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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生辰

往年的生辰宴都是在家里办,今年是七十五整寿,贺崇山特意选在自家的君庭酒店。夜色澄净,顶层的宴会厅灯火辉煌,受邀的大多是祺山集团的合作对象。

贺劲丘端坐在主位,身着白褂,外披棉布袍衣,手持一串檀木佛珠,漫不经心地转着。虽然两鬓满是银丝,但双眼仍闪烁着亮光,时而侧首听身边人讲话。

贺钧缓缓踏入,一身正装,没什么表情,眉眼间散发着长子稳重的气场,但众人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便紧紧跟随他身后披着大衣,手插西装裤兜的人。

“这就是董事长小儿子?感觉跟贺总差不了多少岁啊。”

“差八岁还是九岁。”

“怎么一点儿都不像贺家的孩子,不会真是……”

“别乱说。”

可还是被贺祺渊听见了,他刚想瞪回去,前面的人跟背后长眼了似得,放慢脚步,沉声威胁道:“衣服穿好。”

贺祺渊肩膀一抖,把衣服抬正。

“爷爷,生辰吉乐。”贺钧走近,微微鞠了个躬,一脸温和的笑,“祺渊非要跟我一起,等很久才来晚了些。”

贺祺渊瞥一眼贺钧,脱掉大衣往凳子上一丢:“老头,你别听他胡扯,我早下来了,他自己开会晚了,怕你骂他的。”

“你怎么又瘦了?”贺劲丘将他牵到身边坐下,捏了捏他胳膊。听到这话,爽朗一笑,“哪来的会,今天公司都放假,你干点坏事就往你哥身上推。”

贺崇山走来,看贺祺渊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一沉:“你礼服呢?”

贺祺渊见他就烦,直接顶回去:“我是光屁股来的吗?你怎么这么多事?”

“……”

“又骂他干什么?平常你也不见你关心他穿什么吃什么。”贺劲丘不满地看一眼贺崇山,直接牵着身边人的手往宴席区走,吩咐道:“不早了,让他们上菜吧。”

音乐声起,往这边看的视线更多了。

贺崇山丢不起这个人,眼神掠过贺钧,冷脸呵斥道:“都你惯的。”

“嗯。”贺钧大方承认,笑着拿起贺祺渊的外套,对折叠好搭在小臂。

贺劲丘信佛已有二十余载,晚宴虽然备的全是素菜,但众人仍兴致盎然。不少人来主桌敬茶,都被贺崇山伸手挡了,几轮后大家便都知道意思,不再来打扰。

贺劲丘落个清闲,给身侧的人夹了块特意让人准备的荔枝肉,问道:“最近忙什么呢,也不给我打电话了。”

“忙着玩。”贺祺渊大言不惭地笑了笑,“我最近发现国内特有意思,你能让贺崇山放我回来吗?”

贺劲丘叹口气,牵起他手握着:“还是要看你爸的想法,现在公司是他在管。”

“我又不要他公司,”贺祺渊声音大了些,桌上的交谈声却突然小了。有人在看他,他负气地说道:“我回安明住着也不行,他是搞地产的还是搞□□的。”

“不准瞎说。”贺劲丘轻声斥道,拍了一下他手背。

“老爷子,我敬您一杯!”

说话的人坐在贺钧身边,声音很大,语气里是刻意的装熟,站起身时,灰色西装得体大方,腕上的劳力士表闪着金光。

贺祺渊正好坐他对面,被晃得眼一眯。这人是贺钧的舅舅沈富,一直负责祺山珠宝的生意,小时候常来家中做客。

他莫名很讨厌。

贺劲丘微笑,以茶代酒。

沈富抬头将酒喝尽,看了一眼贺祺渊,对众人笑道:“老二也是该收收心,小钧像他这么大已经进正昌帮忙了。”

贺劲丘虚握着茶杯,无言,食指却陡然搭上杯口,随意敲着。

贺祺渊瞥一眼杯子,笑了,抬手续上新茶,撑着下巴,一脸看戏的表情。

贺钧几乎是同时起身给沈富倒酒,扶着杯口说道:“舅舅,您记错了,那时候我就是在祺山轮岗,帮不上什么忙。”

