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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电话挂断,祁放发来了一条消息。

“收拾东西,马上出发。”

孟拂强忍下眼泪,迅速打包好了自己的随身物品。

等孟拂收拾完东西,远光灯打亮了落地窗,两声鸣笛声响起,孟拂知道,这是祁放来接她了。

她抓起包下楼,王阿姨听见声响走出门来,被孟拂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她急忙上前抓住了孟拂的衣服。

“孟小姐,这么晚了,你背着包是要去哪?”

“王姨,我待会儿会跟祁叔叔解释,你先让我走。”

看顾好孟拂是祁海交代过的,已经深夜,王姨不敢放孟拂离开。

“孟小姐,你先等等,让我给祁先生打个电话。”

正与家中阿姨拉扯间,祁放一把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后。

“我爸那我会解释。”

孟拂看见祁放的一瞬间被吓了一跳,外面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他连外套都没穿,浅灰色的睡衣上溅上了不少血珠子。

脸上,手上都有不少细碎的伤口。

“哥……”

孟拂不清楚祁放过来的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一开口连声音都在发颤。

祁放扭头道:“你先上车。”

孟拂忍着泪,狠心扭头上了车。

片刻后,祁放拖着箱子出门,身上也披上了一件厚羽绒服。

他伸手帮孟拂围好围巾,“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车站。”

祁放启动车子,“时间紧迫,没买到合适的机票,那边海拔高,我们得坐绿皮火车。”

“嗯。”

孟拂看见祁放带血的手扶上方向盘,她从包里抽出纸巾递给祁放。

“哥,你这是……怎么伤的?”

祁放擦了擦脸上的血,这几天祁海看他看得严,白天没课就在公司,晚上祁海下班之前还把他锁在公司里,担心他偷偷逃跑。

祁放无声笑笑,祁海这些手段根本拦不住他,他想跑有一百种方法。

“不用担心,下楼的时候摔的。”

祁放带人离开后,王姨立刻给周薇打了电话。

夜半时分,周薇被这个消息惊醒。

“什么?”

“祁放带着人跑了?”

周薇赶紧把祁海叫醒,“别睡了!”

“祁放带着孟拂跑了!”

“你不是说把人锁在公司里面了吗?”

周薇着急地给祁放打电话,一连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车站路上,手机一直震动,祁放直接关机。

他买了时间最近的火车,还有十五分钟停止检票。

时间紧迫,来不及解释。

周薇再打过去,手机已经关机了。

祁海又惊慌又生气,祁放怎么敢就这么把人带走的?

“走!回家!”

给祁放打电话不成,祁海只能边走边给孟拂打电话。

孟拂的手机也打不通。

两人到家后,王姨正焦急地在客厅踱步,见到祁家夫妻两人回来了赶紧迎上去。

“祁先生,祁太太,祁放他是一身血的从外面回来,还穿着睡衣呢。”

“回来什么也没说,直接就把孟小姐给带走了。”

“孟小姐是哭着走的,像是有什么急事。”

祁海的脸色黑如锅底,破口怒骂道:“祁放真是反了天了,大半夜的他要把人带到哪去?”

“报警!立刻报警找人!”

周薇把人拦下来,“你先别冲动。”

“王姐,你是说,孟拂是自愿哭着和祁放走的吗?”

王姨点点头,“是,是孟小姐先出来的,祁放开车回来把人带走的。”

周薇蹙着眉心道:“孟拂这么乖的孩子,不可能做出出格的举动,她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祁海这才反应过来,“我再给他们打个电话吧。”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祁放也只买到了两张无座票,等两人挤上火车后。

祁放找了个人少的车厢,横放好自己的行李箱,安顿好孟拂。

许是祁放的样子看起来吓人可怖,附近乘客没有人敢离他们两个太近,倒是给了两个人独处的空间。

没一会儿,嘈杂的车厢渐渐安静下来,乘务员注意到了形容狼狈的祁放。

“你好,先生,这里有医药箱,需要处理下伤口吗?”

“好。”

祁放坐在孟拂身边,乘务员处理着祁放手上的伤口,生理盐水冲洗过后,一次性镊子从破口处夹出了几片碎玻璃。

孟拂脸色苍白,红着眼眶,紧紧抓着祁放的手,脆弱得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哥……”

“孟拂,别怕。”

祁放举起了没有受伤的左手捂住了孟拂哭肿的眼睛,担心孟拂害怕,祁放忍着疼一声不吭,直到乘务员帮助他包扎完伤口,他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细汗。

“先生,你手上伤口很深,要不在下一站下车去医院缝合一下吧?”

祁放摇摇头,“谢谢。”

“下一站如果有空位,请给我们换两张卧铺的票。”

乘务员看了一眼,两人的票是无座的。

“好,下一站到站后可以去第十九节车厢。”

祁放道了声谢,看了看时间,下一站就在二十分钟后。

他左手提着包,右手牵着孟拂,穿梭在夜里安静的车厢。

孟拂紧紧抓着祁放的手腕,看着祁放缠满纱布的手,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

列车穿梭在风雪夜,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他们成为彼此唯一的依靠。

祁放的脚步一轻一重,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的脚腕也受伤严重,连路都走不稳。

列车停稳,他们才有了一处容身之所。

祁放换了身干净衣服,扔掉那套带血的睡衣,守在孟拂身边,一遍遍吻去她眼角的泪。

朝阳划破天际,孟拂哭累了,在祁放的身边熟睡。

一夜未睡,祁放盯着乌青的眼,冒出来的青色胡茬,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几分。

这才给家里打去电话,手机刚开机,几十条未接来电弹出来。

祁海的,周薇的都有。

最新一条来电打进来,祁放接通了电话。

电话拨通,祁海怔愣一瞬。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响起。

“祁放!”

