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倘若出了意外,至少你能安然无恙。”
沈溯礼拦下萧知微想陪他做戏的心,他怕孙氏如果狗急跳墙,很可能会不给他们留活路。
“放心,不打紧,我能掌控好病症的深浅,但现在咱们还有一件事需要做。”
萧知微从梳妆台旁边的箱匣里掏出一捧紫色锦袋,里面装的全都是银两,碰撞起来的声音格外清脆动听。
她抱着袋子,小碎步跑向沈溯礼,然后把胳膊伸出来:
“这是我平日攒下来的银子,你拿去去贿赂燕京有名的先生,让他们说是白露和韩霜的生辰八字克了咱们,这回我料她拿不出什么办法再来对付咱们。”
实际上这是萧知微之前在柳府好好“敲诈勒索”柳老爷一番得来的,不过换种说法说是攒下来的也不为过。
她穿着薄薄一层的袖衫,更显得身形清瘦如竹,而走向他充满了对他的信任,哪怕对他的感情并不真切,但为他筹谋划策的每一步都是经过算计与考量。
“不可,夫人,我承认我需要你,但你不必拿你的钱财来助我。”
无论什么时候金银这类的财物都是任何人面临绝望时的后路,更何况这个世道女子更加不易,沈溯礼他无法保证能让萧知微一直过上平安稳定的生活,更何况她有她自己的目的,他千不该万不该拿她的财物。
萧知微知道沈溯礼是一个有原则的男人,在某方面来讲他们算得上互惠互利,毕竟偌大的沈府,目前只有沈溯礼对她没有恶意。
“好吧,我猜这么些年你也攒下了许多钱财,那我就收回去,只是记得要谨慎些罢。”
她转身把锦袋放回去,合上盖子,坐在榻上看沈溯礼下一步怎么计划。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先是关上门,又走到柜子前,打开第三格抽屉把它抽出来,按下一个按钮,暗格抽屉弹上来,里面似乎装着很满的东西。
萧知微不敢吱声,这似乎不应该是她能看到的。
沈溯礼没有把她当外人,反而当着她的面,把里面几个木盒子拿出来,一股脑的放在塌边。
他随手打开一个盒子,介绍道:
“这些是我自少时起便攒下来的,不多,但足够你过上富足的生活,今日我便将她们全部赠与你。”
“啊?”
萧知微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应过来又迅速扯起自己的裙角,一脸幸福:
“夫君,我知道你也爱我,青儿很感动,但是这些东西还是先留着吧。”
萧知微已经习惯这种的说话风格,现在让她对着她说一句情话都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你放心,这些东西都是正当路子来的,绝对不会让你因此产生什么烦心事。”
沈溯礼误以为萧知微是怕这些东西来路不明,立刻选择自证清白。
萧知微摇摇头,语气仍是忧虑:
“夫君,既然已经知道孙氏对你虎视眈眈,为何不留下它们当做一条退路?我出身商贾人家,虽总被世人说铜臭味太重,但离了它们也是万万不可的。”
“夫人,你就是我的退路。”
他做不到用对外人的相处方法对待萧知微,也做不到亏欠她。
沈溯礼喜欢在外人面前叫她青儿,是因为她的身份是柳青儿,在内常叫她夫人,因为他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如果可以,他想让她做回自己。
萧知微面对他的这番攻势实在是退无可退,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不知道他有几分真心。
也许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态度就会有所不同。
他说她是他的退路,却不知她的真实身份。
大婚之日时,他说,你不必装作一副爱我的模样,是否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陷入沉思。
沈溯礼知道萧知微身上背负着很多事,需要思虑再三的事情也很多。
“夫人,你若有所顾虑,那现在不必说,现在咱们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做。”
“什么?”
沈溯礼从衣架上抽出她常穿的外衣,套在她身上,拉着她的手大步走,推开门。
“要去做什么?哎?!”
