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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午时三刻,日头正烈,炙烤着京城的每一寸土地。西市口往常是商贾云集、人声鼎沸之地,今日却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肃杀之气。

刑台之上,跪着一名身穿白色囚衣的男子,正是太仓署小吏钱五。他头发散乱,面容憔悴不堪,一身单薄的囚衣已染了血色,想来还受了酷刑。

烈日灼烧着他的皮肤,他的身体因恐惧止不住地颤抖,一张灰扑扑的脸上淌满了泪,他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行刑!”

刽子手立马走到钱五身后,沉腰立马,举起了那柄寒光闪闪的大刀。

台下所有的喧闹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

钱五闭上了眼睛,泪珠却依旧不断从眼角涌出。

刀光一闪!

只见如同喷泉般的鲜血从断颈处狂涌而出,溅射在刑台和刽子手的身上。一颗头颅滚落在地,脸上还凝固着泪痕。鲜血瞬间染红了一大片刑台,浓重的血腥气瞬间盖过了一切味道。

台下有胆小的妇人当场呕吐起来,更多的人则是面色惨白,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嘈杂的议论声和唏嘘声。

一条人命,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没了。

禁军开始驱散人群,刽子手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刀身上的血迹。很快,便有杂役上前,熟练地收拾尸首,冲洗刑台。

与此同时,远离西市喧嚣的彭府内。

太仓令彭建那日后除了出门查案,便一直在家,卧床休养。

他心有余悸。

他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地望着帐顶繁复的缠枝莲纹路。那日刑场上的惊魂一刻,女皇突如其来的“暂缓行刑”,以及后续裴相等人的暗中斡旋翻案,都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一名心腹小厮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低声禀报:“老爷,西市那边......钱五,已经行刑了。”

彭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颤抖了一下,缓缓闭上了眼睛。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钱五那张带着几分讨好、又有些怯懦的脸。钱五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有些小聪明,有时爱钻营,但对他这个上司,还算忠心。这次的事情钱五固然有错,擅自做主,以次充好,但初衷,何尝不是为了替他这个焦头烂额的上官分忧?为了填补太仓署那巨大的亏空?

“唉,不该啊...不该啊...”彭建的声音沙哑干涩。

彭建心中一阵绞痛,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通传声:“老爷,宫里有旨意到!”

彭建心中一凛,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一名身着内侍服饰的太监已捧着明黄的绢帛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宣读了旨意。

旨意内容很简单:太仓令彭建,治下不严,失察渎职,险酿大祸。然念其过往勤勉,且此事另有隐情,非其主谋,故从轻发落。着 降职为太仓署主簿,罚俸一年,仍留太仓署效力,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宣旨太监的声音冰冷而机械,读完便将绢帛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彭建躺在床上,听着这道最终定论的旨意,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背后是女皇的那点仁慈,是裴相等人努力的结果。他应该感激涕零的。

往后的日子,恐怕要在太仓署那熟悉的环境里,忍受着无形的压力,艰难地“戴罪立功”了。

残阳如血,洒在朱红的宫墙上,也洒在李延福佝偻的背影上。

曾经的李延福,何等风光,身着云锦袍,在宫中横行无忌。那时的他,手指纤细白皙,从未沾过半点灰尘,每天只需在女皇耳边轻声细语,便能决定许多人的生死荣辱。

可现在,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上面还沾着墨渍和灰尘。双手粗糙不堪,虎口处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那是前些天搬书时被沉重的木书架砸伤的。

“李公公,这边。” 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延福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稍好些的小黄门站在前方有些隐蔽的宫门口处,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和轻蔑。这小黄门他认得,名叫小禄子,以前在他手下连提鞋都不配。

这是紫禁城西北角的一处偏僻宫墙下。平日里人迹罕至,只有几棵老槐树默默地立在墙边,枝叶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哼,小人得志。” 李延福在心里唾骂一声。

小禄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撇了撇:“李公公?呵呵,现在该叫你李杂役了吧?勉王殿下有事要你做。”

小禄子警惕地四周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人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塞到李延福手中。

“这是什么?” 李延福问道,同时感受到包裹里有硬物和纸张的触感。

“你自己看,”小禄子不耐烦地说道,“这是勉王殿下让我交给你的。”

“勉王?” 李延福心中一震。

李延福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里面果然有一封信和几块银锭。他先拿起信,信封上写着 "李延福亲启",字迹苍劲有力,印上清晰的朱红大印,确实是勉王的手笔。

他拆开信封,仔细阅读后,诧异道:“这,勉王要我请画师作画?”

李延福深吸一口气,将信重新折好,放回包裹中,回道:“既然是勉王殿下的吩咐,杂家自然不敢推辞。只是不知道,画师需要画什么?”

