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澈不置可否:“你别挂电话。”
云乐骇然,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奇怪白澈是怎么清楚的知道她要挂电话的,然后无奈地安慰:“好,我不挂,你那边有人吗?”
“没人。”他说。
这个情况就比较愁人了。
她放心不下,拿了钥匙,步履匆匆地就出门了。刚下楼刚准备把通话页面滑倒最上面打个车,就有辆空车过来了,云乐抬手拦下,报了个地址。
“你要过来吗?”白澈问。
出租车后座的灯光昏暗,云乐瞥向窗外,含糊不清地说:“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那边半晌没有说话,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时间长到云乐都以为他睡着了,就听到他说:“别来了,我能有什么事。”
“我担心你。”
她说罢,就听到电话的那端笑了一下,声音很轻,似乎带着那么一点点哂笑的意味,云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只是她忽然有些愧疚和心虚,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对白澈来说是冒昧的,而对秦子阑来说也不公平。
云乐迟疑了。
她问:“那我不去了?”
这句话问出去以后,云乐等了两分钟都没有等来回答,她又叫了两遍白澈的名字,那端依然没有回应。
云乐无奈,叹了口气。
看一眼就走,她想。
白澈不回,云乐也就没有一直打电话的必要了,但她刚打算挂电话,就听到白澈说:“别挂。”
“你醒了?”
“嗯,别挂乐乐。”
云乐就这样打电话打了一路。
下车的时候,司机师傅忽然和云乐调侃:“姑娘,你这防范意识还挺强的。”
云乐知道他误会了,但是没有解释,轻笑着认下了,付了钱之后上楼去找白澈,而电话终于在电梯里因为信号不好挂断了。
快到了云乐也就没在意。
电梯门打开之后,楼道里漆黑一片。
云乐咳了两声,声控灯没有开,她低头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一抬头看到白澈家门口有个人,隐藏在一片阴影里。
她吓了一跳,手机掉在了地上。
但这边的声响并没有引起那人的注意,云乐拾起来手机拿手电筒照过去。
竟然是白澈。
如果是平时这事白澈肯定干不出来,但现在他喝酒了,喝了酒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呢?
大概是觉得地上脏,他靠着门蹲着,一只手支撑着头一只手横着搭在膝盖上,他闭着眼睛,不确定是不是睡着了。
“白澈,”云乐轻声试探,“白澈?”
没人理她。
云乐不可能让白澈自己在门口蹲一晚上,她蹲下来,想去摸一下白澈有没有带家里钥匙。
下一秒手就被抓住了。
她下意识地往后撤,因为原本就是半蹲着所以重心不稳,被白澈扶住了肩,才险些没有摔倒。
然而白澈并没有直接放开她,他抓着她的手腕,把她往怀里带,同时身体前倾,另一只手抱着她的后背,头埋在她的肩颈上。
云乐怔了半晌,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她想站起来,但根本找不到发力点,白澈抱她的手也很用力,她只能这么半蹲着。
“白澈?”
“嗯。”
“你……”
“抱歉。”
白澈说罢,放开了云乐。
晚上气温降得厉害,云乐走得急没来得及换厚外套,还是白天穿得那身,刚刚没有感觉,现在却有点冷了。
二人默契地没提刚刚的事情。
云乐转移话题:“你怎么醒了?”
“你头发弄我脸上了。”
因为出来地匆忙,云乐没有梳头也没有带皮筋,头发刚吹干一直披散着,带着一股洗发水的花香味。
云乐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想扎起来才发现没带皮筋,于是掖到了耳朵后面。
白澈站起来,他喝酒不上脸,所以脸色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
还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比如——
云乐问:“你怎么不进去?”
白澈:“我没带钥匙。”
云乐属实是有点无奈了,跟喝多了的人没办法讲逻辑,还要哄着:“那你有没有备用钥匙?”
