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惠佝偻着腰,揉起小男孩的头发:“想不想哥哥呀?快祝哥哥新年快乐。”
许长岁的个子才到许淮的大腿根处,他要深深仰着头看他:“哥哥,新年快乐。”
许淮低眼,对于眼前这个小孩,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换做小时候,他确实怪许长岁,也讨厌许长岁,许淮总觉得是他的出生夺走了身边的一切,是他才让自己被抛弃。可随着时间的增长,他又不那么认为了。
“还早,不急。”许淮回。
他不得不感慨,只是一年没见,许长岁竟比去年看着高了不少。
万惠欣慰的笑着:“你先去休息,饭马上好。”
踏进房间那道门,入目的是熟悉又陌生的摆设,相比真正的家,他却觉得那个租房更亲切。
万惠夹起一块五花肉,冲许淮笑道:“马上就到你生日了,过了这个生日,你就真正的18岁咯,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
许淮看着她的动作,筷子将要落在碗里时,他开口:“我不喜欢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万惠尴尬的收回手:“你瞧我这记性,又忘了。”
许嵩阳:“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挑食,我上次出差看到那个沈总的儿子,好像就比你大三岁,人家都能经营一个公司了。”
万惠闻言神情都吃惊了起来:“大三岁都能开公司了啊。”
许嵩阳淡淡道:“家世大呗,年纪轻轻就接手了他老子的事业,也不知道现在干的怎么样,我还挺看好他的,兢兢业业。”
万惠接着问:“哪个沈总?”
许嵩阳:“沈修文,至于他儿子,我也不知道叫啥,就喊小沈总。”
万惠看向饭桌上的两个孩子,“我就不希望岁岁和小淮还年轻,就做起压力那么大的工作,只想他们健康快乐的过好这辈子。”她又笑了起来:“虽然我们也没那么大家业哈。”
一放假时间就过的飞快,除夕那天,床头柜的手机清晨就响起闹人的铃声。
他迷迷糊糊摸到手机,语气不耐:“喂?”
“许平安,新年快乐!”
耳边响起女孩轻灵的声音,洋洋盈耳。许淮一瞬就睁开了眼,嘴角不自觉勾起。
“我是不是今天第一个喊你起来说新年快乐的人?”她问。
许淮抬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半?!’
他无奈笑道:“不是姐,人家都凌晨卡着点说新年快乐,你五点是怎么回事?”
宋祈:“都那样多没意思,凌晨你还没睡呢吧?五点你肯定就在做猪,我一个电话过去,是不是最特别的?”
许淮:“真有你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宋祈:“才没有损呢,我早就醒了,一直睡不着而已。”
“为什么?”许淮问。
宋祈:“这哪有为什么,睡不着就是睡不着,可能完全清醒了吧。”
“为什么醒那么早?做噩梦了?”他说。
电话里沉默了会,“没有,就是自然醒。”她又问:“你要补觉吗?”
许淮:“你有话可以说,我也醒了。”
宋祈突然笑出声来:“哎许平安,你应该不记仇吧?”
许淮随着她笑:“心虚了?”
宋祈:“反正你以后不可以没事来打扰我睡觉。”
十点,辛蕊已经包上了饺子。
宋嘉辛:“妈,要我帮你吗?”
辛蕊宠溺的笑着:“要你帮啥呀,你哪能做得来。”
宋嘉辛在她身旁停下,撸起袖子说:“这简单。”
辛蕊拦住他拿饺子皮的手,朝宋祈房间抬了抬下巴,“让你姐来。”
宋嘉辛看向紧闭的房门:“行。”
‘咚咚咚’
房门打开,宋嘉辛看都没看她一眼:“妈喊你包饺子。”他撂下一句话就走。
宋祈看看他,又看了看餐桌上的辛蕊,默不作声的洗了把手开始帮忙。
辛蕊表情鄙夷:“哎呀,肉放进去后要多弄点水在里面,不然皮哪里能粘住。”
“这什么?歪七八扭的,怎么连饺子都包不明白。”
“你弟不喜欢吃皮,多放点肉啊。”
不知在支配声中度过多久,终于完工了。宋江城也刚好回来,他提了不少东西回家。
辛蕊:“叫你买点晚上的菜就行,你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孩子们喜欢的。”话罢他转身对两人:“嘉辛,小祈,快来,我买了烟花给你们玩。”
宋嘉辛打量半晌,不耐道:“怎么都是些小孩子玩的,没点刺激的吗?”
