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闯进来的阳光很浅，屋内像是被铺上一层湿意，身上的布料有些黏在身上，让人闷着上不来气。
入眼的天花板有些发黄，部分的墙皮因为受潮而鼓了包，鼓包的附近还有几个已经完成了遭人嫌弃的一生，在墙上留下了岁月的疤痕。
余岁安愣了好久，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他被消毒水的味道侵蚀到神经，疼痛蔓延到脑后，意识这才缓缓清醒过来。
倾身看了看自己的病床，目光撇过泛着红锈的仪器。
他认出来了这里是医院。
这环境未免也太差了……
这是余岁安在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随即脑后传来阵阵疼痛，他皱着眉，伸手往后一摸，摸到一层纱布，这应该就是他晕倒后出现在医院的原因。
长叹一口气，余岁安弓着背，把脸埋进手掌中，双手合并着搓了搓脸，他现在确实需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他在打算听歌时晕倒了，摔着脑子了，许言一出门看到他晕了后，连夜给他整了个民风小诊所？
还在天马行空的思索时，皮鞋摩擦在水泥地的声音打断了他。有人径直地走到余岁安病床前，利索地拉开了他的床帘。
余岁安迷茫的抬起头，对方是个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鼻子上被闷的浮了层汗意。
十有**是热的，毕竟谁大夏天穿皮夹克，还是黑的，多吸热啊。
他的脸上画着三条杠，两杠眉毛直直的横在眉骨上，第三条杠直直的安在鼻子下面，一脸正气。
再靠近一些，就能嗅到他身上有些清爽的肥皂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男人从皮夹克的内层里拿出小小的记事本，抽出别在口袋上的钢笔，在上面写着点什么，而后开口问道：“余岁安，现在清醒点了吗？”
男人的声音听着也很有体质内的沉稳感。
余岁安点点头作为回应，心觉可能是大白天晕在路上了，警察过来做例行调查。
“你昏迷了一周，我是林凤县警察局的，来做个调查。”皮夹克亮出自己的证件，余岁安愣神的看了一下，他便又快速的把证件收回到皮夹克的夹层里，“8月17号下午，白毛村庙会，你在哪？做了什么？”
余岁安被问得有点蒙，什么白毛村，什么庙会。
“不好意思，警官，是不是找错人了？”
皮夹克听到他的疑问后又打量了一会他的表情，仿佛在思量着他心里在打些什么主意。
余岁安坦坦荡荡的回看着他，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礼貌表示自己没有撒谎。
没过多久，护士赶过来跟这位警官讲了些什么，余岁安远远的听了个大概，说是他被撞击到头部后失忆了。
虽然在余岁安自己看来，他的记忆是连贯的，除了莫名其妙来到这个破旧医院。但一切都要配合警方和医院，毕竟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没过一会，皮夹克面色复杂的看了会他，迟疑的拿出来一张一寸照片，递给了余岁安。
照片上是个看起来刚二十出头的女人，白白净净，眉眼弯弯，轮廓很柔和，把头发利落的都梳到了后面，像是个待人待物都很温柔的人。
“认识吗？”皮夹克收回了照片询问道。
“第一次见。”
余岁安诚实回答。
皮夹克又皱起那两横一字眉，眉毛中间竖着一条缝，形成川字。
他小声叹了口气，回道：“那你先回去吧。”
皮夹克利索的把钢笔收起来，刚要离开的脚步又被收回来，“等下，你……还知道白毛村不？”
见余岁安迟缓的摇头，皮夹克利落的转身去到病房外面，跟穿白大褂的医生说了几句后，带着余岁安办理了出院证明。
整个过程都很沉默，只有主治医生开口跟他说了点注意事项，并说明头晕恶心是正常的，有不对的再回来看看就好。
余岁安随意点点头，没太听医生的叮嘱，而是观察着身边的警察。他感受到了身旁的皮夹克警官不是很待见他，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份恶意到底是因何而来的。
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会回到宿舍，让许言一帮忙作证自己不是警方要找的人。
待到余岁安出了医院，一眼就看到外面那老式汽车，他不由得感到震惊，这种老古董的车居然还可以流入市场吗？
吐槽归吐槽，该配合还是配合，就不要多嘴了。余岁安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在两人真正上路后，余岁安靠着轰鸣的发动机，他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对，这太不对了。
一股寒意升起，背上出了些冷汗，紧张感刺激着他的神经，脑后的伤口也因心跳加速而隐隐发痛。