白澈摇摇头。
他摇头之后,云乐忽然反应过来,白澈是出门之前喝酒的又不是出门之后,而清醒状态下的白澈会不带钥匙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想明白的云乐没有再和白澈兜圈子,她伸手去白澈口袋里摸,刚拿到钥匙就又被按住了手。
白澈声音比方才还低哑:“别乱摸。”
云乐解释:“我在拿钥匙。”
开了门以后,白澈推着云乐,让她先进去了,继而跟在后面把灯打开。
白澈向来把家里收拾地很整洁,但庄易走了以后,家里整洁得似乎有些过分,所有的东西都按照顺序摆放着。但仔细看,上面落了一层灰,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用过了。
“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这副样子,云乐也没指望他能倒水,但又实在是拧不过喝了酒的人,拉扯无果后就坐在沙发上等。
她扒头看着白澈。
白澈在厨房里挽着袖子像模像样,倒腾片刻后,端出来两杯柠檬水,把其中一杯放到云乐面前,然后就在茶几另一端的小板凳上坐下。
“喝吧,醒酒汤。”
其实这句话就已经很没有逻辑了,毕竟云乐又没有喝酒,而且她并不渴,但云乐不疑有他,端起来象征性地泯了一口,然后猛然瞪大双眼看着那杯水。
整杯水都充斥着一股苦咸味。
她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白澈,但对方却喝了半杯之后依旧泰然自若,便自我怀疑地又低头泯了一口,还是那个味道。
舌头都麻了。
“怎么了?”白澈问。
有点怀疑味蕾,云乐没说话,起身去拿白澈手中的那杯水。白澈虽然带着疑惑的神色,但还是顺从地将手中的那杯递给了她。
她接过来,闻着没有柠檬水清甜的气味,又喝了口,尝过之后,终于确定了这杯也是如出一辙的苦咸。
“你喝多了?”
“半杯。”
“我是问酒。”
白澈笑笑:“没多少。”
云乐皱眉,苦大仇深地看着那两杯水半晌终于屈服了,叹了口气:“这两杯水好像坏了,我重新给你弄吧。”
“我说怎么一股怪味。”白澈低声说。
“……”原来你知道啊。
到了厨房,云乐利索地把两杯水倒进了下水道,然后抬头去看灶台上的佐料,果然,盐罐的盖子还没有盖上,而她找了一圈之后,发现真正的白糖在冰箱里。
云乐烧了开水,加了白糖之后,混着饮水机里的凉水让它到了能入口的程度,继而才想起来,醒酒汤要用蜂蜜水。
感慨于自己一晚上脑子都不太清楚,云乐又找了半个柠檬切片,加了点蜂蜜,然后才端出去给白澈。
“谢谢。”
“你喝吧,喝完我就回去了。”
“好,”白澈皱着眉,他看起来脸色真的不怎么好,手还若有若无地捂着胃,“你一个人打车回去不安全,开我车回去,车钥匙在玄关。”
云乐有点不放心:“你一个人行吗?”
白澈忽然低头笑了一下,看起来有些无奈:“乐乐,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行不行的,倒是你,深更半夜和异性独处,你不担心一下自己吗?”
这句话问得云乐有点懵。
“你刚刚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我刚刚抱你的时候,你没想过我更进一步会做什么吗?我刚刚给你倒水,你不怕我借着咸味给你加点其他东西?”
大概是今天下午陪石岚实在是太耗精力了,云乐没多想,悻悻地说道:“我那走了?”
她拿了玄关上的车钥匙,关上白澈家里门之后,终于意识到白澈的话到底哪里奇怪了。
云乐不是没有防备心,但要看对谁。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白澈肯定不会对她怎么样,所以被抱住的时候,云乐震惊居多,但是她其实一点也不害怕。
她甚至,有些贪恋。
她很想时间回到那一秒,在那个静谧的昏暗的无人打搅的角落,她真的真的很不想推开他。
但是她不能这么轻贱白澈。
云乐下楼,还在想那句话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白澈刚刚捂着胃的样子,叹了口气,跑到药店里买了盒胃药和解酒药,又上去了。
她敲敲门。
“怎么,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不是,”云乐说,“我在楼下给你买了两盒药,你真没事吗,要不我等你睡着以后再走吧?”
