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誓师大会结束时,有几只气球飘了起来。许眠抬头往上看,太阳的光却闪的人的眼睛生疼。
许眠只能看到最低处的那只挂着便签,墨迹被阳光晒得发亮:“我要去有海浪的地方读大学。”
楼顶的摄像头默默转动,将此刻的蓝天、红色的横幅与年轻的面孔,烙成二十年后再回看应该会眼眶发热的胶片。
饶是正值最好的青春岁月,看到这一幕也难免不热血沸腾。
从百日誓师结束后,这场名为“高考”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但是大家比之前更加明白并且坚定了内心,老师家长甚至是得知家中有高考生,旁人也变得更亲切和蔼了一些。
赵倩却不一样,她的状态甚至还没有高二的时候好。
黑眼圈很重,像是青黑色的墨水狠狠的烙在了眼下。
但是彼时苏珥已经自顾不暇了,甚至连从前那种想要捉弄赵倩的心思也不见了。
苏珥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校考和统考的成绩还有几天出来,一边在心里计算着高考到底要考多少分才能考上那所学校。
至于那所学校到底是哪一所,苏珥现在谁也不敢说。
在这个方面,这样一个胆大的人也变得怯懦起来。
苏珥甚至不敢将学校的名字挂在气球上,她甚至连写下来的勇气都没有,只不过每一次一想到那所学校,便会从心底迸发出极大的力量。
如清泉般不断的滋养着在学业里挣扎的苏珥。
而江顷,不知从多久开始转变的,虽然偶尔也会开几句玩笑来调解一下平时紧张的气氛。
但是苏珥能感觉到江顷一点也不比自己轻松,他好像是身上背负一坐很重很重的山,但是平时大家对于江顷的嬉笑打闹已经习以为常。
所以他偶尔那么认真的学习那么一会,大家也只觉得他是三分钟热度。
只有苏珥也许认为他是认真的。
但是俩人都没有把话说明白,只是静悄悄等待高考结束,等待尘埃落定之时。
苏珥想着,脑内却浮现出了姜栖的影子。
她那个笨蛋,肯定指不定在毒舌哪个可怜的人。
替那个被姜栖毒舌的人默默点根香。
苏珥想着还顺势做了个双手合十的手势。
不过要说松弛感,其实还得是隔壁班的周明炤,每天到点就背书包走人,拦着陈觉就是出去胡吃海吃。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明炤并没有因此发胖,反而可能是在楚江美食吃得多了,整个人变得和蔼了亲切了一些。
怎么能用这样的词去形容周大公子呢?
确实他身上的贵公子气息好像已经彻底与楚江的烟火融入到了一块。
已经不分你我了。
言钰还是那个样子,对周明炤一直保持敌视的态度,自从周明炤转学以来,言钰就稳稳的坐着理科第二的交椅,有时候两人分差极小,有时候又极大 。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言钰是在一直进步的,严重怀疑是周明炤故意逗着她玩。
简直是个可恶懒散的人。
所以周大公子对着言钰就开口了:“你说说,我都来了一年多了,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吗?”
周明炤眯着眼,因为这句话,在这一年多的时光里问了很多遍,这次更是吊儿郎当也没个正形。
但是言钰却不像之前那样不理周明炤甚至头都不带侧一下的。
言钰声音冷冷的:“可以,下次我是第一,我就亲口告诉你。”
周明炤立马稳稳坐好,指尖不停的转动着中性笔。
高速转动的中性笔像代表着周明炤脑内快速的思考神经。
可是不过一会周明炤就回了:“不行。”
言钰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冷冷哼了一声,继续做着题,没再搭理周明炤。
周明炤看着窗外的天上的星星,拿出了草稿纸不知道在演算什么,真是,估计整个高三也就周明炤是这样的吧。
嗯,应该还有陈觉…
晚自习后大家都匆忙的回到宿舍洗漱以便于有更多的时间挑起灯将晚自习剩下的作业做完,亦或是将那些用记号笔圈圈画画的知识点趁着夜色狠狠记入脑中。
再或者收拾几本今天晚上要复习的功课,着急忙活的回到家,以求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再多学一点。
可是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四十,我的意思是晚自习下课时间是十点四十,明天早上六点还是得准时起床。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一个又一个惨烈的同学们逼得如此内卷。
许眠看着那些在学校道路上打闹的低年级学生,不禁发出感慨,可是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高三学子一名,也是这万千努力用功的内卷的人中的一名。
只不过许眠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进步,这种进步很快便在成绩上就显现出来了。
所以许眠很满足。
一想到这,许眠就不得不感谢陈觉,于是顺口问了句:“哎,我们小陈老师明天想吃什么呢?”
