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一燃攥紧了餐巾，努力压制勃然的怒意，她受够了沈晏西这假惺惺的戏码，她不会再像五年前那么傻，被她骗得团团转了。
“不好意思...”一个扎着马尾辫、打扮时尚的女生突然凑到桌前，眼睛亮晶晶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请问你们是谭一燃和沈晏西吗？”
谭一燃条件反射地挂上营业微笑，和沈晏西同时点头。
女孩立刻捂住嘴，“天啊！我超喜欢你们的！我是你们的粉丝！”她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能、能合影吗？”
沈晏西自然地往女孩那边倾了倾身，她嘴角挂着温和的笑，那熟悉的弧度——谭一燃无声嗤笑，果然对每个人都这样，曾经她还傻乎乎地以为是自己的专属。
“三个人一起拍可以吗？”女孩怯怯地问。
“抱歉。”谭一燃断然拒绝，“合影就算了。”
女孩的笑容僵在脸上：“对不起...我看你们接了Lumen的联合代言，还以为‘一晏万年’和好了。”
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餐厅转角，那句“一晏万年”仍在谭一燃耳畔嗡嗡作响。
她盯着餐盘里渐渐凝固的蚝汁，忽然觉得悲伤——其实“一晏万年”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她们从来就没有“好”过，又何来“和好”之说。
第二天便是正式拍摄的日子。
这次的巴黎之行要完成一组时尚大片与一则品牌广告的摄制，都采用实景拍摄。
取景地在巴黎近郊的枫丹白露森林。六月的丛林里，橡树与山毛榉枝繁叶茂，将树冠交织成一片绿色穹顶，光线也被过滤成湿润的祖母绿色。沙地小径上散落着风化的砂岩，野生蓝铃花从腐殖土中窜出。
谭一燃舒展双臂，深深吸入混合着松脂香的清冽气息，她喜欢这片弥漫着神秘气息的森林。
谭一燃今天的造型全是深色系，呼应她代言的“黑曜”系列。
回到房车，造型师替她换上第一套装束——一件纯黑的皮革披风，高领设计，内搭镂空束腰胸衣和皮质短裙。
胸衣肋骨处嵌着黄铜荆棘浮雕，随呼吸起伏时，宛如金属刺入躯体。她的左臂裹着全包臂套，右臂完□□露，只缠了一条蛛网状的合金手链，在阳光下，泛着森然的冷光。
谭一燃对这套哥特式暗黑风的装扮很满意，她又给自己系上一条皮革发带，站在枫丹白露森林里，她就像从希腊神话中走出的暗夜女巫，危险而诡艳。
谭一燃站在镜前，欣赏着自己的身姿，视线却偷偷穿过窗缝，落在另一辆房车上——她忍不住想象，沈晏西会以怎样的姿态，惊艳她期待的目光。
谭一燃正低头摆弄肩甲上的碎镜片，房车门“咔嗒”一响——她蓦然抬眸，猝不及防跌进沈晏西的视线里。
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眼前的沈晏西，仿佛被晨雾凝结成的冰晶包裹，风掠过裙摆，拂动领口垂坠的玻璃水滴珠串，激起细碎的风铃清响。
她戴着一对菱形冰锥耳夹——左耳的长坠迤逦至锁骨，右耳却只有一根孤零零的银线。
她立在那儿，像一座正在消融的冰雕，暴风雪夜涉寒而来的雪女，美得脆弱易碎，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在阳光里。
周遭万物骤然褪色，谭一燃的视野里只余一个沈晏西。
“啧，绝！”陆沉洲突然发出一声惊叹，谭一燃的思绪被拉回，正对上沈晏西玩味的目光，慌忙偏头佯装抠弄衣服上的浮雕装饰。
“一燃！”造型师陡然拔高的声线几乎劈裂，“别抠了！金箔要让你抠没了！”
谭一燃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沈晏西缓步逼近，看着她，从头到脚一寸一寸细细打量，谭一燃被这露骨的审视灼烧得脊背发麻，忍不住抗议，“看什么看？”
“长得好看还不让看，”沈晏西的声音低哑蛊惑，“还讲不讲道理？”
谭一燃顿时没了气焰，她梗着脖子学着沈晏西的样子，把她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沈晏西却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好整以暇地转了个圈，“好看吗？”
“嘁！”谭一燃从鼻腔里挤出声冷哼，“一般。”
沈晏西轻笑出声，伸手帮她抚平浮雕上的金箔，“这浮雕好硬，”她忽然倾身，气息略过谭一燃的耳垂：“跟某人的嘴巴一样硬~”
望着沈晏西离开的背影，谭一燃无声腹诽：“你才硬，你们全家都硬！”
摄影师调试好角度，道具组确认完细节，场记板清脆一响——拍摄正式开始。
第一组镜头取景于百年欧洲橡树下。两人背对树干，赤脚踩着深绿的苔藓，谭一燃高举鎏金圣杯，沈晏西手持水晶棱镜，斜射的夕照将她们镀成琥珀色的剪影。她们就像异世界旅客，梦幻唯美，震人心魄。
“绝了！”摄影师盯着监视器惊叹，“现在换逆光构图。”
第二组是经典的光影切割，谭一燃立在光束下，沈晏西隐在阴影中，两人朝着光与暗的边界伸手，指尖相距毫厘，却永远也无法相触。
补妆间隙，谭一燃看着拍照的那片阴影，苦笑自嘲，其实那张镜头就像她和沈晏西之间，自己一览无余地站在她面前，而沈晏西却像一个谜，她猜来猜去，怎么也看不透她。
谭一燃走向下一个拍摄场地，面前是一堆枯树叶，摄影师指导她们躺上去，两人面对着面，她腰间的锁链腰带和沈晏西的水滴串珠被缠成死结。
谭一燃并不知道还有这样姿势，那堆枯树叶，说白了就是一张床，她和沈晏西以那样的姿势躺着，简直就是同床共枕！
离得太近，沈晏西的脸像放大了似的出现在面前，尤其她的那双深邃的眼睛，水波潋滟地盯着她，闻着熟悉的雪松香气，谭一燃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摄影师对这个镜头的解读是“殉道者和天使的合葬”，谭一燃是殉道者，沈晏西是天使。
摄影师站在高处俯视拍摄，谭一燃看着沈晏西，沈晏西竟然还对她笑，简直犯规！
谭一燃瞪着沈晏西，沈晏西盖在裙摆下的手悄悄来到她这边，手指钻到她的手心，轻轻挠着，谭一燃手里痒，心里更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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