“你要翻天了不成?”

“你把孟拂给我带到哪去了,赶紧给我滚回来。”

“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有没有往心里去,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

祁放的耳朵被震到耳鸣,他动也未动,一晚上滴水未进,他的嗓音干涸沙哑。

“爸,孟拂的父亲去世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祁海的怒吼声戛然而止。

电话里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祁放看着窗外的风景换了又换。

“你现在在哪?”祁海的声音平静。

“警方通知孟拂去西北认领遗体,我和孟拂在火车上。”

“把人照顾好,学校这边的事我去说。”

“嗯。”祁放无力地应了一声。

挂断电话,祁放继续守在孟拂身边。

-

公司的员工清早来上班,被办公楼凄惨的场面吓了一跳,二楼的玻璃碎了一地,椅子躺在碎玻璃中。

连同椅子一起被扔下来的还有一床棉被,雪地上滴了不少血。

碎掉窗户的房间是祁总儿子的房间,众人先给祁海打了电话。

等着祁海到了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赶紧找人收拾。

祁海来到二楼锁着祁放的房间,房间门还锁着,窗户是早就封死的,如今漏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灌进来。

周薇往下看了一眼,顿时心急如焚起来。

“也不知道祁放人有没有事。”

祁海收回目光,冷哼一声:“发生这么大事,也不知道打个电话。”

“我还能一直锁着他不成?”

“还能回家把孟拂领走,看来没什么事儿。”

周薇扫了祁海一眼,“从小到大,祁放给你打电话,能有几次能联系上你?”

祁海睁大眼睛,“你不是也一样?”

“你是他爹,你少推卸责任。”

“……”

-

清早,手机震动了一声,祁放扫了一眼,祁海给他转了一笔钱。

“注意身体。”

孟拂睡醒后,久久无言,只坐在窗边,盯着窗外的风景。

祁放拿出厚外套,披在孟拂的身上,坐在了她的身边。

“哥。”

沙哑的声音里,祁放听不出半分情绪。

“你说,是什么值得一个人穷尽一生去追求的?”

祁放盯着孟拂那双失神的眸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孟拂垂着头,双眸泛着红。

“我怨了他很久,他丢下我一个人这么多年。”

“等我见到他,我要问问他,为什么不等我去找他?”

视频里,他把话说得那样模糊,害她以为马上就能父女团聚,害她高兴了许久。

眼泪落下来,祁放抬手轻轻擦去,不知过了多久,孟拂再次睡在了他的怀里。

半梦半醒之间,她还坐在火车上。

窗外阳光明朗,路上枝繁叶茂,微风轻轻掠过鬓角的发丝。

小小的她坐在爸爸妈妈的中间,双手撑着下颌。

“妈妈,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啊?”

女子温柔地将她散乱的长发编成辫子。

“快了,就快到了。”

爸爸还是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孟拂以后要向妈妈学习,当大科学家!”

画面流转,身旁人消失不见,她却还梳着年少时的发辫。

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她紧张地抱着书包,包里面是央美的录取通知书,迫不及待跟家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央美的老师都说,她比当年的孟繁青更加出色。

机械的播报声响起,火车停靠站台,乘客们躁动起来。

孟拂睁开了眼,眼前既没有绿意盎然的景色,也没有家人在侧的温暖。

祁放递来刚买的盒饭和水。

“吃点东西吧。”

火车上的空间很小,祁放蜷着腿坐在了孟拂对面。

孟拂只吃了几口,水也喝得不多。

祁放哄着人,“再吃几口吧,火车晚上就到站,你得坚持住。”

祁放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饭菜送到了孟拂的嘴边。

孟拂垂眸看着,她没法拒绝,又多吃了几口,再不肯继续吃了。

祁放吃完了剩下的饭菜,陪着孟拂一起等。

火车渐渐远离城市,越靠近西北,越荒无人烟。

一眼望去的旷野,一片荒芜,高耸如云的山巅上还有未融化的积雪。

夜半时分,火车到站。

祁放租了一辆越野车,就近买了几个氧气瓶和厚衣服,带着孟拂出发。

太阳升起之前,两人到了派出所门前。

值班民警核对过孟拂的身份信息后,带两人进了遗体停放的房间。

孟拂跟着民警一路走过去,哭了一天一夜,她早就流干了眼泪。

但见到父亲的那一刻,孟拂还是崩溃得痛哭出声。

在她坚持不下去的前一刻,祁放捂住了她的眼睛。

“哥、哥……”

祁放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孟拂紧攥着他外套的衣襟,哽咽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孟拂拉着祁放的手腕,跟着他浑浑噩噩地办理各种手续。

暮色四合之际,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夕阳悬在雪山西侧,余晖倾倒在皑皑山巅,金色的山脊褪去耀眼的流光,只剩下暗金色的剪影。

孟拂抱着一方小木盒和一幅画,端坐在冰凉的长椅上。

值班民警长叹了一口气,“遗体是当地居民在附近的一小片绿洲之中发现的。”

“没有外伤,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排除他杀的可能,但有很多遗落在地上的精神类药物。”

孟拂喃喃开口:“他为什么不愿意等我来找他?”

值班民警面色为难,道:“对了,孟先生生前在这边也有相熟的人,我们已经联系过了,估计过会儿就能来了。”

“具体情况你们可以再问问他。”

“这人是西大植物学教授,孟先生已故的妻子就是他的学生。”

“孟先生生前常去他的实验基地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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