只一瞬间,二人便从地面落到墙上,沈溯礼抱紧她的腰,带着她运轻功准备离开沈府。
“抱紧我。”
沈溯礼之前在柳府和萧知微对过手,她的近身功夫了得,但轻功应该比不上。
事实也的确如此,萧知微有轻度的恐高症,轻功大多数都是类似于飞檐走壁,所以她学的时候就偷了懒,学了个大概而已。
她很久到这么高的地方了,不用沈溯礼说她便主动抱紧他的腰身,二人紧贴在一块,沈溯礼嘴角上扬差点压不下去。
“夫君,有个问题。”
“什么?”
“为什么我们不能从正门出去,要偷偷摸摸的?”
“……
我们二人一同出去可能会被孙氏的眼线看到然后被跟踪。”
孙氏无处不在的眼线是一部分原因,而认为萧知微轻功不如她需要他帮助也是一部分原因。
秋天的风带着寒意,行动间凉风在耳边簌簌作响,萧知微几乎是被沈溯礼夹着带出去的。
“夫君轻功真是了得!我见夫君文也可,武也可,那为何又需要我来冲喜?”
沈溯礼早知她会问这个问题,成亲半月以来,他生活状况和平常人没有差别,除了在那一天。
“离十五还有几日?”
“明日便是。”
他抱着萧知微的手又紧了几分。
“明日晚上,你便知晓。”
每月的十五是他最痛不欲生的日子,其实他本不愿让萧知微见到这样的他,但她又岂是平常女子,也许无论他什么样,她对自己的态度都不会变。
当沈溯礼说出这句话时萧知微已经明白大概了。
平日里痛的那是病,那在特定的时间发作的,大概就是毒了。
二人一路沿北,来到了燕京最繁华的一片街市。
街头是一家有名的糕点铺子,叫酥香记,在其他地区也有分店。
沈溯礼带着萧知微推门而入,门口的掌柜抬眼一看——
“哎呦,东家您来了,想吃点什么?”
陈掌柜把账本拿出来给沈溯礼查阅,萧知微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
沈溯礼接过账本,然后向她的方向一推:
“看一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萧知微一脸茫然地接过来,然后盯着账本微微点头:
“好。”
陈掌柜本想插嘴说女人懂什么算账,但看沈溯礼可是出身高门大户,他带过来的人定也是人中龙凤。
萧知微花了一刻钟仔细查阅账本,再三核对后确认没有错误。
“没有问题。”
“好。”
沈溯礼没再查看,把账本放回柜子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信任萧知微的能力,也信任陈掌柜不会做出什么错事。
陈掌柜本人虽然迂腐了些,但其他还真查不到他的错处。
沈溯礼把地契房契拿出来,又叫陈掌柜撰写一份新的,隶属人是萧知微。
他垂眉落笔,语气不慢不急:
“陈掌柜,以后我夫人就是店里的主人,一切听她安排。”
“是是是,明白。”
陈掌柜庆幸自己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合着这姑娘原来是他的夫人。
“不是,夫君你真的要把店转让给我吗?”
据她所知,这酥香记所有店面加起来,一年的收入就高达千两白银。
“嗯,不光这家店,连带着所有的分店也是你的,还有我的其他产业。”
萧知微原以为沈溯礼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病弱小可怜,没想到却是隐藏富豪,是她目光狭隘了。
她见沈溯礼心意已决,便也不再说多余的话阻拦。
二人从未时弄到酉时,好不夸张来说,萧知微现在已经成为了排名前十的大富豪。
她本想着查明父亲冤案的真相后和沈溯礼分道扬镳,眼下看来,好像不太行。
倘若她告诉沈溯礼,自己不是柳青儿,真正的柳青儿早因为痨病而死去,他会不会和她翻脸?
她早晚是要离开的,到时候沈溯礼也会知道这些事。
二人准备返程天已经黑了,沈溯礼在他所属的店家里拿了一件披风,出门前将萧知微裹得严严实实的。
萧知微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自然是听从他,只是提出一个小请求:
“这次可不可以换一个姿势?”
虽然说没有人能看到他们,但是萧知微一想起一路都要被夹着带走就觉得羞耻。
“可以,想我抱你吗?”
