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廊转角处出现一抹红，阿桃正面对着，第一个看见了。
柳正换了一身绛红色新衣款步而来。
红色衬人，显得柳正俊美了不少，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如天生的贵公子一般。
阿桃被这样的柳正迷了双眼，一颗心不受控的砰砰砰跳个不停，忘了身后的家人，忘了礼法，忘了姑娘家的矜持，就这么怔怔的看着，直到被田毅一声大嗓门拉回了神，忙转过身去不敢再看一眼。
“哟，阿正你穿红色挺好看啊，跟个新郎官似的！”
柳正没理田毅的打趣，向江氏行礼致谢：“多谢婶子，衣服鞋子都很合适。”
不管是衣服衬人的还是人衬衣服，江氏看了都很高兴，“阿正别客气，婶子再给你做几套亮色的吧，年轻人别总穿些黑啊灰的，显得老气。”
柳正面色不太自然，“不用了，平日里都穿官服，常服够换洗即可，再者我习惯穿暗色了。”
江氏给柳正做了几年衣服，能不知道柳正的喜好？
笑着打趣：“你以前在边疆我都依你，如今回来了，婶子可得为你打算，你整日穿那些乌漆墨黑的衣服，哪个小姑娘喜欢？别跟婶子客气，做两身衣裳费不了多大事。”
说完瞥眼自家女儿，见阿桃在一旁埋头剥橘子，小嘴一动一动的，就是个还没开窍的小丫头模样，心里喊了一万句可惜。
柳正听了江氏的话心中一凛，阿桃会不会也不喜欢自己平日里的模样，小姑娘刚才的反应大概是也喜欢这样的颜色吧？
田毅也觉着柳正这身衣服好看，颇为嫉妒道：“你就偷着乐吧，你看我这一身阿桃做的，跟我娘做的简直没法比。”
柳正的衣物阿桃不方便插手，一直以来都是江氏一个人做的，阿桃就帮着做家里人的。
被自家大哥当着柳正的面嫌弃自己的绣活，阿桃又羞又恼，气不打一出来，随手就将手里的橘子扔过去，“那你别穿了，以后再也不给你做了！”
田毅单手接住妹妹丢过来的橘子，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又惹妹妹不高兴了，急忙赔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哄娘高兴嘛，你别当真呀！”
江氏瞪长子一眼：“不会哄就别哄了，里外不讨好。”
柳正看着阿桃三分羞五分恼的小脸，正色道：“阿桃别理你大哥，他向来笨嘴拙舌。”
田毅不乐意了：“你哄阿桃也不用这么说我吧！”
柳正面不改色：“实事求是罢了。”
田毅自知理亏，不再多言，转头去哄妹妹，“好阿桃，大哥不会说话，别气了。”
阿桃哼一声：“我才不跟个笨嘴拙舌的人计较。”
田毅刚要回嘴，田友诚制止道：“好了，都不是孩子了，就知道拌嘴。”
大过年的，田毅不想惹亲爹教训自己，老老实实闭了嘴，转对柳正道：“今日天气不错，我看就在这边吃吧，现在就上菜，早点吃完，下午我们还要去街上呢。”
众人都同意了，柳正便吩咐吴山去安排了。
今日大家高兴难免多喝几杯，田友诚这几年都没怎么喝过酒，没喝几杯就摇摇欲坠了，江氏拉住丈夫还想要倒酒的手，道：“阿正，你们喝着，我服侍你叔回去歇着了。”
阿桃站起来：“娘，我跟您一起回去吧。”
江氏笑：“你好好吃你的吧，帮娘看着你大哥别让他喝多了。”
都是自家人，江氏没什么不放心的，叫上常顺扶着丈夫回去了。
田文：“阿桃坐吧。”
母亲已经走远了，二哥都开口了，阿桃便坐了回去。
田毅摇头：“我爹现在那点酒量真是一言难尽啊。”
田文看向又在往自己杯子里倒酒的大哥，劝道：“酒喝多了伤身，大哥也少喝些。”
田毅摇摇头，颇为无奈的样子，“这你不懂了吧？出来混哪能没点应酬，不喝不行啊！你不知道军营那些汉子，一个比一个能喝，喝不过就要被笑话，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田毅如今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人的富贵都是大哥拿命拼来的，田文是又心疼又愧疚：“道理我明白，不过自家家宴大哥少喝些吧。”
弟弟关心自己，田毅知道好歹，笑笑：“这不今天开心嘛，二弟放心，大哥心里有数。”
柳正田文都不陪田毅喝酒，他自己一个人边说边喝也喝得有滋有味。
喝的多了，肚子里鼓鼓的，需要排解一下，田文看眼阿桃，对柳正道：“正哥，我扶我大哥去洗把脸，你们先吃着。”
田毅瞪眼弟弟：“你吃你的，我才不需要你扶！”
田文笑：“好，我也要去，一起吧。”
两兄弟走了，吴山很有眼色的退到远处的月亮门后，保证什么也听不到。
凉亭里只剩阿桃和柳正了。
阿桃有些不自在，起身道：“正哥哥，我吃饱了，我先回去了。”
柳正看得出来阿桃的疏离拘束，不太信：“真的？”
阿桃确实吃饱了，点点头。
两人难得有说话的机会，柳正怎么可能让小姑娘走，“阿桃再坐会儿，等会儿和你哥哥们一道回去。”
阿桃并不想再坐会儿。
柳正看出来小姑娘的拒绝了，无奈道：“坐下吧，我有话跟你说。”
阿桃闻言，便不太情愿的坐下了，低着头转着手里的茶碗，“正哥哥，有什么话，你说吧。”
小姑娘一副有什么话你快说，说完了我好回家的表情，柳正看得心里发苦。
只是时间不多，不再赘言，直奔主题跟小姑娘道歉：“阿桃，上次的事你是不是生气了？”
阿桃一头雾水。
上次的事是什么事？
生什么气？
柳正面色有些讪，不敢看小姑娘，垂眸道：“上次我不是故意拉你手的，你别生气了。”
阿桃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柳正什么时候拉过自己手了。
她当然知道柳正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把自己当小丫头，当成自家妹妹...
