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阑带着正色,在和谢仰止说话,和那天对上谢行止完全不同,更像是把对方摆到了同一级别。
云乐不解。
“你认识谢仰止?”
“不认识,听说。”
云乐侧目看向她。
“你男朋友我也略有耳闻,只是没见过罢了,”白楚不卖关子,直接解释,“谢仰止是我师弟的哥哥。”
“你师弟是谢行止?”
“对,”白楚知无不言,“谢家的恩怨在他们这些富人圈层里面很有名,基本上人人都知道,比云家的情况可复杂太多了。”
她说“云家”而不是“你家”。
云乐正色:“怎么说?”
“谢家现在的话事人你知道吗?”
“知道,是谢善吧?”
“嗯,”白楚点头,“谢仰止是谢善正牌夫人所生,而谢行止,是后来被人送到谢家的。”
“啊?”
“当时我师弟大概五六岁。”
对于谢善来说,突然多了个五六岁的孩子,颜面尽失;对于谢仰止来说,多了个来路不明的弟弟和自己抢家产。
云乐问:“那他在谢家?”
白楚笑着:“如你所想。”
话说到这里,云乐终于明白为什么秦子阑敢对谢行止颐指气使了,不仅是他自己看不上的问题,还是他和谢仰止虚以委蛇下的交流办法。
示好也好,斗争也罢。
无伤大雅,不伤和气。
“原来如此。”
“什么?”
云乐没有向白楚解释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情况,她也不信白楚不知道,既然白楚没有掺和进去,那她也没有提及的必要,便摇摇头:“没什么。”
“我听说秦子阑这个人吧,”白楚顿了一下,稍微组织了下语言,“在圈子里出了名的脾气大,之前还很风流。”
她道:“乐乐姐,你考虑清楚。”
云乐温声道:“好。”
“话说回来,乐乐姐,你能不能管管我哥,”白楚话锋一转,开始揭短告状,“他知道你爷爷寿宴你要来,非缠着我求我要跟来。”
“白澈,缠着你求你?”云乐试探性问。
“可不是嘛,整整求了我五天,就从周日到昨天,”白楚丝毫不知道心虚为何物,说得煞有其事,边说还摇摇头,“就差沐浴焚香双手合十了,乐乐姐你是没看到啊。”
云乐被她逗笑了。
“行,我有空帮你说说他。”
白楚说地其实很真诚,加上生了副让人信服的皮囊,很容易就会被她带偏了,但画面太美云乐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抛开云乐对白澈的了解不谈,也不怪云乐想象不出来,实在是白楚确实鬼话连篇——
很早就有传言说云程启的女儿会出席这次的寿宴,不少人摩拳擦掌想攀关系。
白楚也听说了,当时忘了找云乐求证。
后来白澈来找白楚,说想跟着来。
白楚就知道所言非虚。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即就答应了。
事实上,就算她不同意,白澈自然也有其他办法,只是白楚这条路最方便而已。
“你说好好的他来干嘛,他谁也不认识,”白楚颇为无奈似的叹了口气,铺垫好之后,终于图穷匕见,“你们刚刚到底在做什么,我哥脸色怎么那么差,我都很多年没见他生气过了。”
在白楚的预设里,应该是云乐和秦子阑怎样怎样被白澈看到,然后白澈自己生闷气。
现在偏差太大,她当然好奇。
云乐沉默片刻:“你的燕国地图好长。”
白楚笑笑,但并不尴尬。
二人正说着话,但总有不长眼的。
“白楚,你怎么在这里,”之前那位王总找过来,问了白楚之后又转头看向云乐,眯眼笑起来,“云小姐,又见面了,之前多有唐突,见谅。”
“我和白楚闲聊两句罢了,”云乐挡在白楚前面,“这里是云家,王总,您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王总盯着云乐看了两秒,继而道:“倒也没什么事情,就是穆总刚刚问起白楚,说这做师妹的怎么不去和他打招呼。”
“我就去找他,”白楚起身但没有立马走开,转头又看向云乐,对王总的脸色视若无睹,“云小姐,我刚刚看到云总在找你,要不你过去看看?”
