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一家三口团聚的时光，或许对于普通孩子来说是家常便饭，但云乐已经十几年没有经历过了，在她小时候的预想里她会很怀念，但事实上并没有过多感触，如果非要说有得话，那应该是尴尬。
云程启坐下以后，连句开场白都组织不起来，明明在生意上长袖善舞、左右逢源。
还是石岚先说：“原来你也会老。”
其实从面相上来看并不明显，云程启原本就骨相优秀，加上这些年保养得很好，所以可以说风韵犹存。但他年轻时候挥霍地太厉害了，云中集团又确实特别忙，他这两年也成了医院的常客。
他笑了笑：“这么多年了，哪能不老，倒是乐乐越长越漂亮，随了你。”
石岚只是轻嗯着，并没有接这个话。
云程启沉默片刻，问：“这些年你和乐乐，过得怎么样？”
面对这个问题，石岚倒是表现平静，她看了云乐一眼，医生说让她保持心平气和不要着急，她确实已经鲜少生气：“还行吧，有女儿在身边，日子再难过也是值得的。”
“是啊，有个孩子才像个家嘛，”云程启口中喃喃着，他继续道，“当年……”
云乐抢先一步：“妈，我出去透透气。”
“不用出去，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听的。”
“是，乐乐也听听吧，”云程启笑容有些苦涩，“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俩，现在的情况都是我的报应。”
云乐不习惯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场合，她垂着眼睛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坚持要出去。
石岚倒是看得开：“云程启，之前我和你结婚的那段日子我就当是喂了狗了，我也不想再追究，我现在只希望乐乐能过得好。”
“我是她爸，当然也希望她能过好。”
“那我问你，”石岚坐直，“秦子阑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授意云乐这么做的？”
云程启为自己辩解：“我也是为了乐乐好，云中集团的水很深，她从来没有接触过怎么可能把握得了，秦子阑那孩子我考察了很久，他很上进，生活上虽然有些不检点但不是什么大事，将来改过来就好。”
“不是什么大事，那在你眼里什么是大事？你难道到现在还感觉私生活不检点不是问题吗，你是想让乐乐走我的老路？”
“不会，我会杜绝这种事情发生。”
或许是上位者做惯了，云程启依然不感觉自己错了，他和石岚无声地对峙着。
秦子阑做过的那些事云乐不想也不敢告诉石岚，但看着他们僵硬的氛围，她还是说：“我有件事想说，刚好你们都在。”
石岚侧目看她：“什么事？”
云乐笑笑：“我和白澈在一起了。”
“白澈，”云程启问，“哪个白澈？”
“真的，”石岚问起来的时候声音里都带着几分惊喜，“那真是太好了，白澈是个好孩子，你和他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云程启皱眉，依然没想起来哪个白澈，欲言又止，但最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起来：“白澈个人能力怎么样，以后能养得起你吗？”
石岚跟着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能养得起乐乐，这些年还让她一直受委屈？”
“我那不是……”云程启尴尬。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了，云乐叹息劝架道：“爸，我自己可以养得起我自己。”
石岚果然转移了注意力：“你和白澈的感情你自己最清楚，但是乐乐，妈得提醒你一句，别因为现在男人对你好你就傻傻地跟人家在一起，你和白澈之间家庭背景相差太大了，他付出的成本九牛一毛。”
云乐点点头：“我知道。”
“你得找个好人，而不是对你好的人。”
“妈，我相信他。”云乐笑起来。
石岚也是看着白澈长大的，无非就是当妈的不放心，免不了念叨两句，但对于白澈这个人，她也放心。
云程启依然眉头紧蹙：“什么人，改天带过来让我见见，什么人和乐乐家庭背景相差太大，我就不算乐乐的家庭背景吗？”
石岚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云乐倒是给了点面子：“等有时间了，我带他去见见您。”
“行，你们哪天来告诉我，”云程启确实是想见见白澈，“我让家里准备准备。”