沈溯礼见状准备伸出手抱她。
“不不不,还是背着我吧,还能压着点披风。”
“……也行。”
他蹲下身,萧知微乖乖爬上他的背,脸颊贴着他的后肩。
他的背像一张紧绷着的弓箭,却在她贴在他身后时微微下沉。
沈溯礼闻得到萧知微身上的君山银针茶香味,他又想起了在柳府的那个夜晚。
明日便是十五,今天的月亮很圆了,万丈夜空群星灿烂,闪烁着熠熠光辉,而浑圆的月亮也在展现它的恬淡美丽。
月光的投射下,两人堆叠的身形扯出阴影,萧知微看着彼此的影子,喃喃道:
“像怪物。”
之前她也看过志怪类的画本子,里面的怪物都是有着各种恐怖的模样。
“我们的影子吗?”
沈溯礼快速的扫视:
“是很像。”
明明秋季的夜晚应是寒意料峭,可能是因为沈溯礼的缘故,萧知微竟不觉得丝毫的寒冷。
而且在半途中她竟然闭眼睡过去,沈溯礼轻唤她没有回应才发觉她已经睡着。
萧知微柔软的发丝有几缕蹭过他的后颈,勾起一阵痒意,更多的头发与他的发丝相互纠缠,如同难割难舍的藤蔓。
回府后,萧知微仍没有醒过来,沈溯礼抱着她放回塌上,想着把多余的被子抽出来。
没想到萧知微一个转身,整个人都压在了被子上。
沈溯:……
夜已深,这间屋子没有多余的被褥,沈溯礼也不好再弄出什么动静打扰到她,只好脱了外衣坐在她的塌边。
“睡着了眉头还紧皱着,梦里有人欺负你吗?”
他将手指放在她的眉心处,缓缓德转圈按摩,企图揉散她紧锁的眉目。
萧知微是一个觉很轻的人,除了特别劳累之外。
这半月以来,只有成婚第一天,和今天最累。
给别人陪笑装贤惠真是为难她了。
沈溯礼的指甲从眉心划过脸颊,又从脸颊划过她的手。
当年,就是她亲手为他诊治,熬药,喂饭。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肋骨处。
“这里的箭疤还在,如同你手臂上的疤一样。”
他低语着。
沈溯礼庆幸萧知微有一颗医者仁心,否则就凭他再貌若潘安能文能武,也换不来她的一瞥。
“箭疤是你和我相遇的开始,你手臂上的疤,是我心悦你的起点,并且无论它消不消失,这条路都没有终点。”
所以,夫人,请尽快向我说出你的真实所想吧。
我喜欢叫你真正的名字,那样才能让我切实的感觉到你的存在。
萧知微占了一半的枕头,另一半还空着。
恰好边上还有位置,沈溯礼顺势躺下来。
他想着,明天在她醒来之前离开就好。
他不敢抱住她,怕手臂重量太沉压得她不舒服。
思来想去后,还是决定牵着她的手入睡。
二人一夜好梦。
清晨。
萧知微醒来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一个转身,碰上一睹肉墙。
沈溯礼闭着眼,显然一副熟睡的模样,阖着眼,睫毛如片状鸦羽,轻轻覆在眼下的皮肤。
原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萧知微眼睛一闭又一睁,看着依旧躺在自己身边的沈溯礼,最后才接受现实。
身后莫名其妙的躺个人,萧知微却怎么睡也睡不着。
她又蹑脚蹑手德爬起来,企图跨过沈溯礼下地。
沈溯礼在这个关键时候居然转了身,又绊住她,还好她反应及时,双手撑在两边空处,勉强支住身体。
好险。
萧知微还在思考怎么才能在他的身下抽出被压着的脚和衣物,沈溯礼此时已经缓缓地睁开眼睛。
熟悉的时间,动作和熟悉的人。
萧知微认命地闭上眼,面对沈溯礼又一次抓包,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理由了。
还不等沈溯礼说话,她便红着脸颊自己开口:
“嘘,夫君。想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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