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稚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阿娘,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刚刚只是在想,我马上就得离开谢家了,我得尽快去外面找个活计,多赚些银子。争取早日把爹要的银子,还给公子才是。”
“既然你也快离开谢家了,过两天我去找媒人给你说门亲事。”周母一边择着菜一边念叨着,“你现在已经十六了,也该嫁人了。就隔壁老赵家的女儿,前些日子孩子都生了。”
周如稚默默低下头,嘴角挂着苦涩的微笑,眼中透露着一丝自嘲。
“我现在这样,哪还有人愿意娶我?”
她这两年每次回来都穿金戴银的,周百泉动不动就在外面嚷,谢家大公子是他的女婿,村里人虽然不说,不过一看就知道,她是给人做了妾。
像那些好人家,哪还愿意娶她这样的姑娘?
只是若是让她继续留在家里,他早晚又得把她给卖了。她这些年在外面给人为奴为婢已经够苦了,她哪忍心她继续去给人做奴婢?
“我女儿这么漂亮能干,肯定会有好男儿愿意娶你的。”周母安慰道。
周如稚偏过头,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情绪。
“阿娘,火有些小了,我去劈些柴。”
随后,她拎着斧头就出了门。
站在院子里,她呆呆地望着远方,眼神中透出一丝无法言喻的落寞和悲伤。
或许真的有人愿意娶她,只是她想嫁的那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娶她。
“阿稚,柴劈好了吗?”周母在屋里叫她。
周如稚隔着门应了一声马上就好,这才坐下来开始劈柴。她虽然看着有些瘦弱,不过干起活来手脚十分麻利。几斧头下去,木头就分裂成一个个小块。
待她抱着劈好的柴回到厨房,就见周母正在灶台边烧菜。
她过去瞧了一样,不由得愣了一下。
“阿娘,这鸡是哪来的?”
因为周百泉好赌,他们家里值钱的东西差不多都让他给卖完了,再加上这些年周母又一直卧病在床,田地也荒了,家里也没有什么粮食。所以她每个月都会拿些银子让周百泉去买。
不过后来她发现,那些银子都被他拿去赌了,她干脆就自己去买了给他们送回来。
这样阿娘才不至于跟着他饿肚子。
只是猪肉这些她还能负担得起,像鸡肉这些太贵了,也只有逢年过节,她才会买些给他们送回来。
周母捞起几大块鸡肉,给她盛了满满一碗,最后还不忘把两只鸡腿都给她盛上。
“之前白大夫来给我看诊,看到我和你爹都病着,就给我们买了几只鸡,让我们补身体。”
周如稚想起自己连诊金都还没有付给她,她还花银子给她家里买东西,对她更是无比感激。同时在心里默默为她祈祷,希望她家里的事能早日解决。
“前两天我给你爹炖了一只,这只让我偷偷藏了起来,就等你回来吃。”周母扭头看了一眼里屋的周百泉,稍微压低了些声音,“你快吃,不然待会儿被你爹看见了,你就没得吃了。”
“阿娘,我在谢家有的吃。”周如稚把碗推还给她,“你大病初愈,还是你吃吧。”
“白大夫医术好着呢,我现在早就没事了。”周母又塞给她,“而且我也不爱吃这些,咯牙。”
周百泉虽然是她的父亲,可是打小他就对她不闻不问,对周母也是动不动就动辄打骂。平日里家里但凡有点好东西,都让他自己一个人吃了。
周母每次都要费好些力气,才能从他嘴巴里,给她抠出来一点。
她心疼她,想让她和她一起吃。可是每次她都会说她不爱吃,然后留给她吃。
想到这里,周如稚眼底有了一丝湿润。
“这太多了,我一个人实在是吃不了。阿娘,你帮我吃点吧。”
“你还是得多吃一些,你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周母看她一个劲儿得往她碗里添,赶忙把碗拿开,嘴里还一直在絮叨,“而且你在谢家还要活,平日里你要是不多吃点,哪有力气干活?……”
周如稚笑笑不说话,只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还好,她还有阿娘。
……
周百泉如今腿脚不方便,只能把饭菜给他送到屋里去。
看着那一桌子青菜萝卜,他当场就撂了筷子。
“怎么又是这些东西?老子要吃鸡!要吃肉!”
周母低着头小声道,“家里的银子都让你输光了,哪还有钱买鸡吃?”
“前些日子那个姓白的不就刚送来几只鸡?”周百泉直接差使起她来,“你现在就去弄来给我吃!”
周母眸光闪了闪,“那些鸡早吃完了,哪里还有?”
“怕别是你自己偷摸吃了吧?”
