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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故友(一)

睡梦模糊间,少年闻言回首,眉目中情绪平平。

……

塌上之人猛得直起身子,嗓间似镂空的竹器,往里收声时发出拖沓难听的喝气响。

许久,谢朝生眼前重重叠叠的影像归一,才艰涩地喘出几口气。松香满房,他抬袖拭去额角层层密汗,眼角一瞥正对榻侧的位置。

玉质架格上呈六摞式,堆了不少书卷。架格正前横摆书案,莲状熏炉置于书案,轻烟袅袅。

好消息,小命还在。

坏消息,就眼下情景,他还是身处玄梦宗。

他正在脑中狂风暴雨想着如何逃脱,门扉轻扇开,一人踏步而来,谢朝生扭过脸去看,相隔帷帘,唯隐约可见身形。

玄梦宗校生一般无二,白嫩小生的面容搭上月白锦袍,身材颀长。这人略显矮小,身下锦袍如同制歪一般,每走一步便往他这边蓬起一回,手上端着木盘。似是见谢朝生坐起,那人着急忙慌将木盘放在一边,几步冲将上前,在谢朝生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俺、俺多谢慕公子救命之恩!”

外头一阵动静,木门嗙地一声砸向一边,谢朝生又是往旁一眼,慕小公子那忠贞……忠心不二的贴身侍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闯了进来,二人在他面前如同民间戏子对戏般,嚎得一声更比一声响亮:“二公子——!!您!终于!醒了!”

对方表现得过于热络,未待谢朝生有所反应便扑了上去,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

一阵鬼哭狼嚎之中,谢朝生总算清楚自己昏迷的这几日究竟是如何过来的。

阿七恢复脉搏后,有人发觉他在榻边趴了许久,一探鼻息,他气息过于微弱、身子冰凉,于是,玄梦宗弟子还未停歇一瞬,着急忙慌地将谢朝生送回玄梦宗,又因阿七与其家人有伤在身,顺手将其一齐掳回玄梦宗;

负伤最轻的妹妹只在玄梦宗睡了一晚便转醒,未过几日阿七也能下榻打水砍柴、干些粗累杂活,唯有他寒热往来,折腾人连夜照顾,迟迟推了半个月——也就是今日,才醒过来。

“咳咳咳咳……!”谢朝生胸腔剧烈起伏,惨白的面容涨得通红。傅舟着急忙慌在一旁倒了杯凉茶端给他,他连着囫囵灌下两杯。

平静一番后,谢朝生面向阿七,问道:“原是如此,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阿七抹了把泪,抽抽噎噎答道:“俺只负责给公子端药,其余都由怀鱼君来。”

林也知?谢朝生心下一惊,脱口道:“其余?”其余,什么其余。没趁机杀了他,救他,照料他的那些其余。为什么?为什么?林也知要在他身上拿到什么?

傅舟接话:“二公子,这些日子属下一直守在门外,淮瑜君近乎整日守在房内,每过几个时辰就为二公子亲自擦拭身子。药也是淮瑜君喂下的……”

话语未尽,窗边一道身影略过,朝门扉而来。

谢朝生发誓,自己从没见过这样的林也知,不论何时,不论境况。面容憔悴,眼下乌青,双眸中布着令人无法忽视的血丝,满面颓然。除了那一身与校服色泽相同的锦袍,他实在无法将眼前人与睡梦中的那个翩翩少年联系到一起。

林也知光是站在一旁,傅舟便老老实实退到与谢朝生一丈远处,缩在一边抻手将泪按压干净,耐不住哭得实在放肆,两条泪痕如同画上去般,印在面颊不再动弹。

见林也知那双疲乏的眼睛望着自己,其中有几分连同他都看不懂的情绪,谢朝生内心莫名躁动一番,双眼直勾勾对着林也知,不曾挪移半分。他开口道:“你们先出去吧。”

傅舟立即会意,捏着阿七因营养不良而干瘦的胳膊,往外拉。即将踏出门槛时,脑袋朝后一仰:“二公子,药。”