“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个话题聊完以后，似乎也没什么能在聊的了，过去不能提，未来也不能展望，云程启不愿意再待，他站起来：“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乐乐，去送送你爸。”
云乐起身去送云程启。
出了病房以后，云程启还是不放心：“白澈他家里人是干什么的，他又是干什么的，如果靠谱可以让他来云中工作，我现在还能带带他。”
“他有工作。”云乐并没有表现出不悦。
“乐乐，云中将来我肯定会留给你，”云程启循循善诱，“爸爸就你这一个孩子，你为什么就这么抵触呢？”
“因为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云乐目送云程启离开，或许是因为久坐不动，他现在的身形有些微微佝偻，直到看着云程启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云乐才回病房。
石岚正在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走了？”
“嗯。”
“行，那说说你吧，”石岚抬头，“刚没好意思当着你爸的面给你闹难看，我问你，你和白澈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云乐眼神飘忽：“就这两天的事。”
自己的亲生女儿，石岚能被云乐唬住就怪了：“什么时候开始有苗头的？”
“早了早了很早了。”
“为什么忽然决定在一起？”
这个问题是真的问住云乐了，她该怎么和石岚解释，想了半天只能避重就轻：“我当时不是还没和秦子阑分手嘛。”
这下倒换成是石岚惊讶了：“你还没和秦子阑分手，就已经和白澈有苗头了？”
“您也可以这么说。”云乐支支吾吾道。
“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石岚语气严肃，“但是云乐，你别轻贱了白澈，更别轻贱自己。”
云乐忽然间很想见到白澈，这种思念来得莫名其妙，却无比强烈，她忽然发现，好像在两个人的感情里，白澈永远是付出的那个，而且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邀功，他只会说自己做得不够好。
从医院离开以后，云乐打车去了白澈单位，到了地方以后，才意识到距离下班时间还早着呢。
就自己在对面咖啡店坐下等他。
等待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熬，云乐手撑着脸侧目往检察院门口看，她感觉自己应该是紧张的，可她现在更期待，期待能早点见到他。
“女士，您要喝什么咖啡？”店员问。
云乐不喜欢咖啡的苦味，也就没什么研究，她翻了翻菜单：“我要一杯甜的。”
店员推荐：“您可以试试拿铁咖啡，混入了牛奶和香草，掩盖了咖啡的苦味。”
“好，谢谢。”
咖啡很快就被端了上来，上面有个漂亮的心形拉花，她抿了一口以后感觉还在接受范围内，不太苦，带着特有的香气，只是喝了以后好像精神更亢奋了。
她不知道白澈什么时候会出来，现在在不在单位，就坐在这里干巴巴地等，实在是太不理智了，云乐心想。
但她还是没选择打电话联系白澈。
她想等他出来。
手机上的时间一点点接近十二点。
云乐隔着玻璃，看到白澈从他单位里出来，他出来没多久，身后就有个年轻的女孩追着他，打开文件在说着什么，白澈也很认真地低头拿着笔在文件上圈圈点点。
然后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抬头往云乐这边看了一眼，正巧对上了云乐的目光。云乐自知躲不过，从容地冲他笑了笑。
白澈又低头和他旁边的那个女孩说了两句话，就把文件夹还了回去，朝云乐走来，云乐见他过来了，没在咖啡店逗留，打算结账出去。
正要付钱，白澈就把自己的二维码扣到了机器上，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云乐直言不讳：“我忽然好想你。”
“我也想你，”白澈低眉，他笑起来时眉眼总是很好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和我说？”
仗着店员已经把咖啡收走了，云乐胡说八道：“没来多久，我咖啡都没喝完，至于为什么不说，是因为我想给你惊喜啊。”
说罢垂手遗憾道：“可惜没带花。”
白澈没有安慰的意思，他思忖片刻，认真地建议说：“那你明天还来？”
