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再一次体验到男人身上的炙热,就像漫长冬夜里骤然升起的一把火,火光四射,将她团团包围。
她猜不清楚他到底是装睡还是深睡,浅浅的呼吸声,温热地舔舐着她的额头,她颤巍巍地睁眼睛,看见殷红的薄唇正贴着自己的肌肤。
她从来没有和哪一位男性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就算是堪称她的未婚夫的萧祈,也未曾有过。
容昭身后突然冒出一阵冷汗,在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
自从年前梁于景那句不知道什么缘由说出来的“和他试试”,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发生了变化。
似乎变得更近,也变得更暧昧。
平日里两人的关系像是卷带着细雨的春风,润物细无声,此刻他们的关系变成了来势汹汹的雷暴雨,重重地落在她的心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准备泡发了。
容昭撑着手臂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发现自己完全挪不动他结实健壮的身躯。
装的。她想。
两人脸贴着脸,容昭深深呼出一口气,目光里汹涌的潮水渐渐平息,她稳住自己的气息,道:“梁于景?”
他没出声。
容昭却近距离地看见他因为她的声音而异常颤抖的睫毛。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艰难地摆正自己的身子,这就意味着她此刻完全被圈禁在梁于景的怀抱之中。她凑近他的脖子,红唇在他的耳朵旁边停住,吐气如丝,萦绕在他的耳廓。
容昭甚至下意识用唇珠碰了碰他的耳垂,下一秒他的整个耳廓就肉眼可见地染上了潮红,她轻轻地机说话,“梁于景?”
装睡的梁于景自诩意志力强过于旁人,却没想到容昭仅仅是喊了他的名字而已,他明显感觉到如鼓一般的心跳漏了半拍,在一瞬间,他整个人如同干柴遇见烈火,欲烧不烧,全凭容昭主宰。
容昭眼底闪过一丝光亮,目光如丝,暗暗道:还装?
她又在他耳边继续说道:“梁于景,你在不醒过来我就…”
就怎么样容昭似乎是故意不说,梁于景却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气息逐渐转移。容昭被半压在他的身下,轻而易举地对上他的脸颊,喷热的气息从胸膛转移到他的锁骨,他的喉结,他的下巴,最后在薄唇处停了下来。
一阵一阵的热浪抽打着梁于景的内心,他感觉强烈,那抹气息迟迟不离开,却也不进行下一步动作,吊着他的胃口,勾着他的心魄。
这种煎熬实在让他的人如同被蚂蚁啃食一般奇痒无比,最后,他还是败下阵来,颤抖着睫毛满满地睁开了眼睛。
容昭如同获得游戏胜利一般挑了挑眉,顺势推开他的肩膀,坐直在沙发上,睨了他一眼。
梁于景就像是真的睡着过一般,睡眼朦胧,眼珠被一层浅薄的水光覆盖着,不明所以地说道:“你回来了?我刚才睡着了。”
他的演技很是拙劣,冷峻的眉眼染上了暖黄灯光的一股暖色,微微皱眉的样子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容昭就是因为脑海里突如其来的这个想法,导致自己愣了神。
梁于景伸出手来在她面前晃了晃,指节分明的手背自然而然地盖上她的额头,容昭才被这温热拉过神来。
“你没事吧?”
“没事,”容昭轻轻拍开他的手背,目光打量了自家的客厅,饶有兴趣地说道:“我家也不大,至于让你打扫得那么累吗 ?”
“不累,等你等着就睡着了,”梁于景目光坦荡荡地望向她,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梁于景之前并不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容昭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但是现在,她怎么觉得梁于景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小石块一样,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心上,留下或轻或重的痕迹。
像是在说情话,或者说他的话里总带着一句脱口而出的表白。
但是容昭却不敢确定,她捋了捋自己的思绪,硬是把这一切当成自己的假想,世态的巧合。
——
大年二十八,容昭接到宁艺翡的电话,让她回萧家吃饭。
时隔两个月,她终于又见到了萧祈。
心照不宣一般,两人都没有提她生日那晚的乌龙。
容昭甚至现在都没明白萧祈的用意,却在看见他那张依旧吊儿郎当的脸后,也仅仅是皱了皱眉,没有把内心的疑惑问出来。
萧正威训斥萧祈已经成为萧家的日常,在听了萧正威的半个小时的念叨之后,萧祈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下来。
平日里容昭总是坐在客厅里听着萧家人数落萧祈,今日她似乎没什么性质,在萧正威喋喋不休的时候,她溜到了萧家的小花园。
小花园里的假山和流水自容昭第一次踏进萧家的门的时候就已经存在,第一次见到萧祈的那个早上,也是在这个小花园的假山旁边。
萧家孙子辈不止萧祈这个孩子,但他确实最受宠的。
