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泗云真服了。
孤男寡女,黑灯瞎火,共处一室。随便一个词儿拿出来都暧昧得没眼看,但赵老板好像半点儿感觉不到,一脸理所当然的杵那儿。也不知道是人家心里太坦荡,没半分旖旎,还是祝泗云没有女人魅力了。
当然!不可能是后者!
只是前者也没让人开心。
祝泗云扯了扯暖烘烘的毛绒家居服,有那么点儿无理脾气挑剔道:“你站这儿我怎么脱啊。”
路迟冬没察觉她心里那点儿弯弯绕,回复了条消息,就听见这么一句。他顿了下才抬起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慢慢露出些流氓气来,目光不转的看着她,语调轻佻:“就这么脱啊。”
“……”
真奇怪。
气氛突然间就有点不对劲了。
怪热的。
祝泗云刚才若有似无的郁闷一散而空,似恼的瞪他。
路迟冬抱臂看她一会儿,似乎觉得还挺有趣。然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了。
厚重的窗帘没拉,只有一道薄薄的纱帘遮光,微弱的烛光里,那道身影落在纱帘上,像是一帧静默的电影。
两人好像在僵持,可房里的气温却在攀升。就连被子的窸窣声都显得暧昧难言。
“你干嘛。”
祝泗云牵着趴趴熊的手说。
她脸有些发烫,调子也在不觉间软了些,在寂静的房间里,入耳像是在撒娇。
这对路迟冬来说,就有些新奇了。他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待遇?路迟冬坐着的位置,小夜灯没开,脸上的神情看不清,因她这句而高高挑起的眉毛也模糊隐绰。
片刻,祝泗云听见一声低低的笑。
声音不如少年人清脆爽朗,反而是有些沉,跟他的人一样,过了浮躁的年纪,魅力就渐渐显露了出来,有些蛊人。
祝泗云被他笑得脸发烫,一边在心里嘀咕,还好灯都关着,脸不会丢在路迟冬眼皮下,一边又琢磨,说句什么好打破这不利她的气氛。
“要我帮你拿衣服?”路迟冬忽然开口。
祝泗云被从毛线团的思绪里拉出来,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蓦然抬头看去——
她睡觉穿的真丝吊带睡裙,在衣钩上挂着,纤细脆弱的肩带,滑溜溜的料子垂感极好,像是藏进了那件黑色大衣里,它们在拥抱。
祝泗云简直要被那道视线看得着火,她扭头瞪去。
路迟冬姿势极为放松,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耸了耸肩,嗓音里还有些没退去的笑意,“真不是故意的。”
没等祝泗云说什么,他又问:“要换吗?”
“……”
夜半三更,房间里萦绕着一股类似安神香的味道,有种很踏实的感觉。祝泗云卷着被子思绪渐渐散开时,不忘伸手用床头柜上的香薰盖子熄了火。毕竟,路老板被她踹出门时还惦记着这玩意儿挺贵的。
这老板嘴巴淬了毒,说她一百年过去了,也还是那么喜欢掐尖儿好强。
路迟冬不屑的说——
“这是多大的事儿,搞得好多赚点儿,搞不好就少赚点儿,怎么着,还能光屁股到街上要饭去?”
祝泗云这几天搞得紧张兮兮,还失眠呢。人家路老板倒好,没事儿人一样。这么一对比,显得她咸吃萝卜淡操心。
两人就那么站在门口说话,高大的身影挤在门缝间,借着走廊上漏出的丁点儿光,他垂眸睨着她,脸上有那么点儿狂,更多的是随意轻松。
他忽然抬手,曲起的指节轻抵了下她的下巴,抬起了那张表情臭的漂亮脸蛋儿。
“丑死了,你这样儿可当不了前台小妹儿了啊。”
祝泗云都听笑了,“哈,谁稀罕!”
那双一向不服输的眼睛被点了火,路迟冬看着笑了声,“真不稀罕啊?”
