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怀荣看着伞下并肩站着的两人,一左一右,雨本来就不大,男人却一直往容昭那边倾斜,风雨零落,女人却被保护得严严实实。
他望着那对背影出身,直到他的眉眼和镜框上沾染了雨雾之后,才转身走进餐厅。
容昭上车后,看见手机里时怀荣发来的一条新消息,是她落在刚才餐桌上的一支口红。
等红灯的间隙,车水马龙融入即将降临的夜幕之中,梁于景余光看向忽明忽暗的侧脸,像是在沉思。
容昭回完信息之后似乎也是察觉到梁于景的目光,在她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他晦涩不明的目光不留痕迹地错开,落在已经变绿的路灯上。
车子轮胎碾压过干燥的落叶,揉碎在无声的夜里,风声和点点细碎的声音穿过容昭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她坐上梁于景的车总是很容易睡着,大抵是他开得很稳,车载香薰缱绻温柔,使人忍不住安下心来。
梁于景到底是从哪个地方弄来的那么好用的香薰,容昭想着想着,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车子驶进楠林居的时候,小雨刚刚好停了。
一打开窗,湿漉漉的空气钻了进来,逗弄着容昭的鼻尖,她睡眼朦胧地醒过来,眯着眼睛就要下车,但是却忘记了自己还系着安全带。
惯性的作用让她又被弹了回去,后背被撞疼了,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一只手比她的手更快地碰到安全带,指节分明,青筋蜿蜒,咔哒的声音在她耳边突然响起,如同在她心中的一根弦上轻弹了一下,震得她突然惊醒了过来。
他的指节似乎是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耳廓,触电一般的感觉让她突然轻颤,男人却还一直在靠近,拧着眉头,气息坦荡炙热,一点点逼进她。
容昭几乎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几秒钟之后,感觉到那抹气息离开之后,才颤巍巍睁开了眼睛。
什么都没发生。
原来只是帮她解开安全带。
她还以为……
容昭余光看向男人镇定自若的表情和一丝不苟的动作,平日里梳上去的头发被放了下来,松弛有度,简单的家居服也能穿出不一样的味道,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散发这魅力,容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梁于景心思颇深,心中暗爽,不想打断容昭这样有些花痴的表情,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拍打着。
容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突然来了一句,“怎么还不下车?”
她欲要逃离这个让她失神慌乱的狭小空间,于是迅速下车,却和迎面吹来的冷空气撞了个满怀,打了两身喷嚏。
喷嚏还没打完,肩膀上就压下一件外套,两人默契不语,一前一后,像是紧紧相随的两颗行星。
容昭回到家脱下梁于景的外套,打算挂在客厅旁边的衣架上的时候,发现原木衣架上除了她平时随手挂上去的包包和纱巾,还挂上了好几件男士西装外套。
容昭回忆片刻,有些是梁于景来她家之后忘记拿走的,有的是她直接穿回来的?她打量了客厅四周,发现橱柜旁边放着一个皮质的男士钱包,旁边还有一只银色的腕表,茶几上有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白金袖扣,甚至沙发的角落里也有一条男士羊绒围巾,她还看见玄关处的鞋架上少了一双男士拖鞋,多了一双昂贵的手工定制皮鞋。
怎么她的家,一下子就多出来那么多有关梁于景的东西。
梁于景在生活各方面讲究精细,怎么变得那么丢三落四了。
容昭把散落在四周的他的物件全找出来,堆在一旁拍了一张照片给梁于景,
【你的东西,全落在我家了。】
【哪天你要是想留宿,都不用带东西了。】
几分钟之后没看见她回复,容昭就没多理睬,放下手机走进了卫生间。
梁于景当然也看见了她发过来的信息,点开那两张图片,目光又落在她发过来的两条信息里,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杯子,眼底闪过几分笑意。
这种刻意的想融入她的生活空间的行为还是被她发现了。
作为手底下几万名员工的梁于景,还真的不至于那么糊涂,忘这又忘那。
他回复道:【忘记了。】
【我等会去拿?】
容昭几乎是秒回:【明天你自己来拿吧,我懒得送过去了。】
【好。】
——
次日,梁于景穿了一身白色的家居服,在镜子前打量了自己几番,打理了几遍自己的头发,像是在刻意营造松弛感,神清气爽地上楼,想要敲门的时候,手机里突然接收到了容昭的信息。
【今天有事出门,不在家。】
【密码你知道的,进去拿东西吧。】
梁于景难得这样子轻而易举地得到她的默许进入她的空间,而且完全自由地窥见她生活中的每一处痕迹。
岛台上还没喝完的温开水,冰箱里刚刚打开的冰牛奶,茶几上一盒开封过的面膜,沙发上有一张纯羊毛的白色小毛毯。
旁边的地面上有一个箱子,梁于景看见里面是自己的衣服和小物件,全都被她找出来了。
一抹微光在他的深邃瞳孔一闪而过,他走到阳台旁,拉开窗帘,整个客厅变得亮堂起来。
容昭提前到了谢光裕说的餐厅,却迟迟没见人影。
她欲要下车,手机突然叮咚一声,梁于景的蓝色头像出现了好几个红点。
【你的花快枯了,浇个水。】
【毛毯脏了,洗了。】
【冰箱太空了,填满了。】
容昭轻笑一声,回复:【我是让你来拿东西的,不是让你来打扫卫生的。】
【这样子我是不是要按照市价最高的清理费用来给你?】
半分钟之后,容昭收到了一张梁于景和她阳台上的花的的合照。
人比花娇,美则美矣。
容昭也就真的把心里想的话发了出去。
意识到的时候发现已经撤回不了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调戏良家妇男的一个女流氓。
对象是梁于景,那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他没来得及回,容昭马上点击了好几个表情包,想把这条信息刷上去。
自己是看不到了,梁于景应该也看不到了。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下了车。
接到信息的梁于景举着手机,目光停留在原页面上久久未动。
接二连三的表情包足以看出容昭的说完这句话之后的虚心,但是他似乎对这种调戏十分受用,乐在其中。
两人的对话截止在容昭的最后一个表情包,梁于景放下手机,一手抄兜,一手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慢条斯理地开始为容昭的书架拂尘。
他这清洁工做得还是非常到位的。
——
时怀荣应酬完之后刚踏出包厢的门,迎面就撞上了在训斥助理的谢光裕。
谢光裕余光一看见了,神色骤变,换做一副淡笑的神情,故作轻松地和他打招呼。
时怀荣对这个不知道扯了多少辈分才叫的上名的亲戚并不上心,但是下一秒就听见谢光裕脱口而出容昭的名字。
他半眯着眼睛,薄薄的镜片后面的眼睛像是是一汪深幽的潭水,道:“你是请容昭吃饭?”