他僵硬地扭头，看着窗外一辆又一辆奔驰而过的90年代汽车，以及两边迅速掠过的低建筑物……
这是给他干哪来了，这是被拐卖到哪个被共同富裕改革遗忘的落后小县里？
余岁安清了清嗓子。“……警官先生，这是哪啊？”
皮夹克在后视镜里和余岁安对视一眼：“林凤县。”
活了二十三年的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个地方。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你家，白毛村。”
余岁安汗毛立起，不安感冲击着脑后的伤口，隐隐发着痛。
什么我家，我家在学校宿舍。
他意识到了什么，心中有个离奇的猜测即将浮出水面。
他迅速坐起身子，俯身问：“现在几几年？”
“94年，”皮夹克皱着眉头，谈不上有多耐心：“你现在失忆了，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大大方方的问，所以请你恢复记忆后要好好配合警方进行调查。”
余岁安有些慌乱的抬头，正好和后视镜里的自己对上了眼，他看到自己的脸成熟许多，大概已经三十来岁了。
老旧的车子在不是很平整的水泥地里颠簸，镜中的人像也跟着抖动，皮夹克警官的声音还在继续，但余岁安听不太清。
他只能听到心脏在胸腔中锤击得很剧烈。
焦虑感催使着，他习惯性的用手指撵着自己的嘴唇，被食指和拇指摁着的唇部发着浅浅的白色。
1994年？余岁安彻底不冷静了。
但地图上从来没有过林凤县，反正他是没听过。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穿越吗？
里世界？
现在他想回宿舍都回不了了，都不知道怎么来这的，更是不知道怎么回去。
许言一啊，你好兄弟凭空消失了你一定要报警啊。
余岁安垂下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摁了摁因紧张而发颤的手，对自己的处境做出判断：当务之急的是扮演好这个世界里的余岁安，防止被别人怀疑精神出了问题，他可不想被送进精神病院。
不过万幸的是原主失忆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以糊弄过去。
余岁安靠在椅背上，又不太敢压上自己后脑勺的伤，只能小心安抚着自己紧绷的神经。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皮夹克开着车来到了个小路，接着又开了好一会上坡的路，车轮碾过的地方杂草都胡乱地生长着。
这里看着很偏僻，一个人影也没见着，倒是各类的野生小动物看了个遍。
很快，他瞄到了几个背着竹筐的男人正在朝着山上头走，估摸着是快到皮夹克警官所说的白毛村了。
他不懂农事，远远的看了眼那几个背竹筐的男人，竹筐里面各自插着一把镰刀，他推测这应该是割草用的。
皮夹克这时也停下车，让他下来，余岁安就跟着他走在后头。
两人性格都有些闷闷的，唯一的对话已经在车上消耗完了。
这一路上谁也没发个声，两个人一前一后，在被人踩出一条秃道的草地上，两点一线的向着一个方向去。
皮夹克有着目标，余岁安没有，他甚至不知道下一个脚步该印在哪里，只好闷着头跟上皮夹克的后脚跟。
他抬头看看天，白茫茫一片，像是有雾一样，压在他头上。远处还有些鸟叫，听不清楚，胸腔也闷闷的，喘不上来气，后脑勺的伤口好像也跟着隐约发着紧。
这种压抑紧张的情绪从他意识到进入这个世界后就开始紧紧缠绕着他。这个世界好像在不停告知他：他不属于这里。
余岁安试图把这种消极的情绪丢掉，认认真真的思考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如果他真的是穿越过来，那肯定有办法再回去。
他可不想待在这，他想回家——虽然那只是个普通的大学宿舍。
余岁安咬紧下唇，淡色的唇被他咬出了丝丝血迹。
如果真的是按照他想的穿越小说那样，估计是让他完成某项事情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那会是什么？
目前所接触到的唯一有矛盾点的就是警方正在调查的案件。那很有可能是破解这个案子，余岁安在心中判断着。
此时已经依稀听到了些小孩的嬉笑声，大概是到了目的地。
皮夹克领着他穿梭在阡陌之中，拐了好几个弯，路都长得一样，恨不得要把人绕晕才作罢。
在这中途跑来了几个小孩，咧着嘴，一口一个“余大夫”，把余岁安喊得不知所措，好在都被皮夹克无意中的冷脸吓跑了。
余岁安现在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原主的身份是个村里的医生。但他本人完全不懂医学，也没有原主的任何记忆。
幸好有失忆这个理由可以帮忙顶着，不然真完蛋了。