重音落在祺山二字,众人皆向贺祺渊投去眼神,意味深长。

沈富表情一变,端起酒杯,赔罪道:“忙江州的事忙糊涂了,之宜从前总跟我说,想让小钧进公司给他爸搭把手,我说顺嘴了,都别见怪,我自罚一杯。”

酒尽,他见贺崇山脸色没什么变化才坐下,继续道:“小外甥,你不是学的艺术设计吗?毕业来我这儿实习,正好宜生最近在做新产品,你也来教教他们。”

谁是你外甥?

而且我读的是建筑设计。

蠢货。

贺祺渊微微眯起眼,开始思考怎么骂回去,却见刚才倒的热茶从旁边推回。

“江家送的新茶。”贺劲丘丝毫不理会那人,笑着说道,”好喝,还能降火气。”

“不行。”

贺钧放下筷子,抬头看向贺祺渊。那人一喝就是一大口,被茶烫得直吐舌头。他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收回视线,却掩不住嫌弃:“他能教什么,就学个皮毛。”

“你这孩子!”沈富语气颇为责怪,眼中带了笑意,“怎么这么说弟弟?”

“呸。”贺祺渊吐出嘴里的茶叶。这茶真难喝,一股老人味。见两人还在一唱一和,他马上讥讽道:“你一个本科毕业论文都被退回的人,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吵什么?”贺崇山眼底厉光一闪,声音不怒自威,盯了贺祺渊一会儿,直到他闭上嘴才面向众人笑道:“公司有他哥在就行了,小祺应付不来生意上的事。”

话题就此掀过。

贺祺渊看他们装傻的样子,感觉又好笑又恶心,他抬头将视线对准贺钧,死死盯着。可那人根本不看他,只是低头在手机上打字,偶尔笑着跟旁边人说话。

越是这样,他越是烦躁。

好像全家就他素质最低一样。

——那股无名火又烧了起来。

“行了,”贺劲丘按下贺祺渊手里被晃晕的酒杯,给他倒半杯菠萝汁:“刚有人送来的,说是这桌有小孩,你要的吗?”

“送错了吧,谁今天带小孩来。”贺祺渊顺手接过饮料,抿了一口。味道比普通的菠萝汁还要甜,又带了点儿青柠的酸。

他放下杯子,余光瞥过那佛珠手串,脑海突然浮现出迟安肩上沾雪和月色下绘画的身影,心底有涟漪泛起,竟连带着火都化灭了。于是他好奇地盯着那珠子,漫不经心道:“还行,挺好喝的 ”

“看什么呢?”贺劲松问。

“这个。”贺祺渊伸手摸上去,转起珠子说道:“这颜色真好看。”

“奇楠沉香的。”贺劲丘瞧他感兴趣,直接将手串拢到他腕上,拍了拍他手背,说:“送你玩吧。”见贺祺渊傻笑,他又不放心地叮嘱道:“玩腻了就收起来,别乱扔,或者让人送山上,听见了没?”

“知道了知道了。 ”

贺祺渊敷衍几句就开始对比这珠子是不是跟迟安戴的一样。

贺劲丘见这兔崽子连谢谢也不说,笑骂道:“你给我送的什么?带我去看看。”

两人离席进了后厅。

数米长的桌上,礼品排列整齐,地毯上也都垒成小山,每一个都绑着红丝带,上面印着各式各样的公司名字。

贺劲丘随意扫了一眼,见旁人久久不说话,直接问道:“哪个是你的?”

贺祺渊深吸一口气,几步上前,将桌下躺着的画框捡起。黄色绒布扯掉后,玻璃上面的裂痕,从右下角磕碰点一路蜿蜒到左上方,像个巨大的疤。

贺劲丘走近,伸手接过画框。

贺祺渊扯了下嘴角,语气轻快:“幸亏画没事,您再让人换个框吧,这个太脆了,我就说便宜没好货。”

贺劲丘只看一眼就把画放到桌上,柔声道:“没关系,用心就好。”他用手背蹭蹭贺祺渊的脸,“我晚上就带回去挂屋里,不准不高兴,听见没有?”