陈觉没有回话,只是收拾着位子上的书,然后与许眠并肩往校门口走,这已经是两人默契的习惯了。
“就吃灌汤包吧。”
“好!那我明天就买两笼好了。”
只是今天两人走得很慢。
不是许眠的问题,许眠能明确感觉到是陈觉故意把步子放慢了。
许眠在陈觉这里已经不像之前刚认识那样,老是犹豫不决的讲话了。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相处,许眠早早克服了这种不敢把自己的话坦坦荡荡的说出来的i人属性了。
“陈觉,今天你要和我说什么吗?”
“我感觉你有话对我说。”
陈觉听到这句话后彻底把步子停下来,许眠没看见陈觉的步子停下来,还在低着头走路,于是一脑门撞到了陈觉胳膊上。
幸好不是骨头是软肉,许眠抬头便与陈觉那双眼睛对上了。
陈觉轻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他笑这一声的意思是什么,许眠已经学会了去猜陈觉的心思了,又或者去猜他那些微表情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只是每一次猜测耗费脑细胞还不如直接张嘴问他本人。
他也不嫌烦,会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耐心解释,在解释自己微表情的专业程度堪比去讲解一道数学题。
总之都是谆谆教诲又逻辑严密的样子。
陈觉说:“看来,最近做数学题做的头脑也变得很聪明了,我确实有话对你说。”
许眠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话?”
陈觉把上半身略微往许眠那边侧过来一些。
此时他眼睛里带着笑:“你想过要去哪里上学吗?”
许眠是头一次见到陈觉如此正经的和自己谈论这件事情。
不是说陈觉不正经,而是他是第一次认真的在过问自己想要去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许眠总觉得这句话很郑重,郑重到自己心里千万遍确认的答案都要在心底反复囫囵的咀嚼才敢说出来:“我要去最好的新闻学专业。”
许眠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从哪个时候确定了这个心意,只不过当陈觉问起的时候,脑子翻来覆去的想也只想到这一句话来。
“好。”
但是此时陈觉一开口,许眠却真正的打开了话匣子。
好像要把陈觉想问的没问的之前自己想说的不敢说的一股脑的都说出来。
只听见许眠细数着:“那是最好的殿堂,听他们说大学就不会像现在那么时间那么紧迫了,会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
“会有很多很多独属于私人的时间,而且在那样的课堂里,会遇到很好的老师和人吧。”
“假如老天爷让我考上了,我一定不会辜负自己的初心,到时候我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会做到当初许诺下的为不公平申辩的诺言。”
“我应该会有那样的能力!”
不知道为什么许眠就是很确信自己的能力。
陈觉看着许眠眼里在谈论未来时冒出来的光亮,只倾听着时不时的说一句:“会的。”
许眠一股脑说了好多话,说到最后都有些口干舌燥了,才想起来自己只自顾自的说,压根没有问陈觉以后呢。
于是许眠缓了缓才又开口:“你呢?”
许眠其实一直不敢问的,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放弃top学校的top专业,为什么总是会不留余地的帮助我。
许眠曾经无数次在心里设想过这些问题的答案,现在正是开口的时候,可许眠想了许久却也只吐了两个字:“你呢?”
好像这两个字就囊括了所有的许眠想知道的问题。
只不过陈觉垂了垂眼轻声道:“或许会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修补残卷吧。”
许眠其实有过这方面的猜想,因为之前老看见陈觉在看这个方面的书。
轻轻点了头,本着想继续听听陈觉还想说出什么,可没有想到他居然就说了那么一句。
这些显得刚刚自己一股脑的输出像个笨蛋。
是一个只顾自己剖心剖肺的坦白的笨蛋。
但是许眠还是很高兴,眼睛亮晶晶的,至少陈觉他过问了自己的未来,那是不是可以说明,他这样的人会把自己的未来设想进去呢。
哪怕不是设想只要稍微在意一下就好了。
许眠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想要与陈觉在未来有所交轨,不舍得这样的缘分止步于此。
陈觉没有察觉到她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口也热热的。
陈觉当然也没有再询问许眠什么问题,只是感觉到最近体力不支太严重,睡觉不太安稳,最近甚至严重到晚自习也难以有精力继续上下去。
陈觉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虽然缓慢,但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一个沙漏,能感知到每一颗沙砾慢慢的流走。
陈觉明白她当然会有很好的璀璨的未来,但大概率不会是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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