白楚说罢,冲着云乐眨眼。
云乐了然:“好。”
这两天气温起伏不定,云乐穿着礼服,坐在院子里有点冷,但这里环境清净她也就没动,坐在鹅颈椅上,思维有些放空。
抛开云家的事情不谈,她很能理解白澈为什么这么生气,如果将来白楚找个这样的男朋友,她可能会比白澈更生气。
但她无法坦白。
云乐没能偷闲太久,云程启把她叫去,带着她和秦子阑的父亲秦实打了个照面。
秦实眉心成川字型,显得有些杀伐决断,但嘴角总是笑眯眯的,中和了面相上的戾气:“乐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有空跟子阑去家里玩啊。”
云乐不骄不躁:“有机会一定去。”
秦子阑“哼”了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在场的四个人都听到,继而他笑起来:“什么时候来,定个时间?”
“这孩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秦实到秦子阑脑袋上轻拍了下,“想当年我追他妈那会儿,也是这样,差点就没追上。”
云程启举杯:“子阑这点像秦总。”
他话里有话——秦实和他夫人也是联姻,二人私底下不知道怎样,反正至少表现出来的非常恩爱,也只有独子秦子阑。
闻言秦实笑着:“是,子阑是像我。”
二人又唠了两句家常,毕竟是东道主,云程启很忙,没多久就去忙其他事情了,而秦实有意让云乐和秦子阑培养感情,也找了个托词让他俩一块,自己走了。
周围人来人往,云乐找了个沙发坐下,秦子阑尽管不情不愿,但还是也坐在了云乐旁边。
“你今天为什么当着白澈的面这样?”
“怎么,只许你们兄妹情深?”
云乐问:“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秦子阑笑起来:“我调查过你们了。”
“我和白澈很早就认识了,”云乐低眉开口解释,“我小时候跟着他妈妈学画画,他很照顾我,对我很好,但只是拿我当妹妹。”
云乐知道秦子阑通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不希望白澈会因此受到威胁。
“什么妹妹拉拉扯扯的?”
“当年他妈妈差点就认我当干女儿了,白澈也有个亲妹妹,他对我们两个没有偏私。”
秦子阑并不买账,他眉眼上挑笑着:“对你和亲妹妹没有偏私,你感觉合适吗?”
云乐不置可否,温声道:“秦子阑,我没有干涉过你,我也能保证在和你联姻期间不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其他的,那是我的生活。”
“你最好是。”
“以及,我希望我们少联系吧。”
秦子阑靠近几公分,嘴角带着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云乐;云乐并未因此而后退,坚定且平和地和他对视。
半晌,他道:“我也这么认为。”
寿宴结束后,宾客都陆陆续续地走了,云乐跟着云维和云程启一起送客,送完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天色已晚。
云程启坐下捶着腰,徐轻缓在他身后也给他按着,看起来有些体力不支,他笑笑道:“人老了就这样,乐乐留下来住吧。”
云乐站着,和几人中间还隔着个茶几,不着痕迹地推脱着:“不了,我那边还有很多东西呢。”
“她要走就让她走,”云维脸上一横,“我过寿还得三请四请,到底不如男孩子有眼力见。”
云乐不急也不恼:“那我走了。”
她说完没有任何犹豫就往外走。
云维拍着桌子,脸都快黑了,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云程启瞟了一眼云维,一言不发得追了出去。
“乐乐,你爷爷他就这样,你不要在意,”云程启脸上带着明显的歉意,“我让小杨送你回去,你也别住你那里了,我给你买了个房子你有空去看看喜不喜欢。”
“不用了,爸,我走了。”
“乐乐,我……”
“您回去吧。”她态度很坚决。
云乐出来之后,发现白澈的车还停在路边,她刚想过去,杨助理就追了出来叫住了云乐,云乐侧目,看到白澈下车看着她。
春日里的落霞很漂亮,大片大片的五彩斑斓的云彩绽放在天边,白澈靠着车门,比夕阳更温润。
她冲着白澈笑笑。
继而她才转头说:“杨助理,我朋友在等我,就不劳烦了你送了,回头我和我爸解释。”
杨助理是个识趣的,没有强求。
“还在生气吗?”云乐走近,问。
白澈只说:“上车。”
他开车很稳,这次却比以往速度都快,到了人稍微少点的路段,白澈降低车速,问:“云乐,这就是你找的男朋友?”