“没不高兴。”贺祺渊双手插兜,忍住嗓子里涌上来的酸,笑道:“我回去吃饭了。中午让贺钧请我吃饭他都不理我。”

贺劲丘像逗小孩一样揉揉他肚子,哄道:“去吧,多吃点,把他那份也吃了。

等人走远后,他笑容瞬间收起,盯着柔软的地毯不说话,像在思考什么。不远处站着的男子立刻走上前,一脸严肃,问道:“老爷子,要查监控吗?”

“不用。”

贺劲丘面色凝重,声音愈发冷,“进过这儿的,全部辞掉,董事长问起来,就说丢东西了,这事不要让人知道。”

“是。”那男子说道。

宴会尚过一半,一辆黑色的宝马混入夜色,悄悄驶离。视线抬头望去,楼顶的露天花园,两个身影立在栏边。

沈富点了根烟,满是愁容。他吐出一团烟雾,余光扫向旁边站着的人,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说,又重新望向远方。

“你不要再提让他进公司的事了。”反倒是贺钧先开了口,他拆了领带,领口正微微敞着,“爸不会同意的。”

沈富没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问:“你说你老子怎么想的?还真舍得就这么放外面养,这都毕业了还不接回来。”

“自己不争气。”贺钧真心实意骂了句,目光朝远处看去,声音有些疲惫:“大学挑半天挑个建筑学,不知道是真感兴趣还是闹脾气,就这么养着吧。”

这下沈富倒笑了,他伸手揽上贺钧的肩膀,说:“贺祺渊怎么说也是外人生的,又惯成这样,你爸愿意帮温家养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也不用太上心。”

肩上传来重量。

贺钧想起那个爱哭的女人。

父亲的二婚只私下办了个家宴。有人跟他说有了后妈就等于有了后爸,可拍结婚合照的时候,温女士也是这么揽着他的肩,对他偷偷说,想叫她什么都可以。

他不愿意让父亲难堪,轻声唤了句妈妈。温女士愣了愣,突然将他狠狠抱进怀里,边哭边说以后一定会对他好,声音听起来又好笑又可怜。

他记得那天自己看着肩头沾了泪水和化妆品的黑色礼服,莫名其妙笑出了声。那还是他在母亲病逝后第一次笑。

婚礼结束,她兴冲冲地要装修别墅,父亲没说什么,请了不同风格的设计师任她选择,只是不久后就因为怀孕而草草收尾,只换了婚房的软装。

她从没在自己面前抱怨过什么,仍信守承诺,几乎是把他当成亲生孩子一样对待。她俏皮活泼,跟母亲性格简直天差地别,不过同样的一点是没有脾气。

除了预产期前那次,家里的佣人私下聊天,说有了自己孩子夫人就不会再对他上心。她听说后发了好大一顿火,然后突然在他面前捂着肚子蹲下,面色惨白。

贺祺渊早产后的第一个月是在保温箱里度过的,身上插满管子,监护仪的滴滴声一直没停,时至今日,他仍记得隔着防护手套牵起那通红手指的柔软触感。

令人心慌。

父亲没去看过一次,只是辞去那个佣人,不深究,不探望,更不准人提,仿佛这样就会掩盖住自己的失职。

这种诡异的沉默终于将温女士彻底消耗殆尽,短短不到一年,他亲眼见证她从一开始的满心期待,再到以泪洗面,最后用摔门离去结束了这场潦草闹剧。

摔闭的房间是父亲让设计师留的暗室,按照母亲生前的房间还原,里面放着母亲的遗像,跟精心保护的所有遗物,床上是有人睡过的痕迹

温女士走的那晚,他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爱哭,可她只是对着自己笑了笑,然后像结婚那天一样将他搂进怀里,抱得很紧,说了一句:“小钧,妈妈走了。”

