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非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对徐世元这番话有所感触。
折腾了一圈,事情也算是暂时安定下来,徐世元想要留下来与簌雪许久,燕明非就自己下了楼,朝外走。
路过大堂的客座时,看见一个白青色的身影,他觉得眼熟,下意识的多瞄了两眼。
等那人转过身来,燕明非诧然一笑,竟是那新科进士,陛下钦点的探花郎,叫做陆展风。
他摇摇头,心道这人还真是糊涂,春闱刚过,授官的旨意都还未曾下来,居然如此招摇过市。
别人的闲事,他懒得管,于是便装作没有看见,转身出了迎春楼。
陆展风被几个学子拥簇着,根本就没有看见燕明非的身影,反倒是方才进门时,与宗政盈珠擦肩而过。
宗政盈珠本也没有过多掩饰,所以自小在女人堆儿里长大的陆展风,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女扮男装,也认出了她的身份。
当日云起楼聚贤宴,他意外听见了楼主司如与仆人对话,言明郡主再次要好生招待。
所以他以误闯为由,上了云起楼的二楼,本是想结识郡主,奈何被燕明非坏了好事,悄悄离去。
所幸,他在门前苦苦等候,想要与宗政盈珠来一场“偶遇”。
陆展风对于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自信的,从小到大身边从不缺少姑娘嘘寒问暖,又能得陛下一句不负探花之名,他以为宗政盈珠也会注意到他,谁知对方径直从他面前走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本以为自己再无机会,却不曾想过,今日就会在这样的地方遇见她。
陆展风壮似无意的开口:
“方才我见到一个身影,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怀瑾郡主。”
同伴听了这话,丝毫不信:
“怎么可能,怀瑾郡主?宗政盈珠?那可是天之骄女,同陛下的公主比起来也分毫不差的,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另一个同伴也道:“哈哈哈,陆兄,莫不是吃醉了酒?竟能生出这般幻想,不过说起来,听闻怀瑾郡主容貌俊丽,性子泼辣,谁要是娶回家还不得当祖宗似的供着?”
“当祖宗又如何?”陆展风身边的男人接下话茬道:
“我大宁与前朝不同,娶郡主又不是娶公主,无需舍弃仕途前程,又能得其帮扶在朝堂上站稳脚跟,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怀瑾郡主深受陛下宠爱,母亲又是当朝唯一的一位长公主,除去名分上,地位与公主又有何异?
陆展风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的**蠢蠢欲动。
“可惜了。”
就在几人热火朝天之时,陆展风身旁之人却又泼了一盆冷水:
“这怀瑾郡主眼高于顶,连荣国公府家的二公子他都看不上,咱们啊,还是别做那白日梦了。”
“那可说不准。”半晌没说话的陆展风突然开口,就听见身旁的人笑他:
“陆兄这是真醉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陆展风没同他计较,只是饮尽杯中酒,心中生出一番谋算来。
东西没找到,回了公主府,宗政盈珠还未来得及多想,就被母亲拉着去了她的院子。
“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的叫我过来?”
宗政盈珠看着前面疾步而行的存娘,十分不解。
可存娘却一言不发。
西岚使臣来信,还有半月就将抵达京城,长公主听闻后急忙入宫见了陛下,回来就吩咐存娘去门口守着,盈珠回来就把人带到院子里来。
宗政盈珠见状,只以为是因为今日自己偷偷跑出去的缘故,没有多想,一路到了母亲的兰苑。
“阿娘,这是怎么了?”
一进院子,就见长公主坐在树下,石桌上摆着几张画像,身旁的婢女手里还捧着一叠。
宗政盈珠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长公主抬头见到她开口第一句便是:
“盈珠,来,挑一挑。”
宗政盈珠:“娘我还有事就不挑了。”
说罢她转身就想走,却被门口的婢女拦住了去路。
宗政盈珠苦着一张脸转过身来,不情不愿的走到长公主身边伏在她的肩膀上:
“阿娘——”
“撒娇也没用。”
长公主牵着女儿的手,让她走到自己眼前来:
“及笄礼都过了这么久,一提婚事你就推三阻四,可盈珠啊,你总不能在阿娘身边一辈子。”
“就算是陪着阿娘一辈子又如何。”
宗政盈珠小声嘟囔被长公主尽数听去无奈道:
“小孩子脾气,所幸阿娘还做得了主,你能选个你自己喜欢的一起过日子,总是要好过许多的。”
宗政盈珠坐下来当作没看见桌子上的画像道:
“可现在的日子,难道不好吗?”