白澈没说话,盯着云乐看了半晌,他目光很温和,似乎看起来无可奈何,但云乐有种被他看穿了的感觉。
“这可是你说的,进来吧。”
云乐进来以后,白澈伸手到她后面,把防盗门关上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白澈的手臂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云乐。
“我去洗澡。”他说。
“你喝那么多能洗吗?”
“能洗,”白澈看起来是比刚才稳了不少,至少走路是稳的了,“你先坐。”
云乐给他冲了杯胃药,然后听着浴室里面的动静。她脑子里倒是没有什么旖旎的画面,就是自己吓唬自己,全是喝了酒在浴室里摔倒然后闷死的新闻。
白澈出来以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你先吧药喝了吧。”
白澈倒是很顺从,乖乖地就把胃药喝了。云乐以为他要睡了自己能走了,但她实在是低估了喝了酒的人。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白澈不是干这个就是干那个,有着发不完的文件和做不完的工作,就是不肯睡觉。
以至于云乐终于真情实感地觉得,喝了酒的白澈是真的很难带,非常难带,平时有多稳妥,现在就有多难带!
“乐乐,我想吃楼下那家面包店里的面包了,”白澈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我们现在下去买吧。”
白澈很少用商量的语气,但从这话的内容听起来,其实他就算用商量的语气,也并不是真的打算听意见。
云乐简直目瞪口呆:“你不是刷牙了?”
“没事,一会再刷一遍,”白澈用最平常的语气说着最糟心的话,“今晚就喝了酒,菜都没吃,胃里很难受。”
绝杀。
云乐无奈,只能陪他去了。
楼下的面包店是家现做的面包,云乐看白澈平时都是现吃现买,但他这次一口气买了四个大面包。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白澈现在得哄。
然后认命地把面包钱给付了。
二人拿着面包上楼,走到家里以后,白澈把面包通通放到茶几上,神色非常认真地和云乐说:“我不想吃了,你吃吧。”
云乐惊呆了。
“我要告诉柳老师!”
“怎么还学会告状了呢,”白澈低头笑起来,终于说起了人话,“今晚吃饭了吗?”
被他这么已提醒,云乐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晚上没吃饭,在病房里面只顾着和石岚说话了,回到家以后也没什么胃口。
现在闻到面包的香味,倒真饿了。
“你怎么知道?”
白澈拿着键盘敲字:“猜的。”
云乐坐下,一小口一小口地掰着吃,动作很慢,她忽然有些哽咽,扔下一句“我去倒杯水”就去了厨房,洗了把脸才出来。
她没端水出来,白澈也没问,又起身到厨房里给她倒了一杯,放在茶几上什么也没说。
但云乐的感动其实没能持续很久,白澈拿出熬鹰的功夫熬云乐,熬到凌晨一点多。大概是环境太安逸了,云乐困的眼睛都睁不开,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白澈抬头看她,眼底一片清明。
他扯了扯嘴角,扯出几分自嘲的笑,他这么不择手段,又能把云乐留到什么时候。
云乐再醒的时候,周围还是漆黑的,她又闭上眼睛,鼻尖环绕着白澈身上的洗衣液的味道。
又闭目养神了几分钟,云乐开始摸自己的手机,打开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早上九点了。
她一下就醒了。
云乐把窗帘拉开,发现飘窗上有一小盆海棠花,春天室内温度适宜,它开得正盛,虽然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她小时候很喜欢海棠,到了春天闹着出门要去看花,那时候总以为海棠只能种在土地里,还和白澈说,如果能在家里也看到就好了。
后来白澈往白家的院子里移植了一颗,开了两年之后,因为一场倒春寒冻死了。
现在白澈窗户上这盆依然是西府海棠。
云乐低头碰了碰它的花瓣,结果整朵花花就这么直愣愣地掉下来了,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怎么都学会了碰瓷呢?”云乐淡定地收回手,面无表情又把窗帘拉上,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她走到客厅,去找那盆花的主人,但客厅里没人,另一间卧室也没人,甚至都没有睡过人的痕迹,倒是餐桌上放着一份早餐。
我觉得,云乐终其一生没有称帝,可能是忘不了白澈那双忧郁的眼睛(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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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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