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其实很冒昧，如果是往常于和满不会打听别人的私事，但现在关系到她的选择，所以她问了。
云乐愣了有两秒，然后很快又笑了起来，这个笑没有任何破绽，她说：“他这么优秀，谁会不喜欢呢？”
“确实，我第一次见到白澈的时候，确实也有点喜欢，”于和满没有丝毫隐瞒，深表赞同，“他比我以前见过的男人都好看，温和有礼，不对女生随意冒犯唐突，能好脾气地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对庄易也有耐心，这样的人，确实让人难以拒绝。”
“那你现在怎么想？”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
“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于和满狐疑地看着云乐：“我真有些看不透你了乐乐，你不为你自己打算打算吗，怎么这么……”
“什么？”
“一无所求。”
想到这个词的时候于和满还有些懵，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找个一无所求的人几乎不可能，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云乐确实就给了她这种感觉。
“怎么会，我只是，”云乐皱着眉，思忖片刻以后，低眉笑笑，“你是不是忘了我有男朋友了？”
于和满瞬间尴尬起来：“这倒是。”
他们话题聊得已经很深了，在问下去就不礼貌了，于和满知道分寸，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片刻后，云乐收到一条消息。
【白澈：该吃饭了。】
彼时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她闷头给白澈回复“知道了”，打算叫上于和满上楼时，于和满电话就响了，她开了免打扰。
“于小姐，你和乐乐还在一块吗？”
“那当然。”
“你们有什么想吃的？”
“你问问庄易呢，”于和满这次没有自己做主，和白澈说完又问云乐，“你有没有想吃的？”
云乐摇摇头：“我都可以，你们定。”
于和满也没什么主意，她很利索地继续冲着电话说：“我们两个都可以。”
下一秒，二人叫听到了电话里传来庄易撒娇的声音：“表哥，我要吃肯德基！”
“晚上回去给你买，”白澈哄完了庄易，又道，“于小姐，你有忌口吗？”
于和满说：“没有。”
“六楼有个粤菜不错，你和乐乐来吧。”
云乐和于和满现在还在二楼，她俩往直梯那里跑了一趟，但饭点人实在是太多了，等了几十分钟也没见有电梯来，只能去坐扶梯，她俩到的时候，白澈和庄易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庄易年纪小还没有自己的手机，但白澈以身作则，也没有看，而是低头在和庄易说话，模样认真，丝毫没有带小孩子的厌烦。
都是年轻人也没有那么客气。
白澈抬头，说：“手机扫码点单。”
于和满和云乐各自抬手扫了码，白澈拿着手机和庄易一起看，庄易现阶段就只对快餐产品感兴趣，草草扫了两眼点了两个花哨的，白澈等云乐和于和满点好之后下单。
白澈问：“逛的怎么样？”
“太好了，改天你还把乐乐借给我，”于和满笑起来，“我感觉我以前的东西都白买了。”
云乐谦虚：“是你好看啊。”
“累吗？”
“不累，我们在奶茶店坐了很久。”
庄易说：“我也想喝奶茶。”
他们带来的奶茶都喝过了不能给庄易，云乐又刚好坐在外面，她起身：“我带你去买吧。”
庄易跳起来拉着云乐往外走。
出了这家粤菜馆以后，云乐就拿手机小程序下了单，但午饭时间人多，排在他们前面的订单也很多，他俩如果现在过去，至少得等半个小时。
庄易显然也有经验，意识到了这件事。
“要不我们回去等？”
“云老师你是不是不想回去啊？”
云乐蹲下来，视线和庄易持平，她并没有直接否认，而是问：“你怎么知道啊？”
“因为我也不想回去啊，”庄易说起来心有戚戚，“我还听妈妈劝姨姨别强迫表哥，但姨姨没有听妈妈的话。”
“姨姨是为表哥好。”
“但是表哥不开心啊，你也不开心啊。”