前面的警官停下了脚步，到了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大开的铁门，跨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正弯着腰，拿着大扫帚扫着地板。
再往里看，发现角落有个男人穿着警服，搬了个板凳坐在那，一只手在空中晃着，逗着仰倒在地的小土狗。
皮夹克向老妇人点了点头，到穿警服的男人那说了些什么。那穿警服的男人瞟了余岁安几眼，好似嘴角噙着笑。
小土狗一扭头，发现余岁安在院子里，赶忙摇摇晃晃的起来，三步并两步的跑过来蹭了蹭余岁安的小腿。
老妇人瞧见了余岁安，丢下扫帚就快走到余岁安面前，拉着他的手往里带，嘴里还念叨着“娘这段时间去看你，你都没醒来，现在可算是醒了，吓死你娘咯，早说别下雨天出去找人……”一句又一句突如其来的对话蹦到余岁安面前，让他愣在原地。
混乱的场景让余岁安有些手足无措。
皮夹克这才赶忙跑到老妇人面前低声讲了几句，大概是在解释余岁安现在失忆了，记不起事。
小土狗听不太懂大人们在说些什么，只是知道自己的小主人回来了，很开心的摇着尾巴，把脑袋伸高了让余岁安摸摸。
但老妇人听后更是泪水打转，把头埋在余岁安怀里，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特别难过。
余岁安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浅浅笑着，说些“让您操心了”“我没事”之类的话，平复她的心情。
对方应该就是这个世界中余岁安的娘了。
他用手掌轻轻拍了拍他娘的背，别让她老人家伤到身子。正当他低头想多安慰几句，却意外看见老妇人的嘴角往上咧着，像笑一样，诡异至极。
余岁安有些愣住，背后升起一片凉意，转瞬间却又看到老妇人抬头和他对视，泪水打满了双眼，是实实在在的难受。
老妇人眸子带着水光，她抹了把脸上的泪痕，挤出一张笑脸，对他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不奢求啥，就求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好，暂时想不起来也没啥。”
小土狗听到外面有其他狗吵架的声音，舔了口余岁安的裤脚就出门看热闹了。
此时，角落里那穿警服的男人站了起来，朝着余岁安的方向走来。
男人把警帽抬了抬，露出额头，嘴边还带着笑意，他站直了比余岁安高了大半个头：“余岁安同志，我能单独跟你聊聊吗？”
余岁安这时才看清了他的脸，眉毛很黑，两个眉峰耸着，眉下的眼窝也比常人深一些，但并没有到夸张的那个地步。
眼尾和眉毛一样是向上挑着的，内双褶子有一半在外露着，弯弯的，还带着一点他说不上来的感觉。下边有个饱满的唇，咧开嘴笑时会露出虎牙，显得挺有少年气质的，估摸是二十打头的年纪，比余岁安真实年龄大一点。
余岁安被男人领着来到厨房，他身后的皮夹克对娘摆了摆手后拿着烟出了庭院。
厨房并不大，两人一人一个小板凳在案台前坐下，男人的警帽被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空间就堪堪满了。
“我们警方找你呢，是为了查一件案子，8月17日，你们村的一个女人失踪了，她是从城里来的青年知识分子，在你们这当了老师，她姓林，叫林芳。”
男人给他甩了张照片，照片里的女人他见过，就是在医院里皮夹克给他看的女人照片。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程向野，今年26岁，人民警察。外面那个看起来闷闷的警官叫曹行。”提到曹行，他撅了下嘴，似乎有些不爽他的搭档：“他这人吧，总是一板一眼的，还不让我穿警服来，说影响村民心情。”
余岁安眉头细微皱了皱，这个程向野警官和外面那个皮夹克性格简直天差地别，一个是闷葫芦，屁憋不出来一个，另一个倒好，自来熟。可惜余岁安不喜欢这种外向的性格——当然许家那对兄妹另说。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穿警服？”余岁安还是识趣的接话。
“给村民留个好印象啊，第一印象很重要的，穿上警服显得我能力与颜值共存。”
余岁安嘴角有些抽，随便呵呵了一下作为回应。
他把“自恋”这个词默默贴在程向野脑袋上。
虽然这张脸确实英俊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但是，余岁安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周转，这双眼睛太具有攻击性了，被这双挑眼看着，多多少少让他有些不自在。
程向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和他对上视线，笑着眯了眯眼作为回应。他屈下身子，从躺在地上的公文包里拿出其他资料。
“听他说，你脑子撞失忆了，现在你能记得的最近的事情是什么？”
他努力想了想原主的记忆，但什么信息都没得到，就摇了摇头。
