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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娘子、娘子?”

一只素白的手在眼前晃了又晃,颠簸的马车上,阿妤终于回过神来。

她轻抬浓云般的眼睫,移眸看向身侧穿着青绿裙衫的婢女:“怎么了,棠梨?”

见她终于接话,棠梨松了口气,随即又问道:“我还想问你呢娘子,离席之后,你怎么一直是这副表情?”

“我知娘子欢喜,但献舞事成,被那裴将军看中、收入府中,只是第一步,若想出人头地,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棠梨絮絮叨叨的话音里,阿妤撩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去。

得了裴瑕吩咐的杨骐水,一刻也没有耽搁,宴席还未散尽,便将她打包塞进了马车。

眼下,便是去将军府的路上。

天色已经大暗,估摸着快到子时了。

边城是有宵禁的,但她们乘着刺史府的马车,不用在意这一点。

明明自投入刺史府中,为的就是借杨骐水的手,进入镇北将军府,此刻目的达成,阿妤的眼中,却无半分喜色。

她望着黑沉沉的夜色,眼前恍然又浮现起今晚庆功宴上的那一幕。

劈向她面纱的那一剑,她没能招架。

一来是为了藏拙,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二则……

那个裴瑕,生了一张让她很熟悉的脸。

五官、轮廓,就连眉峰挑起的弧度,都像极了她的未婚夫、顾璟和。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故人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

顾璟和……

五年前战场一别,便是天人永隔,自此再想相逢,只能是在梦中了。

她计算了千万种可能——譬如献舞不成,之后又该如何潜入那将军府,查探当年的旧档,却独独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场合,撞进一双像他的眼睛。

阿妤垂下眼帘,克制地攥住了自己的手心。

一旁的棠梨唱了半天的独角戏也没有得到回应,皱着眉收了话头。

她该是有些不满的,可扭头瞥见眼前女郎的脸,却还是本能地呼吸一滞。

马车内光线昏暗,被撩起的车帘一角透出些柔和的光——来自天边的那一弦朦朦的月亮。

许是这一角月的缘故,明暗之间,女郎的轮廓显得愈加流畅,堪称瑰丽的眉眼,也在月色映衬之下,呈现出一种清冷疏离的气质。

饶是已经相处了一段时日,棠梨此刻却依旧挪不开眼。

怪不得她来路不明、自荐入府,杨刺史也愿意将她收作义女,于宴上献出。

这样的美人,谁看了能不心动?

阿妤已经从悲伤的泥沼中挣扎了过来,察觉到棠梨过久的凝视,她想了想,开口道:“我在听。我刚刚只是……有些紧张。”

这话并非托词。

她确实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那张像顾璟和的脸。

棠梨心里亦在忐忑,否则刚才也不会话那么多。不过阿妤这么说了,她还是勉强撑起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如你这般出身乡野的孤女,进这深宅大院,害怕也是正常的。放心吧,我在杨家待了多年,知道该如何行事,必然不会不管你的。”

这小丫鬟明明害怕,却还打得起精神炫耀,阿妤觉得有趣,微微扬起了一点笑。

“好。”她放柔了声调,用一种带着玩笑,却莫名显得很郑重的语气说:“那日后,我可要仰仗棠梨姐姐了。”

……

马车吱呀吱呀地驶到了镇北将军府的角门,棠梨跳了下去,耳朵上的银耳铛叮铃铃地响。

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和门房的老头起了争执。

“不让走大门也就算了,怎么角门也不给开呢?”

“你们是什么人?可有洪管事的手信?”

“我管他洪管事是谁?我们可是刺史府的人,你快些开门就是。”

小丫鬟讲话不甚客气,门房老头脾气也大还耳背,眼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要吵起来,阿妤无奈,下了马车。

“棠梨,少说两句。”

阿妤朝门口走来,同那门房道:“既然是洪管事做主,那请老伯去问一问,可否允我们进来。”

她扬起笑,上前两步,在袖底塞了一角银给这老倌:“辛苦老伯通传,我们在这儿候着您。”

阿妤的语气好很多,没什么架子。老头儿的气稍顺,接了银子正要转身,却瞥见阿妤收回的右手腕上,横贯着一条蜿蜒的疤痕。

光看疤痕凸起虬结的程度,便知当年的伤口深可见骨,只怕手筋都挑断了。

这花容月貌的小娘子,怎生受过这样酷烈的伤?

