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非将手里的络子放在她的书案上,从一旁拽过来个垫子,与宗政盈珠相对而坐。
“干什么?”宗政盈珠坐起身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你给我打个络子,小爷,我帮你解决这件事,怎么样?”
燕明非点了点书案上那个显然有些年头的络子,笑着抬眼:
“这可是上好的买卖,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宗政盈珠打量了一下书案上的络子,有些不明白燕明非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
“给我占便宜,燕明非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她把络子拿在掌心,左右翻看了一圈,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燕明非观察着她的反应:“认出来了?”
宗政盈珠把东西甩到他怀里,好似烫手的山芋一般:“这东西怎么在你这?”
这络子是她小时候跟着舅母学的,后来被,其他几个世家小姐嘲笑打得丑,一气之下就给丢了,没想到竟然被燕明非给捡了去。
燕明非把络子接住,珍惜的系回腰带上,这才说起这络子的来源:
“你不喜欢,我喜欢啊,怎么还不许我捡来带着?”
宗政盈珠觉得他这话不讲理:
“那你又做什么让我重新打一个?”
燕明非双手抱臂:
“这旧的戴了许多年了,想要个新的不行吗?”
宗政盈珠白了他一眼:
“喜新厌旧。”
燕明非没反驳,只是把胳膊拄在书案上,身体向前倾,笑着问她:
“那你是打还是不打,我这可有一个十全十美的主意,能让你彻底解决你阿娘给你议亲的事。”
宗政盈珠毫不退缩的盯着他:
“就凭你啊,燕明非,你觉得我信吗?”
燕明非要是能主动帮她,怕是老天爷就要在六月下雪了,这里面一定有坑,她才不信呢。
说完,宗政盈珠就收拾起了自己的书和墨,准备走。
“郡主,有人上门提亲,长公主请您快些回去呢。”
燕明非闻言猛地起身,宗政盈珠都被他吓了一跳:
“我被提亲,又不是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燕明非没顾得上回答她的话,而是去问来人:
“是荣国公府上门了?”
来的婢女一愣,摇摇头答道:
“是金科探花郎陆展风陆公子。”
这下轮到燕明非意外了,他不久之前可才在迎春楼见过这人。
“你认识?”
燕明非向来不喜欢同科考举子有所交集,按理来说应该不认识这个人。
“认识,怎么不认识?前些日子才刚见过。”
燕明非这话说的咬牙切齿,宗政盈珠有些奇怪,她转头去问长公主府的婢女:
“阿娘是什么意思?”
她对这个人倒是不熟悉,但看燕明非的反应,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婢女弯腰低头:
“殿下的意思是让郡主回去看看,若觉得还不错就……”婢女的话说了一半,有些顾忌燕明非在场。
宗政盈珠皱眉,觉得阿娘有些太过草率。
她起身,准备先回去看看再说,却在离开之时被燕明非拉住了手腕。
燕明非抬眼看着她,眼里的担心被宗政盈珠尽收眼底,她有些不明白,就听对方道:
“我陪你回去。”
宗政盈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婢女就替她开口:
“小侯爷,这怕是有些不便吧。”
燕明非理直气壮的说:“有什么不方便,我跟你们家郡主从小闹到大,也算她半个娘家人,怎么就不能去了?”
宗政盈珠觉得这人今天奇怪的很,甩开他的手,拒绝了他:
“你要是真闲着没事干,就回去把东西给我取来,什么半个娘家人,我的事你少管。”
说完,宗政盈珠就跟着长公主府的婢女走了,留下燕明非在原地凌乱。
他摸着腰带上挂着的络子,还是跟了上去。
永宜长公主府,陆展风带着媒婆上了门,一路从府门走到前厅,不禁感叹公主府的富贵,也更坚定了想娶怀瑾郡主的决心。
长公主倒是很意外陆展风会上门提亲,金科探花,前途不可限量,来日稍有建树,说不定有朝一日也会入内阁,成首辅。
而这样的人,必将心怀抱负,不拘于儿女情长。
她看着坐在下首的陆展风,不由得升起一丝怀疑,可偏偏陆展风又端的一副君子模样,让人难以将它与攀附权势之人联系起来。
长公主想了想,同存娘私语几句,随后向陆展风发问:
“陆公子才高八斗,相貌不凡,但却貌似与我家盈珠从前并无交集,没想到竟然会上门来提亲。”
陆展风拱手,心中想了千百次的说辞,得以出口:
“展风早闻郡主盛名,一直盼望着得以相见,前些日子云起楼匆匆一面,便叫展风难以忘怀,故而今日上门提亲,盼与郡主结秦晋之好。”
长公主了然,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我儿顽劣,想来陆公子未曾见过这般的女子,才会如此印象深刻。”
陆展风笑了笑,正想再恭维几句,就听见门房来报,说郡主回来了。
长公主笑着抬手:“那正好,今日好好见一面。”
“有什么好见的。”
宗政盈珠听见母亲的话,有些不满。
长公主皱眉,就见女儿风风火火的闯进来。
“盈珠,不得无礼。”
宗政盈珠撇撇嘴,打量了陆展风一番,问他:
“你要娶我?”