宋江城不解的问:“什么是刺激的?”
宋嘉辛:“加特林什么的呀,唉,算了算了。”
宋祈目送他回了房间,转而自己拿起一根仙女棒:“这也挺好玩的。”
宋江城笑着点头:“我看好多人排队买,想着你们肯定也喜欢,这和那个什么加特林有什么区别?”
宋祈迟疑会,说:“没什么区别,一样的,晚上我放给您看。”
黄浦区的除夕夜,四人都待在客厅看春晚。
年年都是这样,许淮不知道这来回奔波的意义是什么,好像就只为了一顿年夜饭,其它时间和平常没区别。
饭后,宋祈将黄金树摆在地上,点燃的一瞬间,她欣喜的回头看宋江城,不过,他只是站在家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嘱咐了句宋祈安全后就回了客厅。
对于大人来说,这东西确实很无聊。
辛蕊出来,见她独自一人在外面玩,她摇了摇头:“怎么不叫你弟弟一起玩?你爸是买给你们一起的,大了反而更自私呢,弟弟还比你小勒,要让给他玩。”
宋祈转过头不看她,由着她怎么说,偶尔就应两声。
林述刚到家没几天,就被妈妈拉着去剪了头发。
余颖娴:“你看你这头发,不遮眼睛啊?哪里像个学生。”
林述和她在理发店外打着拉扯战,他回:“这样帅。”
余颖娴:“帅你个大头鬼,剪个头发过新年。”
林述:“我不进去,这就是打着理发名头要我命的店。”
余颖娴:“不会的,我儿子五官棒,怎样都不会丑。”
最后,还是坐进了理发店,一落座,他就对理发师说:“修一点点就行,就一点点。”
理发师自信且坚定的比了个OK的手势。
看这神情,他也算安心了些。
林述正低头刷着视频,理发师时而咳嗦时而又咳嗽。不知过去多久,理发师忽的搭话:“读几年级啦?刚放假?”
“高三。”他回。
“还有多久开学啊?”理发师又问。
他漫无经心道:“过两天。”
“没事,挺好看的。”理发师压低了声音,自语道。
余颖娴买完年货来理发店,她满怀期待的走向儿子,却在见到他的一刹那,僵住了笑容。
这是……锅盖马桶头?
镜子内的林述,无语又生气,甚至看自己还有点…想笑?
余颖娴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硬拉着他来,现在不好看也得说好看了。所以,接下来就是她和理发师一同围着他拍马屁。
“你这样帅,真帅。”
“你就说,是不是看世界都明亮了?是不是又清新又清晰的?”
“就你这个发型,不是我吹,在学校百分百有优先折偶权。”
“小伙子生的真好,这颜值,什么发型都扛得住。”
林述侧头看理发师,苦涩笑道:“您对我评价真高。”
理发师一脸认真回:“我怕你赖账。”
“……”
“哈哈哈哈,你真是我的新年春晚。”属于四个人的微信小群,正打着群电话,付清清笑的前仰后翻。
电话外的林述无奈又情不自禁的跟着她笑。
付清清:“大家年夜饭吃了啥呀?”
林述:“荤素搭配,蛋白质也有。”
付清清劲劲的道:“对你,我就白问。”
电话里林述轻笑了声:“哎不是,什么时候说话这么**了。”
许淮:“比在那个阴间食堂吃的反正好多了。”
宋祈:“中午包的饺子吃多了,晚上没吃啥。”
林述:“自己包的吗?”
宋祈:“那当然。”
林述:“你包的吗?”
宋祈:“和我妈一起。”
林述:“牛啊,还有这手艺。”
付清清:“别惊讶好嘛?我们小祈就是多才多艺的。”
许淮勾着的唇肆意:“开学有时间让我们也饱饱口福呗,我愿意饭后洗碗。”
林述:“我给你们剁肉馅。”
付清清:“那我还能做什么?”