含着金汤勺出生,父母宠爱,在想把他培养成优秀的继承人和只要让他快乐成长之间来回切换,养成了萧祈张扬快狂妄的性格。
罗青灵牵着容昭的手走进来的时候,萧祈爬上假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下一秒却滑了脚,重重地掉在地上。
少年疼得龇牙咧嘴,却嘴硬地说自己没事,一边走进客厅一边打量着小小的容昭,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很不礼貌,他说:“你的辫子歪了。”
到上学的年纪,萧祈成绩偏科得十分厉害,宁艺翡让人在小花园里安了一个小凉亭,让萧祈能够心无旁骛地写完作业再进家门,断了他想在房间里偷偷玩游戏的念头。
容昭总是在下午四点钟在小花园里看见埋头折纸的萧祈,后来不知道怎么她也在这个小亭子里写作业,美名其曰为了监督萧祈。
旁边有了人,萧祈的心更加定不下来。
一个小时下来,萧祈全程都在玩着她的笔袋,要不然就是凑过来看她在写什么,甚至还在她低头的时候扯了扯她的马尾辫,嬉皮笑脸地说道:“你的辫子歪了。”
容昭在看见萧祈弄坏她的第三支限量联名的笔之后终于忍无可忍,把他打了一顿。
萧祈不还手,就任凭着她打,容昭打完之后他还嬉皮笑脸地问她吃不吃雪糕,没等她回头,就屁颠屁颠地跑进家门,拿出两盒榛子巧克力雪糕,不由分说地往她手里塞。
天光凉透云影浅淡,拂面的微风带来了那些深处里的回忆,记忆中的那张青涩帅气的脸在她眼前虚晃而过,与现实重叠,眨眼之间,那张记忆里等比例放大的那张脸骤然出现在她的眼前,笑容肆意张扬,如同暖锋过境,势不可挡。
“发什么呆呢?”萧祈一边坐下一边往她的怀抱里塞了一个盒子,笑道:“上个月你的生日礼物,再送一次。”
手里颇有分量的礼物黑色礼物盒略显奢华,容昭挑了挑眉,打开来看,是一条手链,钻石连着钻石,在日日光喜爱透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钻石很好,但是和她今天穿的衣服不太搭,所以她仅仅多看了两眼,没有马上带上。
萧祈倒是觉得没有什么,自顾自地说道:“还记得小时候你老是在这里抓着我写作业,打得我鼻青脸肿。”
容昭听到他夸张的说辞,没有直接反驳,挑了挑眉,道:“那不是你罪有应得吗?”
“我怎么样了?”萧祈一脸抗议地说道。
“把我的笔弄坏,不写作业,偷吃零食,”容昭顿了顿,道:“还有总是扯我的辫子。”
扯辫子这件事情在容昭心中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心事暗自横生枝节源于她听到班上的同学在聊天的时候说起的那句话,“喜欢你的男生就扯你的头发来引起你的注意。”
不经意的听到的一句话就这样贯穿了她懵懂的少女时期,自此,她便陷进了这场漩涡里。
“我这是想让你放松放松,天天写作业你不累吗?那作业有什么好写的。”
容昭睨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在两人并排着坐下的第一秒,远处就有一束目光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曾经几时,梁于景也是这样看着他们。
如此般配的两人,似乎谁也拆不开他们。
梁于景就这么站在原地,像是在淋着一场绵绵不绝的梅雨,水雾一点一点渗进土壤,泡发了他深埋在土壤之中的根系,周围青苔杂草横生,盖住了原本属于他的天光。
沉默了半晌萧祈突然说道:“不过说起来,好像很久都没看见过你扎辫子了。”
三十岁,早就过了扎辫子的年纪。
“怕你再扯我的辫子。”容昭开了一个冷冷的玩笑。
“怎么可能,人都是会变的,”萧祈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可不像以前那么幼稚。”
容昭一副“没人会信”的表情,冷不丁地看了他一眼。
萧祈乐了,无奈地说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容昭此刻才注意到他那头橙色和黑色相间的狼尾长发,一个人长得太过明艳帅气自然而然就会让对方忽视他看似更加显眼的特征,不似富家公子哥的西装革履,他穿得最多的还是亮色卫衣,像不恋旧物的羁鸟,向往山峦和万米高空。
容昭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垂下眼睑,情绪自动回收,她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道:“萧祈,你的头发很难看。”
像是在回怼萧祈说她的辫子歪了的那句话。
萧祈愣了几秒钟,回过神来发现她已经走远了,他不明所以地揉了揉前额的长发,自顾自地说道:“有那么难看吗?”
容昭在返回客厅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提着礼盒走过来的梁于景,他总是这样,就算和萧家熟络到胜似亲人的程度了,每一次上门都会为长辈准备礼物。
“你才到?”容昭打了一声招呼。
梁于景眼中的情绪随着垂下来的睫毛而渐渐收敛,身子颀长,浑然天成的气质让他立于人群而一枝独秀,他和萧祈完全两模两样。他站在那里,稳重如青松,矜傲而不高傲,一草一木,一风一云,都对他倾慕十分。
容昭主动停下脚步,等着他跟上来,说道:“走吧。”
梁于景顿了一下,目光如同遇见春天的雪山融水,缓缓流经山涧,直至山脚,一路上自滋润万物,经久不息,他点头,“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