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长谈之后,曾流观和周漾春的关系稍有改变,好像被迫变成了不好不坏的朋友。
无缘无故告知了另一个人这么多过去,至少在曾流观看来,周漾春是很信任自己的。(虽然告知过去是为了在以后更好地利用她)
这份信任很让她感到珍重。
周漾春甚至告诉了她这房子是凶宅,她把选择权交给了曾流观,要不要继续在这里住下去,曾流观可以重新做决定。
曾流观现在手头比较宽裕,拿着时光大厦转租后的房租,她完全可以再去整租一间别的房子。
“这儿挺好啊,我不搬。搬来搬去那么累,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搬家了。”
曾流观比周漾春想象中要平静,并没有很介意这个问题。
“而且你不是给我免了六个月房租吗,你后悔了?”
“没有。我是怕你后悔了。”
“你说我们现在吃饭的地方,是不是他们一家三口被毒死的地方。”
曾流观坐在餐桌前有些兴奋地说。
“………或许吧。我搬来的时候房子里什么家具也没有,不太清楚以前的餐桌摆在哪里。”
“不过你放心,我搬进来之后,地板都是重新铺的,墙壁也都贴了新壁纸。”
周漾春迅速吃好早餐,一转身发现曾流观也在急急忙忙收拾东西,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今天有拍摄。”曾流观紧急给自己涂个唇膏,打算到了拍摄现场再涂口红。
“哦,你终于接到满意的工作了?”周漾春盯着她手上的动作,一涂一抹,丝滑细腻,看得心里痒痒的。
“你要不要也涂一涂。”曾流观收起小镜子,冲她摇摇手里的唇膏。
“?”
妈妈,这太暧昧了吧。
周漾春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要?不要?要不要?
“逗你玩的。”
曾流观坏坏挑眉,把唇膏收进包里,又迅速跑回房间取耳环。
她今天化了妆,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精致娇贵,还在眼角点了痣。
周漾春的包就相对很好收拾了,她装好电脑,背着包耐心地站在门口等着她。
难得见曾流观这么早出门一次,两人一起走楼梯下楼,曾流观的耳坠在周漾春的余光里一闪一闪。
周漾春闻到曾流观用了一款很诱人的香水,她不了解香水,在地铁上闻到有人用香水只会皱眉屏息。
曾流观的耳际所散发的香气却让她忍不住想要闻嗅,想要靠近。
不廉价,很奇异,又淡又浓,很堕落。
“需要我送你吗?”
周漾春忽然有了一种危机感。
曾流观太漂亮了,这么漂亮在大街上晃悠能行吗。
“你怎么送我?打车送我?”
“这个时间建议你别打车,打车可能会迟到。”
曾流观油盐不进,反手就打了个车,周漾春目送她上车,留心记了一眼车牌号,冲她挥挥手,看着车辆扬长而去。
周漾春自己则拎着包朝着反方向走去,她要去坐地铁。
当周漾春踩着点走进公司,刚好碰到运营妹妹在门口取咖啡。
运营妹妹马上就迎了上去:
“周姐,你已经把那些求拍摄合作的对家内衣品牌都推给我们模特了?”
“嗯哼。”
“周姐,你糊涂啊!你这样不是给我们增加竞争压力吗!”运营妹妹一脸愁容,老大不乐意了。
“没事。给她就给她了。”
“为什么啊?你不担心吗?”
“不担心,因为我知道,她不会接的。”
“万一有品牌砸出个天价合作费呢。”
“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为了签下这个模特花了多大的心思,哪有那么简单,动动手指发送个邀约就完事儿了?”
又是勇闯渣女窝,又是绑架大肥猫,周漾春扪心自问,这样的签约应该没几个品牌能做到。
周漾春果然是个千年狐狸。
曾流观最终拒绝了所有内衣品牌的相关拍摄,一个都没接。
她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个能正常穿衣服的拍摄合作。
这次拍摄的品牌是一家孕妇装。
品牌方表示他们不想用市面上特别消瘦的模特,那种一眼假的产品图反而会引发用户的反感。
品牌想要合作一位身材丰满匀称的模特,她们的工作人员刚好在网上刷到了曾流观之前的内衣广告,觉得她非常合适。
微胖丰满,柔软美丽,脸很美,很容易激起客户的购买欲。
曾流观翻了翻产品图册,咬咬牙接受了。
无论如何,至少也是开始工作了,也算是好的开始。
她在影棚戴着假肚子穿着各种裙子拍了一上午,趁一个难得的休息间隙偷偷拿手机在网上搜索:
有没有体面一点的赚钱方式?
有没有适合胖模特转行的职业方向?
短剧演员招募去哪里报名?
短剧演员的片酬是多少?
