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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浮屠塔01

景和八年,时值隆冬。

满城风雨,白雪厚缀其间。

三月前,边关急信入京,称羌国违背盟约,率先发难,擒杀我朝镇国公暨左将军虞噙霜。至此,左将军旗下八万景昌军彻底消亡,而右将军尤敬之于此战中不知所踪。与此同时,镇国公夫人——左将军旗下女副将苏远秋重伤返京,独自敲响登闻鼓,称此败系由军中奸人所为。

帝震怒,当庭失色。

七日前,镇国公葬仪日。镇国公府大火,奸人夜袭,全府上下死于歹人毒手。镇国公幼女虞稚与镇国公夫人苏远秋入宫伴太后,侥幸存活。

帝令彻查。

三日前,大理寺与刑部联合稽查镇国公府惨案,真凶伏诛,遂奏请圣裁。帝令缉凶满门抄斩以慰八万将士英魂,行刑之日便在今日。

日头高悬,寒风刺骨。一道身影脚步虚浮地下了马车,拖着长长的孤影行走在幽幽长街之上,身着白色狐裘,头上只用一根浅绿簪子绾着发,脸色白得似乎和这铺天盖地的大雪融为一体。

虞稚推开了婢子青碧塞过来的汤婆子,径直朝着刑场而去。她知晓天冷,可这冷好似从心底飘出来的阴风,钻进骨髓之中,令人彻夜难眠,不可终日。

她茫然又决绝地往刑场方向走去,觉得一切都隔着一层浓雾。

怎么会是尤家呢?怎么会是尤家?!

青碧面色为难,一手扶住虞稚的肩膀为她裹紧了披风,一手撑伞亦步亦趋地环在身侧。

西街是洛阳城最大的集市,行刑之地就在中门。刑场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叫好声与唏嘘声不绝于耳。

“听说这虞家与尤家早就势同水火,没想到尤家竟狠戾至此,下此毒手……”

“诶!此言差矣!这尤家呀,虽面上与虞家不和,但听闻两家私交甚笃。依我看啊,此事可不简单!”

“唉……六大家之中的翘楚如今已陨,我看圣上如今可算高枕无忧……”

“咳咳咳!你不要命了!”

虞稚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刑场前,望着刑台上三百余口尤家老小,只觉得荒谬。尤伯父与父亲却是至交好友,尤家为她敞开门楣,尤母与嬷嬷曾在她病里衣不解带伴护身侧,如今却与她横亘着一汪血海深仇。她看着眼前这一个个凌乱的、低垂的头颅,穿着单薄、鞭痕与血迹遍布的身体,心间一阵绞痛,不由捂住胸口细声咳嗽起来。

“咳!咳咳!”

青碧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口气下来,眼尖地瞅见小姐帕子上那一小滩黑红的血迹。

“小姐!”

近三个月来,虞稚的身体每况愈下,补品如流水般涌入小姐的屋子,这身子反而愈发孱弱。

“午时三刻已到!”

“斩!”

令签坠地,无力回天。

血色落地成墨,蜿蜒如河,昔日朱门,今日死囚。

冷冽的刀锋遮住日光,齐整的切面断开头颅,她手腕上朱砂色的串珠尽数垂落。虞稚扭头,不忍再看,目光却怔怔地落在前方女子的背影上。她看得专注,那女子似有所察,身影穿梭在人群中眼看便要溜走,虞稚同时动身,拂开人群冲了过去。

那女子似有意让她发现行踪,不近不远、不快不慢地吊着她的脚步。虞稚一路跟随着女子背影走进一间茶楼,上到二楼长廊尽头,推开门迎来的却是一记扎实的掌风。她皱紧眉头,嘴角沁出的几缕血迹给那张苍白的面孔染上几分艳色。与此同时,她头上的浅绿色发簪已粗浅地插在那人的胸口之上。

“你如今还真是孱弱得可怜,竟连支簪子都扎不进去。昔日虞伯父教你的武学哪儿去了?”

“姿拙,是你?”

尤合璧,字姿拙,尤家嫡次女。

这女人面不改色地拔出胸前的发簪,扔在虞稚身前,随后坐在桌前倒了两杯茶。虞稚看着她那张平淡又陌生的脸,缓缓捡起地上的发簪起身,憋着满头的虚汗再度冲过去。簪子未凑到近前,却又被一掌掀在门阶之上。如此往复两次,虞稚只觉得意识模糊,身子酸痛乏力。

她吞下喉头将喷出口的血液,将发簪抵在侧颈,额间青筋暴起,眼圈红透了。她陡然将簪子推进自己颈间,血液顺着优美的侧颈线条染污外衫,却仍旧不依不饶地紧盯着尤合璧的眼,嘶声力竭地追问一个答案。

“尤姿拙!是你尤家叛我父亲,是你尤家灭我满门?!”