谢光裕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啊,和容总之前有些误会,还是趁早解开比较好。”
时怀荣挑了挑眉,眼底闪过几分难以置信,谢光裕不像是大费周章为了和一个晚辈吃饭的人。
况且这个人还是容昭。
云城谁人不知容昭和谢铃为了萧祈争得你死我活,谢光裕能道歉,莫非是萧家那边开始施压了?
想到这,时怀荣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方便我也一起吗?”
谢光裕虽然不知道时怀荣到底想干什么,但是这场饭局本就没正入他的下怀,一脸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容昭走进包厢第一眼就看见谢光裕旁边坐着的时怀荣,她眉心跳了跳,脑海里闪过无数个他会在这里出现的猜测。
谢光裕没有通知她会有其他人,菜也是没等她到就已经点好了。
谢光裕过分热情显得虚假,容昭看见自己面前的酒杯,白酒满杯,她笑了笑,对着谢光裕说道:“谢总倒是客气。”
容昭来之前不知道谢光裕被谁授意来专门和她道歉,但是这场道歉似乎虚伪得很,但走个过场就容昭还是愿意。
她没碰桌子上的酒,余光看向一直不说话的时怀荣,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容昭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不会是时怀荣压着谢光裕来和她道歉的吧。
这是为了表上一次宴会上的袖手旁观的歉意?
这顿饭容昭吃得很糟糕,谢光裕倒是吃得很开心,她乐呵乐呵地自行离开,留下一同走出餐厅容昭和时怀荣。
容昭立于风中,眉眼清透冷艳,她扭头问时怀荣,“学长,是你让谢总过来和我道歉的?”
时怀荣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道:“为上一次宴会上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这是变相地承认了她的话。
容昭不喜欢欠下这份人情,她顿了一下,道:“谢谢你,学长。”
“但是以后请别做这样的事情了。”
“这人情我可不能不还,你知道我的性子的,”容昭半开着玩笑,眼底确是一片疏离,道:“那你下次有什么事直接找我,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时怀荣不是看不到容昭眼底的疏离,但是由她亲口说出来的承诺,他巴不得如此能拥有。
——
容昭回到家之后,打开门就看见了坐在她家沙发上撑着脑袋闭着眼睛的梁于景。
他的腿上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羊毛毯,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被收拾走了,他人却在这里熟睡。
容昭发现自己家里此刻有一种过于严谨的整洁,杯子,盘子,地毯,鞋子,都被规整地摆放在相应的位置,阳台外面起了风,扬起一张白色的布,容昭看清那是餐厅里的餐布。
她不在家的几个小时,梁于景的足迹遍布了她家里的每个角落,但是他没有进入她的房间,容昭看见自己房间上的挂件没有半点松动,目光顿了顿,又转移到梁于景身上。
他似乎累坏了,连她站在这里那么久了都没察觉,青筋凸起的手臂微微弯曲,侧脸抵在左拳上,轮廓格外分明,少了一分肃穆,多了一分温柔。
像是乖乖等着自己爱人回家,却不小心睡着的丈夫。
女主外,男主内。
不对,容昭顿时回过神来,她怎么又想到这句话了?
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觉得某种胡思乱想还没完全消失,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重重呼出一口气。
睁开眼睛又看向梁于景,容昭思索了几分,小心翼翼地拿起他膝盖上的羊毛毯子,轻手轻脚地甩开,打算上前帮他盖下,却没看见他伸长的长腿,一下子被拐到脚,稳稳当当地往他的怀抱里摔。
重力袭来,梁于景合着的眼皮轻轻抬起,半眯着眼睛看向一脸局促地看向他的容昭,和梦中的场景一点点重叠。
他算是清醒,但是他不打算清醒。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试探着又闭上了眼睛,头却有些刻意地往下垂,直到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唇碰上了一处温热的地方,才不再动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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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等着她回家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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