阿桃心里像吃了一口没熟的桃子，又酸又涩，勉强自己弯了弯嘴角，“我知道正哥哥不是故意的，我没生气。”
柳正闻言抬头看向阿桃，小姑娘冲着自己笑，可是那笑跟以前不一样，柳正不知道哪里不对，他只确定小姑娘不开心了，一双剑眉蹙了起来。
他想不明白，对于想不明白的事柳正不想浪费时间想，人就在眼前，直接问就是了，“阿桃，你是不是心里有事？有什么你就告诉我，就像在青山村的时候一样，别跟我生分。”
阿桃心里苦苦的，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只笑笑：“真没什么事，正哥哥别多想。”
柳正不傻，他看得出阿桃的变化，不甘心如此糊里糊涂，直视阿桃一双水润润的桃花眼，眼里有无奈，更有一丝阿桃看不懂的深意，“阿桃，可是我做错什么惹你不快了，你跟我说，我跟你道歉。”
明明是堂堂的五品武官，七尺男儿，此刻却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小姑娘不快，更让阿桃招架不住的是，话里还透着让阿桃心慌意乱的亲昵。
阿桃红了脸，只低着头揪着衣摆拧来拧去。
小姑娘一言不发，头低得让柳正什么也看不清，柳正急了，起身坐到阿桃身边想要看清小姑娘到底怎么了。
骤然靠近的男子气息让阿桃更慌了，急急躲开，一个躲一个追...
大家都不是孩子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多，柳正不想浪费时间，一双大手牢牢扶住小姑娘单薄的肩膀，将小姑娘转过来，强势不容拒绝，诚恳又无奈：“阿桃，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阿桃这段时间也不好过，如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仿徨失措，食不甘味，寝不安席。
愁绪袭上心头，红了眼圈，委屈巴巴的问：“正哥哥会对我一直好吗？”
柳正看清小姑娘眼里的泪花，只觉得心疼，又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了，只凭心而答：“当然，哥哥会一直对阿桃好。”
阿桃眼泪流了下来：“以后正哥哥娶了娘子，还会对我好吗？”
娶娘子？
柳正只想娶阿桃，只是阿桃年纪小，还不能急，柳正心里也不确定阿桃愿不愿意嫁自己，不敢贸然开口。只是小姑娘都因为这个哭了，柳正也想知道阿桃到底愿不愿意嫁他。
愿意最好，就算不愿，柳正也会一直对阿桃好，就算只能把阿桃当妹妹。
柳正心里没底，怕吓到阿桃，更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思绪纷乱犹豫不决。
柳正迟迟不语，阿桃眼泪如断线一般流了下来。
柳正见阿桃哭的更难过了，一着急便脱口而出：“阿桃别哭，我这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阿桃傻了，正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正哥哥脸怎么那么红？连耳根子都红了。
小姑娘呆呆的，柳正反而镇定了几分，缓了缓，试探道：“阿桃，你可愿意？”
阿桃再懵懂，这会儿也明白了，面如火烧，低着头不说话。
柳正看不清小姑娘神色，虽然心中忐忑，还是鼓起了勇气再问：“阿桃，你可愿意？”
阿桃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走，柳正追上去一把抓住小姑娘的手。
抓住自己的大手烫人，烫得阿桃又要哭了，挣脱不开，阿桃只能低着头嗫嚅道：“正哥哥，你先放手。”
柳正不放，反而走得更近了些，将小姑娘另一只手也抓到手里握着，不容小姑娘躲避，直视小姑娘哭的水汪汪的双眼，问：“阿桃，你可愿意？”
没得到回答，柳正不想就此放弃，若阿桃不愿，柳正就安安心心的做阿桃的好哥哥，若愿意，从此也就不用如此挠心挠肺惶恐不安了。
柳正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既然已经说开了，索性要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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