他微微一讶,老迈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好奇。

但阿妤已经把手收回了衣袖里,老头就没再探寻,转身进了角门,没忘扭头瞪棠梨一眼。

见状,棠梨跳脚:“一个破看门的招摇起来了,娘子,你怎么还给他钱呢!”

阿妤抬手,拍拍她的肩:“天色已晚,先进去再说。”

棠梨不爽:“这不是助长他的威风吗?娘子,你真是个面团性子,日后在这陌生的府邸,可怎么立起来?”

“小事而已。”阿妤淡淡道:“他若拖着不通传,最后还是我们吃亏,要在门外逗留。”

这样的冷天,别说在外头过夜了,就是多吹会儿冷风,恐怕都要伤寒。

她如今身体不好,不想作践自己。

棠梨搓了搓发凉的手指,这才偃旗息鼓,不过脸色还是愤愤。

门房很快去而复返,带着一个高胖的中年男仆匆匆赶来。

阿妤猜到了这人的身份,果然,紧接着便见他笑眯眯地走过来,自报家门道:“这位,便是妤娘子吧?我是府上的大管事,姓洪,叫洪庆。”

阿妤了然,朝他福了一福:“见过洪管事。”

洪庆微微一笑,堆着肉的脸看起来更随和了:“哎,娘子客气、客气,叫我老洪就好。”

席间的事情他已知晓,这会儿也在打量阿妤。

他们裴家这位大公子,加冠已经四年。寻常贵公子在这个年纪,不说孩子满地跑,至少也该娶妻了,但是他的后院,却空置至今。

哪怕对这女子只是临时起意,也足够稀奇。

“妤娘子,大公子命我迎你入府,不过……”

洪庆话音稍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棠梨和后面的那架马车一眼。

杨骐水可真舍得下血本。

这马车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车轱辘都吃得比寻常马车要深许多,恐怕车厢内,全都是以“陪嫁”为名目的贿赂。

洪庆扬了扬手,示意身后的两个健仆上前:“尹兴、尹武,将这辆马车,原封不动地驾回刺史府,请杨大人过目。”

说罢,他朝阿妤的方向抻直了胳膊,做出一副邀请的架势:“请吧娘子,大公子让老奴立即带你过去。”

……

角门外很快安静了下来。

阿妤跟在洪庆的身后,心下念头纷乱。

下人的态度取决于主人的态度,管事连暂且安置下来的时间都不给,就要带她去见裴瑕,只能说明,裴瑕很急。

她若有所思地抬起眼帘,用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座将军府。

这座镇北将军府占地甚广,相比家宅,更趋近于府衙;内院和外院之间并不连通,有人把守巡逻,气氛很是森严庄穆。

以小窥大,可见这座府邸的主人,绝不是散逸之徒。

所以,他在急什么呢?

阿妤暗忖。

急色?以裴瑕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女人不是难事,应该不至于对女色如此急躁。

从方才把贿赂都撂回去的举动来看,难道说,他是觉得她是杨骐水安排的细作,想要先拷问一番,排除嫌疑?

想到这儿,阿妤不自觉摸了一把腕间的银质手镯——镯中内含机括,轻轻一扣,便是一把见血封喉的短刀。

如果没有顺利留下,那就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希望不要打草惊蛇。

洪庆步子很快,几番疑心身后这纤纤弱质的女郎跟不上他,每每回头,却都见她不紧不慢地和他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

她看向他,目露疑惑:“怎么了?洪管事。”

洪庆喘着粗气,略略擦了把汗:“你走得还挺快。”

阿妤唇角微翘,露出一点狡黠的神色:“洪管事有所不知,我从前,是跟着杂耍班子卖艺走江湖的。”

“这样啊。”洪庆收起了试探的意思。

他领着阿妤走到了暖阁,随即道:“热水已经备下,一路风尘,妤娘子先洗沐一番,解一解乏吧。”

洪庆自觉事情办得不错——虽然大公子没有吩咐,但是今晚的意思……是个男人都懂嘛。

闻言,阿妤终于没忍住,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

这是要她解乏,还是预备给那位裴帅洗菜?