“我来喂。”林也知抢先开口,嗓音略显低沉。

门外两人唯恐打破二人之间那份沉寂,一人拉着半扇门,驴拉磨似的缓缓往外拉。还未拉至一半,一阵罡风挥出,门扉猛然撞在门框上,碰撞发出的巨响过后,整座居所再无其余声响。

觉察到玄梦宗的隔音结界,谢朝生单刀直入道:“为何?救我,替我隐瞒……”隐瞒重生身份,他怎么也说不出这句话,就像要将其拉为同伙般。

有一瞬间,谢朝生想,只要林也知对自己有恻隐之心,只要他肯说出来,自己就,就……

林也知错开他的视线,拿起药碗:“慕思越尚存一丝魂魄在体内。”

谢朝生低下头,沉思,良久,道:“我没察觉到。”一只木碗现于视线,深棕的药水在木碗中左右晃荡一番。

他不抬首,不伸手接碗,不再说话。

声音自颅顶圈圈降下,情绪温润平平:“唯有一丝未消散,待肉身残破便会随之化为虚无。”

这副身子还算不上残破?听到这话,谢朝生沉寂已久的良心罕见地跳动两下。不管怎么说,他都抢占了别人活在世上的权力。

“怎么,要我将身子还回去?”谢朝生眼看着药碗离开视线,抬眸去瞧林也知。他自认为不用想也知道,林也知定是抱着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预备将自己‘请’出他这金枝玉叶怜爱着长大的亲表侄子的身子。

“喝药。”林也知岔开话题,将脸转向一边。

自打他误入邪修,林也知便是这样,仿佛自己已经失去被正眼对待的资格。一股恼怒的情绪没由来地蹿上心头,谢朝生故作镇定,嗤笑道:“林也知,你想要回身子,态度好点呗,没准我就去抢别人的……”

“你抢了?”林也知打断他的话。

谢朝生一时语塞,自己貌似还真没有主动去抢过谁的身子。

趁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林也知拉过他的手,将药碗置于他掌心。

他其实也没见过林也知这样替他的过失找借口,一时好玩儿,打偏了话题:“淮瑜君不是说要喂我么?”他转身下榻,直直站起来,对着林也知笑。

足底似是有千根银针穿足而过,细细密密地反复扎进他的血脉。他大抵自己也未想到,自己现在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林也知这张脸,哪怕憔悴下去,也无法抵消那份美人容貌丝毫。说实话,莫要说谢朝生被镇住这十载从未见过活人,就是他当年好好活着到如今,也再不会见到比林也知好看的人了。

他如此这般只是为了看林也知气得甩袖离去,谁曾想手上一轻,在他诧异的目光下,林也知拿起碗吹了几吹,袅袅热气朝他眼前扑腾几下。

“可以了?”林也知将碗递还给他。心里只求他别再这么苦兮兮地看自己了。

谢朝生惊得胡乱答应,接过碗,仰头将药灌下,满脑子乱麻。林也知这厮,是被夺舍了?还是走火入魔了?

他咕咚咚刚灌完一碗药,正要再坚持不懈地恶心林也知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打断他的正要出口的污言秽语。

一道少年身影站在廊下:“淮瑜君,宗主传你去大堂商讨要事。”

林也知随手一指,窗外光华半罩慢慢褪下,回道:“好。”

门外之人好似才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宗主说,慕公子既要入玄梦宗,便一同前往旁听。”

要入宗门不测灵根,反倒要去听修真界琐事?况且,这玄梦宗的钱财大多都是这些名门望族啊、家底雄厚的弟子们贡献的吧?这么懈怠贵客?谢朝生在心头啧啧,又忽然想到既然慕家与林也知有血统上的干系,那宗主作为林也知的叔父,怎么说也是慕思越的长辈……这么说来,他还得称其为表、表叔祖父?!

待门外踩雪般沙沙的脚步声过去,谢朝生缓过神来。

他也要去?!若是要他解释梦魔那晚阿七如何才能稳住心脉,那那那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那晚的事,宗主可有过问?还有,我该怎么称呼林宗主?你是我……是慕思越的表叔对吧?我要称其为表叔祖父么?”