宋祈:“其实,我包的挺丑的。”
付清清:“谁敢挑刺,我拿鱼噎死他!”
大年初一后几天,就是拜年高峰期了。
半晌午,许淮照常穿着灰色卫衣加外套下楼。
万惠:“怎么天天穿这种灰调衣服,今天去大姨家拜年,咱们穿喜庆一点嘛。”
许淮:“那要不你们去吧,我刚好今天不是很想动。”
门外传来许嵩阳催促的声音,她没再勉强。
家人走后他戴着卫衣帽,懒洋洋的在院外晒太阳,耳边回荡的是她的语音。
“大家起床了吗?”
“吃饭了吗?”
“好无聊呀,你们怎么都不理我?”
许淮回:
“我猜,没起床的都变猪了,是吧林述?”
“今天太阳很大,我在晒太阳,还没吃饭,你呢?”
宋祈:“为什么是林述?我吃过早饭了,现在一个人待在房间呢。”
许淮:“因为他今天天亮才睡。”
许淮消息弹出,宋祈都还没想好回什么,就看到他扣来的电话。
“你怎么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今天不要去拜年吗?”电话里她问。
“没去,太累了就想做条咸鱼,你呢?很无聊?”他回。
宋祈:“对啊,因为我也没去。每次去拜年,他们总拿我短处和我弟长处做对比,然后还要被问七问八,好不自在。”
“家里还没学校好玩。许平安,你会不会觉得我期待开学是有病?”她又说。
“你猜。”他语气带笑。
宋祈:“讨厌。”
许淮躺在藤制摇椅上,悠闲地闭眼道:“不会。期待开学就是挂念校园生活里的朋友,所以啊”他睁开眼,勾着浅浅的唇,说:“你是想我了。”
宋祈愣了愣,哼笑一声:“你想我才对吧,毕竟像我这种活泼可爱美丽善良又大度的人,谁认识了不着迷?”
许淮:“是是是。”
宋祈:“干嘛?敷衍我?”
许淮:“我是觉得你说的对,想你了活泼可爱美丽善良又大度的人,你呢?想我了吗?”
气氛寂静下来,电话外的宋祈不知怎的,隔着屏幕都脸红了起来。
许淮看了眼手机,确认没挂,“嗯?”
她眨巴眨巴眼睛,结巴道:“想…想啊,但你都说了我…我是想校园生活了,肯定不止想你一个。”
许淮接着闭上了眼,眉眼间含笑,暖阳洒在身上,照的他好爽:“想了就好。”
年后,时间过的更匆匆了起来,高三开学最早,眼睛一睁一闭,又要回学校了。
所以,许淮不得不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返校。
万惠拿着几件衣裳,走近许淮房门:“小淮,上次我看你行李箱衣服都是暗沉沉的色,就给你网购了几件别的,看看合不合身。”
许淮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看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我在学校都穿校服,用不着,放家里吧,这也装不下。”
“就几件衣服怎么会装不下呢,这行李箱很空的呀,你看”她蹲下,将胳膊压在满当当的衣服上,受到力的衣服都瘪了下去:“这都是空的。”
许淮目光看向她:“嗯。”
万惠扬起笑,将衣服一一折进去:“对嘛,在学校穿不了,总有放假的时候吧,爸妈不在身边,别老关着自己,多和外面接触接触,昂?”
江中的早晨,教室内坐着的是一群怨气冲天的学生。
林述目光迷散,犹如大怨种,再看到这如同牢笼的窗户,他不免心想‘为什么高三生还要补课啊?难道不更应该在寒假好好休息,准备迎接最后的高强度复习吗?学校脑子有问题吧。’
心音刚落,班主任的声音又响彻整个教室。
“看看你们这个样子,哪里有读书的样?我知道你们辛苦,但你们又想想,这种日子还有多久?”他观察着每一个学生的神情,但无人搭理,他又道:“就半年啦孩子们,半年后你们想怎么玩怎么玩,多的是时间,不要觉得你们是高三生,寒假就应该更要休息迎接复习,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关键的,这是你们最后一个假期了,大家聚在一起学习不是更有意义吗?”
林述顿住,他惊讶的回头看许淮:“我靠?他学了读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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