她什么也没带走,包括自己的孩子。

贺钧感觉自己其实失去了两次母亲。

沈富见贺钧沉默,拍了拍他的肩,叹气道:“进去吧,外面冷。”

贺钧站了许久,等他走后,抬手擦去方才被触碰的地方。

夜色渐浓。晚会换了酒水,众人觥筹交错,一片祥和。

贺祺渊不合群地坐在角落的沙发,懒懒地靠着。期间有人想找他敬酒,都被他冷淡的态度击退。他并不在意,只是低眸看向替贺钧挡酒的贺崇山。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极了,又收回视线,望向远处的江景。江上似乎有船在亮,可眯起眼细看时,却发现只是被映照在玻璃上的酒店灯光。

贺钧有时候也很佩服贺祺渊的心态。

比如在今天这场合,非要人给他送箱冰啤酒上来,更比如明明跟他说了晚上不会载他,此刻还躺在自己车上睡得死沉。

司机走上前说道:“贺总,他睡了有半小时了,我没敢叫他。”

贺祺渊的脾气近些年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尤其是对贺家的司机,总是怀揣最大的恶意,只要稍有不顺心就直接辞掉,所以几乎每次回国都要换新人。

贺钧今天吃了降压药,没机会喝酒,他对着司机叹口气:“你下班吧,我送他回去。”

贺祺渊一喝醉就乱讲话,脸皮还薄,第二天死活不认账,说他又生气。

车子比平日里开的还要稳。直到进了隧道,车内霎时亮起,贺祺渊才眯着眼坐起,愣了一会儿,然后从兜里摸出手机。

贺钧手机微震,来电显示是‘烦人鬼’,他笑了一下,随手点开通话录音。

刚按下接通,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那人叽里咕噜骂了串英文,又躺了回去,手机贴在嘴边,口齿不清:“你为什么不让我回来?就是害怕我!你跟贺崇山才是父子俩,狼狈为奸!”

贺祺渊骂得起劲,还冲手机呸了一声,然后又下意识用袖口擦擦屏幕。

“我还以为骂谁呢。”贺钧抬头看一眼后视镜,“真行,都这样了还洁癖。”但过了一会儿,那人又开始对着手机嘟囔。

“又偷骂我什么呢?”贺钧微踩刹车,喊了一声。没人理。他将车停到路边,后座的声音突然格外清楚。

“哥……”贺祺渊蜷着身子,声音哽咽,一股酒气,从臂弯传出来又轻又委屈:“我想回家,哥,我不跟你吵架了。”

贺钧抬手将通话挂断,然后删掉录音,重新发动车子。情绪突然跟夜色一样沉重,压得人难过。直到车子驶进万华车库,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贺祺渊脸上还带着泪痕。他站在车外,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从车柜里翻出湿巾给他擦拭干净。

贺祺渊睡了一觉还是不太清醒,脸上凉凉的,他盯着贺钧,又难过起来,直接卸力扎进面前的西装。

贺钧伸手覆上他脑袋,习惯性地抓了一把,头发好像比上次回来留得还长。

他随口问道:“天天瞎忙什么呢。”

“哥……”

“嗯。”

“怎么都不要我。”

其实贺祺渊过了青春期就很少喊他哥了,但又不敢喊他名字,大多时候都是直接说事儿,或者是阴阳怪气地叫一声贺总,然后开始骂人。

刚才车上的那几声听得他心里发酸,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也只能柔声道:“没不要你。”

车库静悄悄的,他听见贺祺渊声音更委屈:“迟画家也不要我。”

迟画家?迟安?

贺钧手停住了。

他掏出手机,先对着怀里的人拍了个照,然后拨通物业的电话。不一会儿电梯里出来两个人,几步赶来,将贺祺渊扶起来。

“明天跟他说司机送回来的。”贺钧上车,侧头对二人交代道,随后又不放心地补充一句:“他今天没吃多少东西,夜里可能会醒,让阿姨来煮点东西温着。”

“好的贺总。”

二人点头,目送着贺钧出了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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