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沈灵均起床时久违地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这极大地激励了戚玉衡的按摩热情。当天晚上，戚玉衡特地煮了酸枣仁安神茶给他喝，又让他在按摩前泡了澡，并在按摩的同时用手机外放A**R助眠视频。这样的多管齐下之下，沈灵均又一次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戚玉衡更是为了解决他的睡眠问题使出了浑身解数：他为他换了枕头、买了蒸汽眼罩和盐敷袋，又在他的卧室里放了香薰，还变着法地给他食补。
他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沈灵均的失眠问题还真是改善了不少。
时间一晃就到了二月。这天下午，唐检察长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如果案件再没有进展，他年后就得回院里报道。
沈灵均自然说好。
挂掉电话，沈灵均侧头往窗外看，红日将沉，天边染上蟹壳青一样的颜色——冬季就是这样，昼短夜长。但夜再长都会有个尽头，但长乐的案子，会在哪天才能见到亮呢？
沈灵均发了会呆，突然感觉手中手机一震：
【戚玉衡：沈检，你下班回来可以买一点香菜回来吗？我刚才出门买菜的时候忘了[打脸]】
沈灵均回复道：
【Shen：当然可以。今晚的菜单是什么呀？】
【戚玉衡：栗子烧鸡、韭黄炒肉丝、香干马兰头和雪菜黄鱼汤。】
板栗和鲜嫩的鸡块一起烧，板栗香甜粉糯的同时又会吸满鸡油的鲜味，香而不腻；这个时节，韭黄正是当季，和里脊丝一起炒，韭黄脆嫩，肉丝滑爽；马兰头和香干切成丝，配上麻油、香醋、一点盐和糖，清香爽口的不得了；雪菜黄鱼汤戚玉衡之前烧过一次，雪菜的咸鲜激发出黄鱼的鲜美，味道极佳，汤也被戚玉衡炖得奶白，一碗下肚，感觉身体里的寒气都被驱了出去。
炖鱼的雪菜是戚玉衡受伤前自制的，他做了两罐，一罐准备送给他，另一罐送给了陈彦博。沈灵均清理陈彦博遗物的时候，属于陈彦博的那罐雪菜带了回来，就是他们现在吃的这一罐。
长乐出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沈灵均吃饭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用餐时间极不规律，食欲也不旺盛。但现在……沈灵均用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想：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又对吃饭这件事开始怀抱期待了呢？
好像就是从戚玉衡恢复基本的行动能力开始的吧？因为从那时起，戚玉衡就接过了家里的做饭大任，会精心准备各式菜肴，沈灵均的早晚餐因此定时起来。而面对别人用心准备的饭菜，只吃一点，在沈灵均看来实在是一种敷衍和辜负，往往会逼着自己多吃一些。
而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戚玉衡也把他的饮食偏好摸得越来越清楚，菜式与调味都越来越和他的口味。慢慢的，沈灵均的食量和食欲都逐渐恢复，原本一直在下降的体重也有所回升。
某种程度上，称戚玉衡同志一声神医并不为过。
但沈灵均心里很清楚，“神”的背后，是戚玉衡的用心。他似乎把解决他的失眠问题当成了生活中的头等大事，为此使出了浑身解数；他关注他的饮食，甚至会留意他在饭桌上多夹了哪道菜……
作为接受这份心意的人，沈灵均心里偶尔会犯起带着酸味的嘀咕——戚玉衡对他的每个朋友都这么好吗？
晚上回到家时，甫一推门，沈灵均就闻到一股鲜香味，戚玉衡应该是在炒菜，他听到油在锅里发出的滋啦滋啦的爆响。
沈灵均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一提：“……我回来了。香菜我也买回来了。”
戚玉衡从厨房出来迎他：“饭马上好，我往汤里加点香菜，汤就可以出锅了。”
沈灵均留意到，戚玉衡是用右手拿锅铲的。他有些惊喜：“……你右手可以拿锅铲了吗？”
戚玉衡笑了笑，挥舞了一下锅铲：“我现在还控制不大好力道，但是只是抓握的话，没什么大问题了。”
沈灵均真心为他高兴：“真好！这才不到两个月，你的手就已经恢复到这种程度了，说不定再过几个月，你就能重新写字了呢。”
“嗯，”戚玉衡点点头：“多亏有你帮忙。”
沈灵均换了身衣服，走进厨房：“我可能是帮了一点忙，但最重要的是，多亏你自己，足够坚强，能够忍耐辛苦和疼痛，天天复健，”沈灵均用一根手指点了点戚玉衡的肩膀：“小戚同志，你的眼睛啊，要多看到你自己。”
“来，跟我一起念，‘我很厉害’。”
戚玉衡侧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我很厉害。”
“再跟我念，‘我很优秀’。”
“……我……我很优秀。”
“再来，‘我是最棒的’。”
“……我、我是最棒的。”
“说得没错。”
戚玉衡似乎羞窘得厉害，两颊已经隐隐透出血色，弯下腰去碗柜里拿碗筷。他身上穿的是他自己的一件旧T恤，本就很宽大，似乎因为洗过太多次，版型愈加松垮，在戚玉衡垂身时，这件T恤也随着他一起下坠，布料被拉伸到极致，以至于沈灵均能清楚地看见戚玉衡的身形轮廓。
沈灵均下意识地撇开眼神。
吃饭时，沈灵均接到了徐锦英的电话。
“妈？干嘛呢？”
“我……灵均，我和你爸现在在星城呢。”
沈灵均放下筷子：“星城？你们俩怎么跑那去了？芭黎岛待够了？”
“前天下午，你爸突然就开始上吐下泻，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在芭黎岛的医院挂了两瓶水之后还是没好，我就连夜带着你爸飞星城了。但你不要担心啊，你爸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就是急性胃肠炎。你也知道，你爸抵抗力差嘛，什么病都比我们来得吓人些。”
“但我看你爸的样子，估计得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恢复些元气，才能有体力坐飞机，我现在不敢折腾他。我们本来是打算后天飞回国的，这下是回不去了。这个年，你恐怕得一个人过了。”
沈灵均的心情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大起大落，他长舒一口气：“行。爸没事就好，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一个人过年怎么了？你也照顾好自己，别上火。”
“嗯嗯……那你要不要去你大舅、二舅或者你小姨那过年？”
“不了，我去的话舅舅和小姨还得费心招待我，我自己在家过就得了。”
“好吧。那等除夕那天，我给你定一桌年夜饭，让他们给你送来？你想吃什么？”
沈灵均有些无奈：“妈，你就不用惦记我了。我想吃什么，到时候会自己定，你就顾好我爸和你自己就得了。”
和徐锦英说了会话后，沈灵均挂掉电话，看向对面的戚玉衡——在他打电话的时候，戚玉衡也放下了筷子，背挺得直直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紧绷。
沈灵均晃了晃手机：“我妈。跟我说她和我爸不回来过年了……你今年过年，是自己一个人，还是？”
“自己一个人。”
果然。沈灵均心里忽然有点酸——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在那个万家团圆的除夕夜，戚玉衡应该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的吧。他会觉得孤单、寂寞、难过吗？还是已经习惯、麻木了呢？
沈灵均笑道：“那正好，今年，我们可以做个伴儿。”
至少今年，沈灵均想让戚玉衡有一个不一样的新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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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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