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云乐心里叹息想着，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说诸如“不重要你来了就行”之类的话。
她问：“那你明天想要什么花？”
“想要我女朋友给我买的花，”白澈笑着捏了捏云乐的手指，“你明天可以带着花，和我们单位门岗大爷说你来找你男朋友。”
“他会让我进去吗？”
“不会，但他会问你男朋友是谁。”
“然后呢？”
“然后他会告诉路过的每个人。”
够了，真是够了！
赶在云乐炸毛以前，白澈见好就收，咳了声转移话题：“饿了吗，先吃饭？”
云乐点点头：“饿了，我快饿死了。”
白澈带她去了家面馆，是那种七拐八拐的小巷子里的面馆，不仅店面陈旧，里面的各种桌椅板凳也很陈旧。但这里的环境并不脏，相反桌面上很干净，屋里也没有香精添加剂的味道，弥漫着淡淡的食物的咸香味。
来吃面的食客络绎不绝，但其实用食客来形容不太合适，来的更多是附近工作的上班族，都步履匆匆的。
白澈去收银台点了两份面，接着坐到云乐旁边：“这家面馆开的时间挺长，味道好也干净，我中午如果不在食堂就是在这里吃。”
“那我可得尝尝，”云乐拖着长调，颇有兴致地说，“看看我男朋友平时都吃什么。”
“好吃下次还可以来。”
他们正说着话，老板娘就把二人的面端了上来，白澈把面推到云乐面前，熟练地拆开筷子，上下把倒刺打磨干净递给云乐。
老板娘调侃：“这是带女朋友来了？”
“是啊，上次说了您不信，”白澈跟着开玩笑，“所以带过来给您看看，漂亮吧？”
“怕我给你介绍对象？”
白澈笑起来：“怕我女朋友吃醋。”
老板娘不认：“啧啧啧，人家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怎么就像你说的那么爱吃醋了？”
云乐看出来这是白澈之前故态复萌，又拿自己当挡箭牌了，但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她决定牺牲声誉给自己男朋友点面子。
于是道：“我真的会吃醋。”
她叹了口气，入戏颇深道：“您还是别给他介绍对象了，上次他因为和别人说话没理我，我头疼了整整三天！”
白澈憋笑：“是，整整三天！”
老板娘狐疑地盯着云乐盯了半晌，似乎开始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啊”就走了。
“别说话，”云乐赶在白澈开口之前，断绝了他想嘲笑自己的话，低头尝了口面，有点烫但很香，她眯起眼睛，“好吃。”
“好吃下次还可以来。”
“我怕老板娘往我面里倒醋。”
白澈笑问：“这么高兴？”
“是啊，你好受欢迎啊白澈，刚刚有个女孩和你说话我都看见了，现在来吃饭，人家还要给你介绍女朋友。”
“我想起来一个人。”白澈顿了顿。
云乐不假所思：“谁啊？”
白澈低头吃了口面，然后又抬头，假装不在意地说：“秦子阑。”
闻言，云乐默默低头开始吃面。
“我认识个还不错的中医，你如果失眠很严重得话，最好去看看。”白澈提议说。
“我真不用，”云乐抬眼笑着看他，“我就是睡觉认床，真不用看，如果用看医生我早就自己去了。”
“那你刚租房那段时间呢？”
“什么？”
“你刚租房那段时间，也会因为认床睡不着觉吗，”白澈垂着眼帘，“你住的地方附近环境嘈杂，晚上更睡不好吧？”
云乐刚开口想糊弄，就想起来自己前天晚上承诺的话，随即点了点头：“是有点，后来适应了就没事了。”
“要不我们买个房子吧？”
“？？？”云乐侧目看他。
“我不想让你居无定所了乐乐，”白澈越想越感觉自己的想法很好，“你以后就不用次次适应新环境了。”
云乐真没想得那么远，她劝道：“且不说到处看房的事，单就说你现在买了也得等交房，交了还要装修，装修完还得散甲醛，没什么区别。”
“你是不是不敢？”
“嗯。”云乐小声道。
她确确实实不太适应接受生活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管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她好像只想安于现状。
终于赶上了，有点卡，基友说是因为我没谈过恋爱（死亡微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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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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