白澈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看门外的两个人，他这个视野卡得刚刚好，再错位一点就看不见了。
“都快成望妻石了，丢不了别看了。”
“抱歉，见笑，只是有点担心。”
“喜欢乐乐也不至于这么在意吧。”
和喜不喜欢没关系，白澈最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如影随形，他没解释具体原因，笑笑算是认下了。如果白楚在这里或许能察觉白澈的反常，他确实已经不是在不在意的问题了——他开始少有地表现出来紧张。
但是于和满和白澈不熟，也没看出来。
于和满敛了神色：“你真喜欢乐乐？”
白澈不动声色：“你不是都看出来了？”
“可她看起来未必喜欢你啊，”于和满往伤口上撒盐，“更何况据我所知，乐乐有男朋友。”
白澈说：“我知道。”
也不知道他应的是哪句。
于和满略顿，她用杯盖撇清杯子里茶水的浮沫：“你真的挺奇怪的白澈，和我开始想象中的你判若两人。”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白澈根本不接她的话，甚至问都不问于和满想象中的他什么模样，笑起来，“其实你的行为也挺矛盾的不是吗？”
“何出此言？”
“试探我有意思吗？”
于和满心底一颤，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为什么不说？对于习惯掌控了的于和满来说，这种人是最危险的，危险到她可以放弃对方所带来的利益，因为对方从始至终都不可能被掌控。
白澈问：“何必呢？”
“是啊，我也想问，何必呢白澈，”于和满端着茶杯在二人之间晃了晃，“你我俩家之间的事情大家都清楚的很，就算将来我们结婚我也不会干涉你的私事，你又何必这么抵触呢？”
“你不是知道因为什么？”
“我说了不会干涉。”
“我不把自己收拾干净，怎么见她？”
在见到白澈之前，于和满已经从家里很多长辈那里，辗转听过白澈的事，说他读书用功，说他谦和有礼，说他事业有成，属于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彼时在于和满的想象中，他们属于同一种人——装的温和从容，但永远理性冷血。
以至于见到真人以后，发现他竟然这么理想主义，而且他的理想主义只对一个人，俗称恋爱脑，多年积攒的印象幻灭对于和满来说不亚于她的童年男神忽然出柜。
于和满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那你父母那里你怎么交代，需要我帮你打掩护吗？”
白澈看出了她的意思，于是笑笑：“你父母那边我择日登门和他们解释，都是我的意思，打掩护就不必了，与你而言不好，于我而言更不好。”
“跟你说话真没劲，”都说开了于和满反而松了口气，她低眉笑道，“你就不能学学乐乐和楚楚？”
云乐就算了毕竟谁都喜欢，白澈很疑惑，白楚是怎么回事，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你们玩得挺好？”
“那当然了。”
云乐带着庄易回来的时候，已经能明显察觉到于和满和白澈之间的态度冷淡了，但这种冷淡也让他俩稍微变得松弛了些，不像是吵架。庄易对此毫无察觉，他就算人小鬼大也远远理解不了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反而粤菜很符合他的胃口，吃得很尽兴。
白澈又端上了那副完美无缺的样子，妥帖地照顾了于和满和庄易，饭后白澈把于和满送了回去，然后给庄易买了肯德基，勒令他去补作业了。
“庄易又来找你了？”
“嗯，他妈妈工作忙。”
云乐问完以后就没再说话，她对白澈向来没什么防备，坐在副驾上低头看手机，是不是看两眼窗外，出了市区以后终于发现不对劲。
她问：“这是往哪走？”
“现在发现是不是有点晚？”
白澈声音里带笑，不同于往日温和示人的笑，这次连眉角都染上了几分和颜悦色。
“听说珘湖的夕阳很漂亮，想看吗？”
“现在说不想看是不是有点晚？”
春分已过，六点多太阳还没有落山，余晖倒映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给湖面描摹着浓厚的橙黄色，微风拂过影影绰绰，岸边垂柳婆娑，鸟鸣声不绝于耳，确实是风光大好。
“乐乐。”白澈道。