祝泗云回他一记白眼儿。
路迟冬哈哈笑了两声,手在她下巴捏了下,“赶紧去睡,金花婶儿说明天吃羊蝎子火锅,你要起不来,就不给你留饭了。”
羊蝎子很好吃,几个人挤在锅前吃得像是嗷嗷的狼。锅里腾腾冒白气儿,祝泗云白了几天的脸,这会儿透出些粉来,鼻尖上都沁着汗。
这顿饭吃得,又急又挤。
她正端着碗,夹着块骨头啃,旁边的人又给她碗里怼了块儿,伸过来的手很自然的顺便蹭掉了她鼻尖上的汗。
祝泗云一顿,红润发亮的唇抿了下,抬头看他。
路老板表情很正经,边往自己碗里捞了一勺肉,边说:“看什么,赶紧吃。”
祝泗云啃着肉蝎子,看他风卷残云的夹起一筷子肉塞嘴里咀嚼,脖侧的青筋微微绷起,喉结翻动。这人从不文雅,但粗糙的吃相也不会觉得邋遢。
一群人像是饿了几天,抢得要打架。
祝泗云靠在桌沿慢慢吃,但她碗里就没空过,还要挑肥拣瘦,手肘碰碰他侧腰,说:“要两根菜。”
很奇妙的,祝泗云悬了几天的心,在这顿饭间,慢慢的落地了,变得踏实了。路迟冬跟她不一样,人家从不内耗。事儿反正是做了,结果好不好,那不重要。祝泗云握着九十分的试卷还会想,早知道当初再努力一点儿就好了。但路迟冬捧着六十分的卷子,会说自己尽力了,然后走街串巷的在课桌间给那群猢狲瞻仰。
他太淡定了,什么事在他跟前好像都无足轻重,能做成最好,做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像他说的,总不至于去街边儿要饭去。
“怎么了,想吃什么?”
路迟冬侧过脸来问她。
祝泗云摇摇头,矜持的转过脸打了个嗝,“吃不下啦。”
路迟冬一边说她食量可怜,一边毫无顾忌的伸筷子夹走了她碗里剩的,几口吃掉。
“……”
太粗糙了。
哪有这样的人。
祝泗云心口有一处塌了塌,软乎乎的,面上露出嫌弃,一双漂亮的眉拧着,矫揉造作:“路迟冬,你有没有点讲究?”
路迟冬也瞅着那两根青菜露出嫌弃,“你讲究还剩饭啊。”
“……”
祝泗云被说得噎了下,转身抽了两张纸巾擦嘴。
下午,祝泗云去胖哥和周岱的民宿补了点儿照片。
“你在呢。”祝泗云进来,看见店里坐着打游戏的周岱,打了声招呼。
他俩最近见得不多,倒不是尴尬还是别的什么。周岱这人太自由了,徒步攀岩之类的运动他很喜欢,经常约着朋友一起出去玩儿,在店里的时间很少。
上回说起他,虎哥还羡慕的跟胖哥他们说,得抽个空去自驾游,他也要去玩儿。但最近接连的事不少,到这会儿也没出去。
“你来啦,等我会儿啊。”周岱飞快看她一眼,手上正忙。
“没事儿,你玩儿吧,我拍几张照就行。”
“那我也得陪你。”
祝泗云无奈的笑了笑。
几分钟后,周岱结束了游戏,带着她往楼上走。
“冬哥失眠好点儿了吗?”周岱侧身,让她走在前面。
祝泗云愣了下,反应过来,含糊的点头,“还行吧。”
“你替我跟他说一声,那香薰他要是用着好,我再让朋友送两支来。”
祝泗云:“……应该不用了吧。”
“别跟我客气,没多麻烦的事儿。”
周岱的民宿装修,跟他本人的风格很像,自由随性,房间里没有乱七八糟的摆件,像是丛林间的风。
祝泗云拍完照,拎着相机往回走,远远的就看见自家小破面包车后面跟着辆大奔,正招摇过市。
这一幕怎么看都有喜感。
祝泗云乐着,正准备拍张照,一会儿拿给路迟冬看,臊臊他的脸。
然后,在看见那辆大奔上下来的人时,嘲笑噎在了嗓子眼儿。
虽然老板并不在意野生流量,不关注探店博主,但祝泗云还是在琢磨,该怎么把人请来。但是吧,办法还没想到,人就这么的站在了跟前。
……瘦猴儿是把车开进了沟里吗!怎么能这么脏啊!
多有损民宿的形象!!!
瘦猴儿这个没心眼儿的,看见祝泗云走回来,还招手:“快,你来帮他们办下入住,我去撒个尿!”
手抓着裤腰带,看得出来很急了。
祝泗云生怕他找个墙角就解决了,但好在这人也是有节操的,匆匆擦过那位穿着小香风套装的女士的肩膀就进了院儿。
“……”
祝泗云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女士被宽大的墨镜遮着大半张脸,也看不出高不高兴。
祝泗云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快步走过来,殷勤的说了句请进。
女士朝她点了点头,跟着往院子里走,墨镜后的眼睛环视着小院儿。身后两个摄像跟了上来,祝泗云往旁边站了站,避免入镜。
人家没点明身份,祝泗云也就没说,从门口进来,克制着受宠若惊的情绪,与她介绍院中路过的景物。
其实也没什么好介绍的,平平常常的小院儿,寻寻常常的景致。
唯一可以说的,是这蘑菇造型的房子。
女士脚步一停,微微仰首,观摩着眼前三层小楼。
祝泗云正要说话,就听一句不咸不淡的评价——
“这房子有够丑的。”
祝泗云:“……”
怎么可以骂蘑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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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chapter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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