正厅之外,燕明非靠在柱子上,听着宗政盈珠发问。
陆展风起身行礼将方才的说辞又拿了出来,打算再说一遍,但刚开口就被宗政盈珠给制止了。
“不管因为什么,我都不会嫁给你。”
“为什么?”
陆展风闻言有些着急,下意识上前又意识到举动不妥而退了回来。
他急忙道:
“我如今虽无官职,却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来日我必定奋勇上进,不会让郡主跟着我吃苦的。”
宗政盈珠却是摇了摇头:
“我不嫁你,不是因为这个。”
陆展风更不明白:“那是为什么?”
宗政盈珠笑了笑反问他:
“你说呢?”
陆展风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被掩饰过去。
宗政盈珠见他这样笑了:
“陆展凤,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有担当,否则的话,还不抵宫中的宦官们强。”
门外的燕明非听见这话,没忍住笑出声来,怕被发现,连忙捂住嘴。
就在这时,存娘也回来了,见到门外的燕明非,她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然后才进了正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存娘回到长公主身边,低声细语。
宗政盈珠站累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笑着说:
“那我就给你解释解释,有人跟我说,在迎春楼看见过你,还有人同我讲,你夜宿不归。”
“这又有什么?”
陆展风并不觉得这算什么,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寻花问柳,难道不是很正常吗,况且他又不经常去迎春楼这种地方,同窗应酬在所难免,他总不能不去。
宗政盈珠倒是没想过,陆展风如此理直气壮,她点头:
“我不管别人,但在我这就是不行。”
说着,她就要让人送客。
陆展风却还想争取:
“郡主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去了就是。”
毕竟在宗政盈珠这能得到的,可远比那几个同窗要多,而且待到成婚以后,他总归还是能去的,夫为妻纲,纵使她是郡主,也不能违背老祖宗的规矩。
“呵。”宗政盈珠看着她这一副谄媚的样子,烦都要烦死了,又想到某人在门外听笑话,更是气上心头。
“你别以为我看不穿你的真面目,如今,这班已是给你留了面子,你若不走,我就叫人拿棍棒打你出去。”
陆展风见郡主说不动,将目光转向了长公主。
“来人,送客!”
长公主冷着一张脸,与方才温柔的模样大相径庭。
“殿下!”陆展风跪下来,拱手道:
“展风是真心求娶,从前种种皆是少时糊涂,日后必定会改过自新,绝不再犯,一切以郡主为首!”
“好话谁不会说?”
燕明非在门外听着小声嘟囔了一句。
宗政盈珠见他仍心有不甘,干脆走出门去,在院子里搜罗了一圈,看见有下人在扫庭院里的落花。
她径直走过去,拿走了下人手里的扫帚。
燕明非看着这一幕,就知道宗政盈珠要打人了,他不由得站直了身子,随时准备着帮她动手。
宗政盈珠气鼓鼓的赶回去,一抬胳膊,挥舞着扫帚,就奔着陆展风的脑袋去。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狗皮膏药都没你粘!”
“穷酸到没钱买镜子,不如撒泡尿好好照照你自己,人模狗样,狼心狗肺,狗见了你都得绕道走!”
宗政盈珠挥舞着扫帚,把陆展风打的四处窜逃,嘴里不停大喊:
“我可是陛下亲指的探花郎,来日可是朝廷命官!”
宗政盈珠放下扫帚,气喘吁吁的插着腰:
“探花郎又如何,心术不正,迟早会自食恶果!”
存娘扶着长公主站在厅堂里,看着郡主把人打出府门,有些担心的问:
“殿下,要不要拦一下?”
谁料长公主一改往日温柔,抬手道:
“他活该,让盈珠去打,打坏了有本宫担着。”
燕明非听了这话,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无奈的笑了笑。
不愧是母子俩,说到底都是一个脾气,容不得别人欺负。
陆展风去提亲,被郡主打出长公主府的事,众目睽睽之下,传遍了京城。
第二日,在国子监上课的时候,纪兰猗忍不住八卦:
“哎,他们可都说你眼光高着呢,连探花郎都看不上。”
盈珠头也没抬的继续写着自己的字,淡定的说了一句:
“我不是看不上探花郎,我是看不上陆展风。”
若是她喜欢,纵使是街边乞丐,她也能给他无限富贵,若是她不喜欢,纵使是一国之君,她也照样棍棒伺候。
纪兰猗闻言倒是意外:
“还以为你眼高于顶,要翘到天上去了呢。”
说到这儿,她不由得提起昨日父皇听说之后的态度:
“我父皇还说,那陆展风确实不配你,说是要给你配个什么王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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