荷:“对,就请公主看在奴才侍奉多年的份上,让奴才继续留在公主府吧。”
李月情吐出极轻的气音,难掩失望:“来人,将这两个婢女杖三十。”
霎时间地上的二人脸色惨白,两人哭叫着被拖了出去。
李月情目光转向姜蔓枝,她眼神复杂,开口道:“姜蔓枝,你也好大的胆子,竟敢算计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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