长公主觉得她这是歪理,举起一张画像递到她眼前:
“这个,今年的新科进士,虽不是前三甲,但也是容貌俊秀,才华斐然,而且家中只有一个母亲,嫁过去你就当家做主。”
“从古至今,婆媳问题才是最难解决的,我不喜欢。”
长公主好脾气的又拿起另一张:
“岐山侯家的四公子,比你大上四岁,岐山侯家虽无权势,但却是个金山银山堆起来的家庭,富贵无忧。”
“长得不好看,不喜欢。”
……
一连四个,不管长公主怎么说,宗政盈珠都只有一句不喜欢,看出她故意如此,长公主也没了好脾气,一拍桌子下了死命令:
“中秋之前,怎么说你也得挑一个,把这亲事给我定下来。”
说完这话,长公主拂袖而去,回了屋子,留下宗政盈珠坐在树下,把那几张画像都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人活一辈子,干嘛非得找个男人啊?”
她扭头去问存娘,对方好脾气的把画像都捡起来,笑着安慰她:
“世道如此,女子若到了年纪不嫁人,所受非议众多,郡主不妨看看。”
宗政盈珠最不喜欢受人束缚:
“不看,就算要嫁,也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就嫁吧,与我相识不满十年的,都不行!”
她这一设限,可选之人便寥寥无几,本是为了让长公主死心,存娘却从中想起了前些日子在万宝斋遇见的燕小侯爷。
宗政盈珠为了躲避阿娘给自己挑选夫婿,每日一大早就去国子监上课了。
纪兰猗还以为这人改过自新,准备勤学苦练,好好读书了,结果天天一大早看见她趴在书案上睡觉。
纪兰猗:“真搞不懂,每天来的比谁都早,竟是为了来睡觉?”
宗政盈珠头也不抬的出声:
“三殿下,我劝你别打扰我睡觉。”
“嘿,你这人……!”
纪兰猗觉得宗政盈珠真是反了天了,明明她才是公主好不好?
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又打不过人家,纪兰猗摔摔打打的闭上了嘴。
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东园的世家公子,徐世元听了这件事,休息的时候凑到燕明非身边:
“你说郡主这是改了性子了?”
燕明非宁可相信猪会上树也不相信宗政盈珠能够勤奋好学:
“说不定,是家里待不下去。”
估摸着是长公主又同她念叨什么了,这才逼得这人不得不来国子监躲着。
徐世元嘿嘿一笑:
“你倒是了解她,也没见你去嘘寒问暖啊。”
“他也配。”
坐在不远处的的沈榭听见了,忍不住讽刺一句。
“你什么意思?”
徐世元扭头去与他争论,被燕明非拦下。
“燕明非,你别痴心妄想,我已经同母亲说了,待过些日子长公主生辰,就让大哥同我上门,去长公主府提亲。”
徐世元闻言下意识开口:
“你来真的!”
他扭头去看燕明非,谁料他不动如山,淡定得很。
“这你不着急?”
燕明非抬眸,凛冽的目光看向沈榭,却回答了徐世元的问题:
“不急,只希望沈二公子到时候丢了脸别急就行。”
燕明非笃定宗政盈珠不会答应,自然也就坐等着看沈榭的笑话。
只不过沈榭倒是提醒了燕明非,宗政盈珠这些日子躲着长公主怕不是因为长公主要给她说亲。
他倒是没把沈榭放在眼里,可备不住还有别的人。
“待会儿下学你先走,我还有事。”
他得去找宗政盈珠一趟。
两人向来形影不离,倒是很少有分开行动的时候,徐世元有些好奇:
“做什么不带我?”
燕明非看了他一眼问他:
“找郡主打架,你要去么?”
“那算了。”
徐世元拒绝的干脆利落,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宗政盈珠每次见他都动手,他还是离远点的好,更何况还有圣旨的事呢。
下了学,徐世元本以为燕明非会第一个开溜,谁知道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才起身朝着西园去。
徐世元奇怪:“这么磨蹭,郡主怕是都走了吧?”
当然没有,燕明非捏的就是宗政盈珠不想回家的这个心思,肯定会在国子监拖上一段时间。
“你来干什么?”
远远的燕明非就看见宗政盈珠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抬头跟他说话。
燕明非新奇的蹲在他的书案前,晃荡着手里的璎珞笑道:
“机会难得,来看看你半死不活的模样。”
宗政盈珠瞪了他一眼又趴回书案上:
“让您老失望了,本小姐活得好着呢。”
燕明非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反驳她:
“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这也叫好啊,怎么议亲不顺?”
宗政盈珠猛地一抬头:“你怎么知道我阿娘在给我议亲?”
她伸出手指着燕明非双眸微眯像一只察觉到危险的狐狸:
“你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了?”
燕明非轻轻的拍开她指着自己的手委屈道:
“我没那闲工夫。”
宗政盈珠又问:
“那你怎么知道?”
“猜的。燕明非得意的道。
宗政盈珠不信:
“你肯定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了!”
燕明非无奈一笑:“我要是安插眼线,肯定先帮你把提亲的人打出去!”
宗政盈珠一愣嘴硬道:
“用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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