“你尤家……凭什么这么对我镇国公府?!”

尤合璧面色一变,起身要拦住她的手,却不料她扎得更深。

“虞栀栀,你魔障了!”

“是不是你尤家?”

她的声音趋于平静,却仍然执着。

“呵!我倒要问问你!凭何镇国公夫人诬告我父亲是军中奸细,是楚国反贼?!我父亲一向忠君,怎么你镇国公府出事,我尤家却被搜出和羌国的书信文牒?!凭何你虞家得了万民敬仰同情、天子垂泪,而我尤家却要落得一个万人唾骂的千古罪名?!”

“你道是我尤家与你血海深仇,那我呢?我却缘何无处辩白,落得这个改头换面,苟且偷生的下场?”

“你如今用自己的一条残命逼我,却是要我给你什么交待?”

虞稚听着这番字字泣血的诘问,终软下身来,依着尤合璧将她扶起身坐在矮凳上,仔细着为她处理颈间伤口。

“虞栀栀,你自小便是个聪明的。如今武不敌我,却还能拿你这残破之躯逼我给你一个立场。太傅若还在,倒是又要盛赞你了。”

提及太傅,两人倏忽沉默下来。尤合璧察觉失言,紧抿了抿唇,似欲说些什么补救,虞稚捧着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一切尽在不言中。

深秋之节,初冬之时,尤合璧将将行完及笄之礼。及笄过后,本该是与先太子楚羡烛大婚,入主东宫。待到太子登基,便是执掌凤印,为天下女子计。可景和六年,先太子暴毙,太傅殉先太子而去。如今旧事重提,仿若梦中幻影。

“好了,栀栀。今日我诱你前来,不仅为把话说开,还为求一事。”

“姿拙且细说。”

“我尤家负通敌之嫌已两月有余,却偏要在虞伯父落葬之际屠你满门,数年来的通敌文书亦凭空出现在我父亲书房,这一事必有蹊跷。我虽受母亲与叔伯庇护,逃过一劫,却失了身份。这两月以来,我东躲西藏,也怨过许多。我曾偷偷夜袭到你府上,真心想杀了你,却见你百病缠身,蒲柳之姿。你虞家与我尤家两败俱伤,一个空留爵位、无后而终,一个辱没门楣、含冤九泉。你我之间,从无胜者。”

“你想要什么?”

“我要兵权。”

“你说什么?”

“我要兵权。”

“女子掌兵谈何容易?我母亲半生经营,尚且不得不随伴我父亲身侧做个副将。你如今……”

“栀栀,我如今一无所有,便也什么都不怕了。现下我朝兵力衰败,正是我最好的机会,只有拿到兵权、承了皇恩,我才能为我尤家翻案,也还你一个真相。我只求你,给我一个从军的身份。你可能办到?”

“于我,落得什么好处?”

虞稚低垂着眼睫,抿了抿手中的冷茶。

“从前你我有幸得太傅私教国策,曾叹于你之智谋。栀栀,你是最好的执棋人。天下为盘,我为棋子,是执是弃,全凭你一念。若我有幸拼出一个前程,唯你马首是瞻。若事态败漏,我必断绝后路,与你划清干系。”

尤合璧缓缓矮身,单膝跪地抱拳,言辞恳切。

虞稚良久无言,只俯身勾起她的脸,窥见那隐在发丝之后的,额角的皮肤皱褶与可怖疤痕。

“你如何从尤家脱身,又因何换了如今的模样?”

尤合璧闻言不自觉拨开虞稚的手,掩下额前发丝,若非走投无路,怎能说浑然不在意面貌。

“六大家利益往来繁复,虽分分合合,但实为一体。林家于朝堂上听闻风声,急派马夫与我家后门报信,可不想圣上雷霆手段,未得一刻钟禁军便已至堂前,我父失踪,兄长惨死。贴身侍女竹叶替了我死,母亲与叔伯把我交给那马夫逃出来。林家已是于我有恩,万不能与我染上关系。我辗转几日,寻得一民间巫医为我换脸。”

“我这张脸……是从死人棺材里拔下来的。”

尤合璧垂着脸,下巴尖尖的,瘦得不像从前,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可疼?”

“怎会不痛。这张脸换上时奇痒难耐,奇痛难忍,我恨不能扒下这层面皮得一个解脱,却不能得。”

听着这话里的酸楚,虞稚解下腰间的雕花玉佩,一簇精致的山茶花间,刻着一个“苏”字。

“去苏家,找我外祖母。”

她将玉佩塞进尤合璧怀里,起身将她扶起。

“姿拙,如今你我都再无族亲可以托身了。”

尤合璧一愣。

“我确已无族亲,可栀栀何处此言,镇国公夫人尚……”

“我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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