看来她还是真的高估他了。

她轻垂眼帘,很好地掩饰了这点微妙的表情:“是,我这就去。”

——

已经是三更天,裴瑕却毫无睡意。

自刺史府回来之后,他换了一身簇新的深赤色襕衫,还重新束了发、戴了冠,这会儿正端坐在书房,面对着如山的卷宗。

卷宗的内容涵盖甚广,军务、民政,不一而足,时间却都指向了六年前、熙平四年。

来到灵州后,裴瑕便遣人向刺史府要来了这些旧档。杨骐水本就上赶着讨好他,这点小事,自然无有不应。

裴瑕沿着当年的记载,一字一句读过。

熙平四年,北地起了旱蝗,正是这场蝗灾,导致北漠粮草短缺、牲畜无食。在战马饿死之前,北漠大举挥师,进攻鄞朝北境。

鄞朝在北境设置三州,由三个藩王世袭据守,就是为了防备边患。

而周时妤的父亲、桓王周涉,便是戍守灵州的藩王。

几十年间,几乎年年都打,始终有胜有负,所以这场战争刚开始时,没有人料到,会是一个这样惨烈的结局——

灵州近乎全军覆没,成、博二州亦元气大伤。北境大片土地落入敌手,百姓亦成了北漠治下的奴隶。

战败的真实原因,如今众说纷纭,已不可考。

有人认为,错在周涉轻敌冒进;有人认为,错在初时相邻的成、博两州袖手旁观,只以保全自己为上;

还有人隐晦地看向了龙椅上的那位……毕竟,皇帝的削藩之心,从来也是有增无减。

笃笃两声,书房的门被叩响了,裴瑕略一掀眼帘,见来人是他的亲卫韩术,眸中有失望一闪而过。

不是她。

她还没到。

军中的汉子大都五大三粗,走起路来都带风。韩术大跨步迈入房中,见礼后,随即用比脚步声更大的声音道:“禀裴帅——您命我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微晃的火光中,裴瑕眉梢微动,问:“义士的下落,查到了?”

向灵州刺史索要旧档的同时,他还吩咐了一件事情下去——

找寻当年,那位冒死为周时妤收敛骸骨的义士。

韩术低头道:“是,属下从城内留存的遗民口中,问清楚了那时的经过。”

她的死讯,裴瑕这些年已经咀嚼过很多次了。

此刻听手下再度重复,他静静听着,面色如常,除却指缝有些痛,仿佛再无旁的感受。

韩术倒是个性情中人,说着说着,给自己说激动了。

“……杀千刀的北漠人!毫无武德!不仅杀人,还要戮尸,那小周将军……”

“她在灵州风评极好,没过两天,便有义士看不下去她的尸身受曝,漏夜去为她收尸。”

韩术顿了顿,方才继续道:“其实是送死,唉,不过也许北漠那边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收尸倒是收成了,只是那义士后来……也被北漠人杀了。”

“我带人查了几圈,确定了这义士的名姓。他姓明,叫继恩,是商户之子。”

裴瑕眼瞳幽深,问道:“这个明家,如今还有人在?”

韩术叹了口气,答道:“查过户牒了,他本就父母早逝,和一个叫雅君的妹妹相依为命,后来两个人大概是一起被北漠人俘虏为了奴隶,这个妹妹后来……也没了音讯。”

“尽力去找。”裴瑕道:“既是忠骨,总得有些交代。”

韩术抱了抱拳,严肃应下,随即又露出一点赧然的神情,道:“不过那位小周将军的埋骨处……属下办事不力,现在还未有线索。”

这个答复裴瑕并不意外。

北漠人那样的秉性,如果不把她的尸骨掩藏到找寻不到的角落,收尸也白收了。

“做得不错。”他垂着眼,复又拿起了刚搁下的卷宗,声音淡漠:“继续查,需要什么,来与我张口。”

裴瑕惯来话少,一句“不错”,已经是很难得的嘉赏之意。

闻言,韩术两撇粗黑的眉毛上立即就挂了喜色,他忙不迭应了好几句,才舍得退出书房。

不大的书房,渐渐安静了下来。

唯有铜炉中燃烧的木炭,还不时发出一点细碎的声音。

许是夜深了的缘故,灯台的这盏灯火忽然变得格外刺眼,刺得裴瑕眼底发紧。

他自虐般继续盯着那星摇曳的烛火,眼前忽然浮现起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塞北猎猎的风沙里,她骑在两人高的大马上,一身胡服短褐却难掩笑靥明媚,从头到脚都是飞扬的,眼眸似火、丹唇如蔻,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灼伤。

她怎么会死呢?

他不明白。

明明她十三岁就上了战场,屡战屡胜;还未及笄时,就曾率八百轻骑,直捣北漠大营;十八岁那年,更是在阵前生俘了那北漠王子……

冷风吹来,跳动在裴瑕瞳中的火光猛地一曳。

他似有所感,缓缓抬眸,紧接着,便听见两道连缀的脚步声。

门外,洪庆搓了搓手,恭声禀道:“大公子,您要的人,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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