云乐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
正如白楚所说,白澈其实很少生气。
白澈不会怨天尤人,如果真的是力所不能及他不会耿耿于怀,云乐从小到大也没见他生过几次气。
以至于他真的生气时,尤其是生她的气时,云乐束手无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
她沉默片刻,斟酌道:“秦子阑不是也没做什么嘛,我说过他了,他以后不会了,行吗?”
白澈一个急停,看向她:“云乐。”
云乐多多少少有点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谁能没个缺点,秦子阑已经二十多了,有自己的行为模式,我不认为我能改变他什么,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我觉得都没必要。”
“你从哪看的心灵鸡汤?”
和心灵鸡汤没关系,云乐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如果没有被白澈撞见,她大概还能心平气和地和秦子阑聊几句。
她低着头,很耐心地解释:“我和秦子阑的事,问题从来不出在秦子阑身上。”
白澈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不出在他身上,难道出在你身上?”
云乐哑然。
与她而言,根本问题在于联姻。
所以她攒钱,想把欠下的钱还了。钱还了,她和云程启之间的债务就两清了,她也就可以平等地和云程启谈论这个话题。
但她不想让白澈知道。
更不想让白澈掺和进来。
兄妹关系有时候像根刺一样时时提醒着云乐她的不切实际,云乐不想再给二人的关系加上利益纠葛。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的了主,”她说,“白澈,我和楚楚不一样,我不是你亲妹妹。”
这句话仿佛是按下了暂停键。
云乐说完自己呆滞着,白澈也愣了好一会,然后侧目看向了窗外,看不清楚神色。
他再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冷静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云乐的错觉,总觉他的声音里隐隐带着些颤音。
“你的意思是,我就多余管你?”
白澈缓声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
“乐乐,我发现我已经不懂你了。”
“我……”
云乐闭眼,心里还在努力地拿捏着分寸:“白澈,或许你是个称职的哥哥,但我从来都不是合格的妹妹,我有太多事情是你管不了的。”
比如,我早就不想做你妹妹了。
白澈卸力,重新发动了汽车,后来一路上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但云乐下车的时候,和白澈打招呼他还是应了。
云乐懂了,那就是能哄的意思。
这个寿宴闹得云乐心惊肉跳。
后来秦子阑再给云乐发消息她也没回,左右都是联姻,双方长辈制衡着,她没有办法,秦子阑当然也没有办法。
周六云乐照常去教庄易学画画。
这次庄易异常地乖,从始至终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间接性地还问了几个很有深度的问题。
只是时不时总是瞟白澈。
后来白澈下楼拿东西。
庄易悄悄覆在云乐耳边和她说:“我感觉表哥这两天好可怕哦,云老师,你知道表哥怎么了吗?”
听庄易的意思,这几天白澈都还在生气,云乐心里叹了口气,然后笑笑安慰道:“你表哥生气和你没关系,他不会迁怒你的。”
白澈生气起来,一是一二是二,从来没有连坐的制度,以前谁惹白澈生气了,白澈转过头来还能冲云乐笑笑。
“是你惹表哥生气的吗云老师?”
庄易瞪着眼睛很无辜,问题一针见血。
云乐没隐瞒:“是啊。”
“云老师,其实我表哥还是很好哄的,你就和他说,如果你不怎么怎么样,我就给你告诉乐乐姐。”
这话听得云乐心里一惊。
她问:“这都是谁教你的?”
“表姐啊,每次表姐惹表哥生气,都是这么和他说的,就和动画片里面的魔咒一样,我怀疑表哥是被这句话给诅咒了,听到这句话就会乖乖听话。”
门口传来了开门声。
庄易回头,笑得非常灿烂,也非常自信,胸有成竹:“云老师,不信我给你演示一下。”
“不用!”
云乐没拦住这熊孩子。
白澈一进门,庄易就大喊:“表哥,你不许在生气了,不然我就给你告诉乐乐姐。”
他说完,昂首挺胸!
几秒钟之后——
庄易:我要给你告诉乐乐姐!
白澈:她惹的,谢谢。
白楚的文见专栏《冬日的遗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魔法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