“嗯，”云乐问，“怎么了？”
“你之前和我说，”白澈看向湖面，眉眼温和，“让我可以考虑考虑于和满，我还没有回答你。”
“那你想说什么？”
“我心有所属，在一起太不负责。”
他说的很不合时宜，云乐也没想过会听到他的答案，闻言怔住，笑笑没有说话。
二人并肩走在环湖栈道上，珘湖的湖水深，用木制栏杆围了起来，上面挂着个禁止翻越的牌子，走走停停到浅水区，有几个孩子正在岸边捞鱼。
大概是收获不浅，一群小孩围在一个桶前面，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有个说要拿回家里让妈妈给他炖了吃，另一个哭着说这是他的宠物不能吃，然后就着归属权的问题又吵个不停。
“我给你找了个律师，是我大学同学，毕业以后专攻知识产权领域，水平可以放心。”
白澈找的人云乐自然很放心，就目前来看，着是为数不多的办法了，虽然时间可能会长一点，但法院的判决更有公信力，起码比聊天记录更让人信服。
“时间可能会很长，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但是乐乐，其他人的看法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你清清白白。”
云乐有点累了，在湖边找了个公共座椅坐下，她抬头问：“我真的清清白白吗？”
“当然。”白澈说。
“是不是你把我想的太好了，”云乐指指自己的胸口，眼神平和，“白澈，我远远没有你想的好，我会想如果丹青这个人不存在就好了，如果我妈不拖累我就好了，如果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利用我爸就好了。”
白澈坐下：“但你没有，乐乐。”
云乐侧目看他。
“你当然可以不计后果地和丹青相互指责，我们有强于他的资本和公关团队；你也可以不对你妈那么上心，过好自己的生活；你甚至可以天经地义地利用你爸，毕竟他有过照顾你教育你的义务，但你没有。”
“我将来未必不会。”
“你只是太累了，乐乐。”
没几天，白澈总算是知道自己那份不详的预感是从哪里来的了，自从聊天记录被爆出来、剧组割席以后，这件事在网上的热度就居高不下，但这些仅仅是在网络虚拟空间的发酵，很快就蔓延到了线下——云乐被人开盒了。
所谓开盒，就是把普通人的各种**信息挖出来，比人肉搜索挖的更深。虽说他们的反制动作已经很快，在几个小时以内已经联系了各大平台封闭了关键词，查到了开盒人的ip地址并且报警，但浅层网络之下的信息传递根本就封不出，尤其是，云乐是云程启的女儿。
当初云中集团的掺和终于有了眉目，它不是犯蠢，纯粹是为了包庇自己董事长那个蛮横无理的公主。
【我总算知道之前云中集团为什么发癫了，原来是公主驾到，董事长发话了谁敢不听，到底是谁说青溪是苦命乙方的，人家明明是甲方中的甲方。】
【有一说一，剧组无妄之灾。】
【心疼我觉斟宝宝。】
【开盒真的对吗我请问呢，现在青溪的个人信息网上都传遍了，再怎么样她也才二十多岁啊。】
【笑死我了，且不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云中集团的小公主用得着你维护，你不看看人家二十岁什么样？】
【也未必吧，她爸妈不是离婚了嘛，而且我看她妈妈好像在住院，如果是为了挣医药费我能理解。】
【理解啥啊，你知道她爹是谁吗，看清楚了好吗，正儿八经的云家大小姐，可能为了医药费愁吗？】
【呵呵，还有人不知道有钱人家的孩子学艺术是因为什么吗，查查吧，云家未必清白。】
接连几天，云乐的手机都被打爆了，只要开着机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电话打进来，她把电话卡拔了，一个都没有接。但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因为她人在燕城，所以这件事在燕城的影响尤其大，她偶尔半夜睡觉的时候都有人来敲她的房门，伴随着成年男性的骂声，异常瘆人，让她难以无视，报警后也因没有监控等等原因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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