小禄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李延福:“要求都在这张纸上。你只要按照上面写的去做就行了。记住,三天,只有三天时间!”

李延福接过纸条,看清纸条内容后大惊失色,“这...这如何使得,这可是大不敬啊!勉王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小禄子冷笑一声:“你管那么多呢!勉王殿下自然有他的用意,你只要照做就行了。”

说完小禄子伸手从包裹里抢过一大块银锭,掂了掂重量,满意地点点头便快速塞进自己的袖子里,"这锭银子,算是我的跑腿费。毕竟,也多亏了我,要不还轮得着你给勉王殿下做事呢?"

李延福眼睁睁地看着小禄子拿走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银两,心中怒火中烧。这小禄子,以前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现在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克扣银两!

“小禄子!” 李延福忍不住喝道,声音中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

小禄子转过身,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怎么?李公公不满意?还是觉得我拿多了?"

“你......” 李延福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小禄子,却说不出话来。

小禄子走到他面前,挑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更加轻蔑:“李公公,看开点吧。你现在不过是个杂役太监,连我都不如。还以为你是从前的内侍官呢,得罪了太尉。要不是勉王殿下记得你,你这辈子恐怕都只能在御书房扫厕所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准备离开。

“好了,话我已经带到,银子我也拿了。你好自为之吧,三天后还是这,把东西交给我。”

李延福看着手中的银锭,又看了看那张纸条,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痛苦。

夜色渐浓,李延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串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响。

时光荏苒,转眼便到了一年一度的射柳大赛。

赛事设在皇家禁苑——上林苑。此时上林苑碧空如洗,太液池波光粼粼,远山如黛,近柳如烟。往日的皇家禁苑,今日却是一派前所未有的隆重与喧嚣。

上林苑的各处宫门已然洞开,苑内早已精心布置得焕然一新。主赛场设在太液池畔最为开阔的一带。堤岸蜿蜒,垂柳成行,万千翠绿的柳条在晨风中轻柔摇曳,如同碧玉珠帘。柳枝之上,宫人悬挂了数百个色彩斑斓的彩绸葫芦,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在风中摇摆,流光溢彩,这便是“射柳”之名的由来——参赛者需策马沿堤岸奔驰,在移动中射落这些随风摇摆的目标。

另一侧,则搭建起巨大的观武台,飞檐翘角,披红挂彩,气势恢宏。台上设着御座以及宗室勋贵、文武百官的席位。御座居中,高高在上,铺着明黄绫缎,彰显着无上威严。

辰时刚过,上林苑内已是冠盖云集,人声鼎沸。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勋贵子弟们身着盛装,乘坐车辇或骑马,络绎不绝地涌入苑中。众人登上观武台,熙熙攘攘间,相识者互相寒暄,低声交谈,目光不时扫向赛场和参赛者们方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兴奋而又略带紧张的氛围。

参赛者人数众多,足有百余人,皆是京中青壮年里的翘楚。他们大多身着利落的劲装,精神抖擞,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着。

仔细看去,武将和侍卫出身的参赛者占了绝大多数,他们个个身材魁梧,气息彪悍,或低声交谈,或默默检查着自己的弓箭马匹,眼神锐利,带着一股沙场磨砺出的杀伐之气。其中,几位家世显赫的将门之后尤为引人注目,几位武官之后,目光不时扫向文官阵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为首的镇北侯世子薛少禹声若洪钟,正与几名同样出身将门的同伴谈笑风生,他侧边站着的便是护军都尉嫡次子韩如圭 ,身形矫健,眉宇间带着几分傲气,正仔细擦拭着自己的强弓。秦朗 骁骑尉之子,性格张扬,与林奕最聊得来。

相比之下,不远处文官和文官子弟的阵营则显得单薄许多,只有寥寥十余人。他们穿着较为朴素的骑射服,不似武将般光鲜亮丽大声攀谈。队伍中有两个身影格外引人注意,彭知礼 与 彭知砚,他们是前太仓令彭建之子。彭建刚被降职为太仓署主簿、罚俸一年后,虽仍留任京城,但彭家门庭已不似往日光辉。想不到此次射柳,彭家两兄弟竟也报名参加,兄长彭知礼面色沉稳,眼神坚毅,默默检查着装备;弟弟彭知砚则目光游移,跟着哥哥。

这种文武之间悬殊的人数和气势对比,在这风景如画的皇家苑囿中,显得格外突兀,自然也引起了武将阵营的注意。

秦朗率先发难,他嗤笑一声,足以让等候区大半人都听见:“哟!今儿个这上林苑真是蓬荜生辉啊,连那些笔杆子、还有算盘珠子们都来凑热闹了?”他刻意将目光扫过彭家兄弟,语带双关,“就凭诸位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怕是连这张轻弓都拉不开吧?别待会儿上了场,箭没射出去,人先被这骏马颠下了太液池,那可真是要成了落汤鸡,贻笑大方了!”