林也知看他一眼,神色复杂。

“这么看我作什么?”谢朝生指指外头,放低了声,“要么你现在就把我收了,要么你就告诉我慕思越应当如何称呼林宗主,还是说你早不想干了,要趁此机会让林宗主给你定个包庇邪修的罪名,将你赶出去?没想到啊林也知,才几年心思就变得这么复杂了?”

他正说得上瘾,滔滔不绝,林也知见他那满口胡言乱语快将死的说成活的,忍无可忍地抬起剑指,一口气顿时噎回喉咙,呜呜咽咽半日道不出话,双唇如同粘在了一起,分明扒不开。

在谢朝生幽怨的神色下,林也知一一回应方才他抛出的问题:“未曾过问。与其余弟子齐称便好。”

林也知想了想,补上一句:“厅堂之上莫要胡言。”

谢朝生很难明白林也知究竟所为何意,唯一可知的是,现在自己与林也知的表侄子共用一个身子,这身子本就病弱,若是没有自己的魂魄支撑,慕思越那一缕魂魄在体内待不上多久,到时莫要说冰莲丹,就是将玄梦宗宗主**于林也知的那枚丹药给用上,也只能换回一个卧病在床的脑残。

是真的脑残。

保不齐便嘴歪脸斜狂淌涎水,不论是慕家还是玄梦宗,怕都不能接受房内有个随时都会冲自己脸上滋尿的病患。

所以,他现在和林也知是一叶舟上的蚂蚱,这几日林也知用心照料他也能说得清——

林也知要救小辈,他要救回司卿宴,说不准还能聊上几句。

在心里给自己哄美了,谢朝生一挑眉,冲着林也知捣棍似的点头。

………………

玄梦宗规矩繁多,多是用于限制校生言语、活动,以及着装上的。五官不正者连玄梦宗的大门都进不去。

思虑到这点,谢朝生问起阿七往后去向,林也知淡淡回道:“慕家,做你的贴身小厮。”

谢朝生点点下巴:“嗯。”

能理解,毕竟阿七是他通过修真界认定为下作的邪术救回的,先不说五官面相,单看以什么方式活下来,就永生永世进不得仙门百家。

正是午时,艳阳在宗门结界隔挡之下,只挥洒一点暖意。

学堂边上,全是规规矩矩朝斋堂而去的白净校生,连同腰间玉带图案正对方向也别无二致,若是将这些校生的脑袋全用黑布罩起来,单靠身形当真无法辨认谁是谁。

校生见到林也知便会上前问好,连带着谢朝生也听了一路的‘慕公子’,若是在幻境将脑子砸坏了,眼下怕是真要将自己当作慕家的人了。

玄梦宗说大,在四大宗门中实在算不上。说小,又整整占据两座山尖——玄梦宗第一代宗主,为便于管理众校生修士,动用土阵将两座山之间空处填平,这才与拦住山腰的云岐宗一般大。

二人绕过几弯,这才到了厅堂。

现如今,谢朝生作为小辈,唯有紧跟在林也知身后才不算乱了礼法。厅堂高上十五阶,林也知先他两阶,背影将谢朝生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快到厅堂前的平面时,林也知忽地停下步子。

“哎!”谢朝生猝不及防撞上对方的背脊,垂着的脑袋直了起来,嘴上叨着,脸却别开朝着厅堂看去。

“表叔,你这是见着……”跟在后面的一个‘鬼’字还未蹦跶出来,便被谢朝生扼杀在喉间。

他的视线正撞上落坐于厅堂东侧之人身上。

那人身着雪青锦袍,满脸傲气,与众仙家围剿他时的不同之处便是,少了那把剑。

赤阳剑。

辞尘舟觉察到一道炽热的目光,转眸向厅堂外投去,这下,二人正正对视上。

谢朝生来不及躲,嘴角抽了两下———

靠靠靠靠靠,这下真的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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