这家品牌的拍摄团队还给她留了午休的吃饭时间,比周漾春那个拍摄团队人性化多了。
曾流观吃了半份盒饭就被催促着赶紧换衣服。
她站在衣架前,总觉得今天拍摄的衣服比合同上谈好的数量要更多。
算了。
被占便宜也是行业内很常见的事。正如在拍摄之前都会签好工作时长不超过8小时,实际上都会多个三十分钟或一个小时。
这家品牌给的合作价格偏高,如果可以,曾流观还是想争取一下下个季度的合作。
她不动声色地接纳了这些不平等的压榨。
拍摄从白天一直持续到晚上,正当曾流观以为快要结束的时候,产品负责人又推着满满一个衣架的衣服朝着她走来。
“你在哪儿呢?今晚还回家吃饭吗。”
周漾春下班回家发现家里没人,她从冰箱拿了蔬菜出来准备做饭。
按照惯例是要做两人份的。
以防万一她还是要问问曾流观回不回来吃晚饭。
曾流观收到信息,对着镜子给她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她看了眼衣架上拥挤的衣服,轻轻叹气:
“我可能还有一个小时才能结束。”
“那我就给你把饭盛出来,你回来热一下再吃。”
曾流观给她发了个多谢的表情。
周漾春看着曾流观发来的这张照片,觉得可爱的很。
她注意到桌子上的花瓶里水只剩下一小半,连忙抱着花瓶去换了水。
鲜花比她预想中要活得更长久,两三天过去,还是很支棱,有几支花甚至开得更好了。
这束花摆在家里,房子似乎真的显得不一样了。
不知为什么,今天家里好像格外安静。
花花在地毯上睡觉,这猫好像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一点也不活泼,难怪会这么胖。
周漾春不急着吃晚餐。
她躺在客厅的摇摇椅上,看着窗外的落日一点点消失在云层中,粉色的晚霞流满了整个天空。
等了好一会儿,曾流观还没有回来。
周漾春拿着手机,在聊天框里犹豫着打下一行字:
“结束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然后很快就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这是不是显得我太主动了,有一种很不值钱的样子。
她想了想,又换了个说辞:
“今天工作顺利吗?”
这行字还没打完,也迅速删掉了。
这未免显得我太关心她了吧。
难道就没有体面一点的聊天方式吗。
周漾春苦恼地想。
不能显得自己太主动,也不能显得太热情,还要略带点友好的关心,最好能让对方在看似冰冷的话语间感受到温暖和善意。
周漾春觉得自己很矛盾。
一方面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那些过去掏心掏肺地告诉曾流观,一方面又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后悔。
她不该说那些话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曾流观。
明明她们连朋友都不是。
更何况,人是不会共情另一个人的痛苦的。
曾流观虽然在表面上抱了她,表现出得体的善意,但在背地里又会怎么看她?
她会不会……会不会把自己的这些事当成谈资说给别的朋友听?
会不会把这些事发到网上去?
车只能停在小区大门口,曾流观筋疲力尽地一路走到小区楼下,就看到蹲在花坛旁的沙坑里用小树枝画画的周漾春。
周漾春身边还有两个小女孩,三个人玩儿得挺好,小女孩要她画一个小马宝莉,她就用手机找出参照图,一笔一笔地照着画出来。
一道黑影挡在自己面前,周漾春先是看到一双纤细的脚踝和黑色高跟鞋,抬起头来,就看到了曾流观。
“你收工了?”
“你怎么在这儿?”
周漾春把小树枝递给其中一个小女孩,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道别:
“好了,我要回家了,今天就画到这里。”
“可是你还没画完呐!”小女孩指着沙地上的图案说道。
“天黑了,我这都要看不清了。”周漾春说谎不眨眼地直指天空。
曾流观绕到她身边,饶有兴趣地盯着沙子上的图案看了看。
“这画的是什么?”
“小马宝莉。”
“你最近还挺清闲,下班后竟然还有心思在楼下玩儿这些。”
“你现在知道我们住哪栋楼了吗。”周漾春不接她的话,天黑下来,小区里只有两盏微弱的路灯。
曾流观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往其中一个单元楼走去。
走了几步,见周漾春没有拦住她,她于是放心地大步向前。
“是这儿吧。”曾流观在墙上看见了那只小猫,于是安心下来。
“是这儿,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胡说什么呢!我本来就知道!”
两人一同往上走去。
楼道的声控灯坏了,黑黑的,怪吓人的。
周漾春打开手电筒,给曾流观照亮每一节楼梯。
“周漾春。”
“嗯。”
“你现在……你现在画画的时候手还会抖吗。”
你现在画画的时候手还会疼吗。
你后来有没有好好去接受过治疗呢。
“随便画几笔就还好,画画的时间长了就会手抖。”
“阴天和雨天就会疼得很厉害,所以我只在晴天画设计稿。”
曾流观沉默了许久,两人走到家门口,她充满同情地看着周漾春。
“你干嘛又用这种眼神看我。”周漾春被她这副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她一边开门,一边伸手去假装用手指弹曾流观的额头,曾流观努努嘴,向后一躲。
“太惨了。以后你要是有了女朋友,在阴天和雨天,你就只能当0了。”
周漾春笑着说:“那没关系。北城气候干燥又晴朗,很少会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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