他身旁的镇北侯世子薛少禹立刻大笑道:“秦兄这番话在理!这射柳比的可是真功夫,不是吟诗作对、拨弄算盘!待会马蹄声一起,湖风一吹,可别吓破了胆,连靶子在哪都找不着了!”

韩如圭也冷笑着接口:“我看啊,他们也就是来走个过场,博个附庸风雅、勇于参与的名声罢了,真要射柳?怕是连柳叶子都蹭不到!”

刺耳的笑声在风景秀丽的湖畔回荡,显得格外不协调。文官阵营的几人顿时面红耳赤。少府之子李文轩年轻气盛,忍不住反唇相讥:“薛世子还有秦兄,此言差矣,射柳乃古之雅事,考校的是骑射技艺与心性修养,岂是单凭蛮力可论?昔孔子射于矍相之圃,观者如堵!君子六艺,射居其一,我等文人,亦知君子当通晓武备,强身健体!在这上林苑美景之中,正当以雅技会友,何必出口伤人,徒增戾气,辜负了这湖光山色?”

张子谦也鼓起勇气道:“正是如此,胜负未分,萧世子何必妄下定论?焉知我辈之中,没有深藏不露者?”

郎中令嫡次子许敬贤沉声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弓马骑射,亦是我辈修身之途,薛世子莫要小觑了天下读书人。”

彭知礼拉了拉有些冲动的弟弟彭知砚,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道:“诸位世子,家父常教导,为人当谨言慎行。射柳场上,终须以箭矢说话。”

薛少禹闻言,非但不怒,反而笑得更大声,他环抱双臂,斜睨着李文轩等人:“哦?孔圣人也教你们在这太液池边射箭?算盘珠子也能当箭使?那待会我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瞧瞧诸位的射艺如何了!可别光是嘴上厉害,辜负了这‘大好春光湖色’!” 他刻意模仿着张子谦的文绉绉语气,嘲讽之意更浓。

双方顿时针锋相对,气氛变得有些紧张。一些老成持重的官员连忙上前劝解,才将这场小小的风波压了下去。

“陛下驾到——!”

“和嘉公主殿下驾到——!”

上林苑瞬间肃静,所有目光皆投向观武台入口。无论是观礼台上的宗室勋贵、文武百官,还是赛场等候区的参赛者,乃至周围侍立的宫人侍卫,全部起身,躬身行礼,山呼万岁之声顺便在湖山间回荡。

只见御驾仪仗沿着苑中宽阔的甬道,缓缓行至观武台之下。

赵端玉今日并未穿着繁复沉重的朝袍,而是选择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明黄色骑射常服。金冠束发,更衬得她眉目如画,少了几分平日的威仪,却多了几分罕见的英气与勃勃生机。她步履从容,拾级而上,登上高台上御座。目光平静而深邃地扫过全场,将如画风景、台下百官及数位参赛者尽收眼底。

她微微抬手,声音清越,借着开阔的地势,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众卿平身。今日上林苑中,以武会友,不必过于拘礼,尽兴即可。”

“谢陛下!”众人齐声应道,声震林樾,方才依序落座。多官员心中暗自诧异,女皇近日甚少露面,几次朝会都因故叫散。今日这身打扮,英姿飒爽,与朝堂上那个稍显稚嫩的形象颇为不同。

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女皇身后被宫女们簇拥着上来的和嘉公主赵月笙,和嘉公主今日打扮得如同年画里的福娃娃,穿着一身喜庆的樱红色宫装,头上扎着两个可爱的花苞鬏,系着同色丝带,缀着小小的珍珠,随着她的步伐而晃动。

“皇姐皇姐!这里好大呀!水好清!那些挂在树上的彩球球真好看!像星星一样!月笙还是第一次来上林苑呢!”她扯着赵端玉的衣袖,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声音清脆,打破了观武台最高处的庄重氛围。

赵端玉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她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头,柔声道:“月笙乖,那些彩球是给今天的勇士们射的。待会你看谁射得最准、最厉害,皇姐就重重赏他,让他把最漂亮的彩球送给你玩,好不好?”

“好呀!”赵月笙开心地拍着手,立刻趴在栏杆上,睁大了眼睛开始在场中搜寻她心目中的“勇士”,对周围的湖光山色充满了无限好奇。

陪着赵月笙一同前来、侍立在侧的,正是多日未在宫中露面的丞相之女裴清柳。她今日作为公主伴读,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素雅衣裙,清丽出尘。她安静地侍立在赵月笙座后,低眉顺目,姿态恭谨。目光却平静地扫过全场,在与御座上的赵端玉目光不经意交汇的刹那,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随即又迅速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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