“还记得自己多少岁不？干什么的？”程向野举着资料透着光边问边看。
余岁安当然知道自己在现实世界里多少岁，什么专业，但是对于这个世界里的余岁安身份，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保险起见，他就只好说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也就只是点了点头，嘀咕了一句：“那这难度有点大啊……”
随后又说：“我先跟你讲讲这个案件过程吧，看你能不能想起来些什么。
8月17日，你们村在村最北处搞庙会，那林老师说要备课，没去。村边那养猪场的男主人叫李韶华，是个聋哑人，平时就不跟人打交道，之前办庙会时就不去，这次也是，闷在屋子里不知道干啥，他说是在睡觉。
还有一个没去的人就是你。”
余岁安睫毛微颤，心想，总算知道为什么感觉那曹行不怎么待见他了，原来自己是嫌疑人。
“你是你们村里唯一一个大夫，年轻有为，今年28岁。你说你要消毒自己的医用品，所以没去成。
在这庙会的下午，林老师就失踪了，晚上回来时有几个小娃娃发现老师不在，跟自己爹娘说，但他们都没当回事。直到林老师缺勤了快一周，他们才开始自己找人。找了几天，没结果，大家也就当作她走了，嫌弃村里环境，不愿意待下去。”
程向野顿了一下，鼻子轻轻嗅了几下，看向灶台上放着热气的锅岔开了话题：“你娘煲的骨头汤还挺香。”
随即他又扯回话题：“哦对，然后直到9月1日，李韶华报了警，警察来了后，他给我们写了一句：看到疑似人类肢体部分的发臭物在猪圈里。我们警官就去看了，一点一点校对，发现真的是人肉，并且，是两个人的人肉。”
余岁安眉头皱起。“两个人？不是只失踪了一个林芳吗？”
程向野笑笑，继续说道：“我们拿到其他城市去检测了，现在结果还没出。你知道的，这个年代还没有很先进，这种基因检测才刚刚引进呢。但可以确定另外一个人是还在肚子里的死婴，只是不知道父亲是谁。”
他竖起食指放在唇前，微笑着继续说，“死婴的事是保密内容，你不可以乱传。”说完也不看看余岁安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继续说：“不过最近也有很多失踪案，但都离你们这村挺远的，不好说是不是一个凶手干的。”程向野伸了个懒腰，“余医生，想起来什么没？”
余岁安诚实的摇头。“不好意思，什么都没想起来。”
程向野用探究的眼神看了他一会。
但余岁安真的没有骗人，他什么都不知道，全靠其他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才一点点串起来这个故事。
“我们有怀疑过这是情杀，主要嫌疑人是你。”
“我和林芳是男女朋友？”
“并不，你是她追求者，这事全村都知道。你是个海归医学生，有着大好前途，却因为和林老师志趣相投，陷入爱河。你本来要去城里的计划全部推翻，改成了一直留在村里陪她。”
程向野对他露出一个顽劣的笑。“万一你爱而不得呢？再加上林芳如今有了身孕，你得知后偏激起来不就起了杀心？又或者，是你强迫了她让她有了身孕，她想逃跑，你一气之下将她杀死肢解？你是医生，你有这个能力的。”
他指的是肢解受害者的能力。
余岁安沉默许久，他感受到了这个程警官也针对他，而且比外面那个皮夹克更讨厌他。
虽然看起来好相处，但从他层层递进的套话中看得出来，他可比皮夹克的城府还要深。
余岁安在平时总是被别人评价脾气很好，但自打来到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世界，他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他非常想来个人和他打一架，眼前搞针对的程向野是个好的发泄口。
本来他扯了下嘴角就想反击，可又想起现在的处境，再加上现在是嫌疑人的身份，为了自己能快点回去，现在装傻卖乖才是上策。
余岁安忍着怒火，稍微低下了头，给足了对方面子，软着声音说：“不好意思，我认为我是不会做出来这件事的。”
安静了很久，余岁安缓缓抬头看对面人的反应。
对方好像呆愣了很长一段时间，跟余岁安对上视线后，又突然咧着嘴，扶额闷笑了几声，肩膀因为憋笑而颤抖着。
他笑了好一会，笑得余岁安脸彻底黑了，这才缓过劲来，懒散的站起身，一手插着口袋，侧身绕过余岁安的位置，在打开厨房门时带着笑意说了一句话。
“演得挺像。”
[害羞]先日更一个月[饭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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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演得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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