看着对方质疑的眼神,周母心虚得汗珠直掉,可还是竭力稳住身子,连连和他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偷吃,这才勉强把他忽悠过去。
转头,周百泉又把矛头指向了周如稚。
“你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还空着手,连只鸡都不知道给你爹买,老子养你这么多年有什么用?”
周如稚皱皱眉,“我的银子上次都给你了,我现在哪还有钱?”
连只鸡都吃不到,周百泉心里实在是憋屈,当即就赶起了人。
“滚滚滚!两个废物,都给老子滚出去!”
母女俩没再多留,转身就带上门出去吃饭去了。
房门关上,二人彼此对视一眼,瞬间就笑出了声来。不过担心被周百泉发现,他们刻意放小了声音。
“阿娘,你现在也学会撒谎了。”周如稚调侃道。
周母一脸破罐子破摔地道,“他现在躺在床上,端茶倒水都得我伺候,我吃点怎么了?他还能跳下来打我不成?”
二人又是一阵哄笑。
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屋子的每个角落里,悄然给这个破旧的茅草屋增添了几分热闹。
……
因着刚刚吃了不少鸡,这会儿母女俩都有些饱了,所以午饭并没有吃多少。
吃了午饭,周如稚去给菜地浇水。看着水缸快见底了,又去河边挑了几桶水。
前后这么一阵忙活,已经是傍晚了。
想起回来前谢晏的叮嘱,她随手擦了一把汗,对周母道。
“阿娘,我得回去了。”
周母正准备回屋去做晚饭,忽然听到她这么一句,顿时就有些着急了。
“你这才刚回来,怎么这么快就又要回去?”
周如稚斟酌着道,“公子马上要大婚了,最近家里事情有些多。”
她都这么说了,周母也不好再说什么。
“中午还剩了几个馅饼,我去给你拿来带着路上吃。”周如稚本想说不用了,周母已经进了屋。
没多一会儿,她就出来了。
担心她出来晚了她走了,她走得有些急。只是她如今大病初愈,身子还是有些虚。稍微走快那么一点,就喘个不停。
周如稚见状赶忙上前接过来,这才发现除了馅饼还有几个烤红薯。
看着可能不值什么钱,不过都是她喜欢吃的。
“阿娘,那我就先走了。”她道。
周母点点头,待她上了马车,她站在路边不放心地嘱咐道。
“阿稚,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嗯,我知道了。”周如稚趴在小窗边不停地朝她挥着手,“阿娘,你快回去吧。”
周母望着渐渐驶远的马车,就这么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一直到她和马车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目光里,她随手抹了一把脸,这才转身回了屋。
……
周如稚回到谢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忍冬急急忙忙迎上来,神色间满是慌张。
周如稚把带回来的馅饼和红薯拿给她,漫不经心地问。
“怎么了?”
忍冬道,“刚刚前院的人过来传话说,让你回来了马上过去一趟。”
周如稚问,“你可知是什么事?”
忍冬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刚刚公子也被叫了过去,我看他走的时候,脸色好像不太好。”
周如稚虽然心里疑惑,夫人这么晚找她会有什么事,却又担心她找她有什么要紧事,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前院。
谁知刚进门,就被人狠狠给扇了一巴掌。
“你这个女人可真恶毒!”谢真气得火冒三丈,“为了留在谢家,居然敢给我大哥下药!”
这一把掌,谢真用了不小的力气。
周如稚被她打得脚下一个踉跄,瞬间跌倒在地。也就是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谢夫人和谢晏都在,就连谢安和沈新柔也在。
面对她无端的指责,周如稚既委屈又无奈,可还是耐心解释着。
“三小姐,您是不是弄错了?奴婢从来没有给公子下过药……”
谢真反手又是一个巴掌,“你还在撒谎!书雪姐姐都说了,昨日大哥就是因为喝了你送的桃花酿才会中药。如果不是你下的,还会是谁下的?”
被冤枉的愤怒和委屈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四周的目光,仿佛利刃般刺痛着她。那些窃窃私语,化作无形的锁链,将她紧紧束缚,无法挣脱。
“好了。”
谢夫人低斥一声,谢真扭头狠狠瞪了一眼周如稚,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谢夫人侧目缓缓看向周如稚,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梁家那边已经查清楚了,那药就下在你酿的酒里。阿晏昨日喝的那坛酒,只有你和梁小姐碰过。如果不是你下的药,还能是谁?”
周如稚奋力辩解着,只是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到底该从何说起,只能一遍遍和她无力重复着。
“夫人,奴婢真的没有做过那样的事。”
夜渐渐深了,谢夫人不愿和她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偏过头对谢晏道。
“阿晏,她是你屋里的人,你看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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