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幽微,火光照着相对而坐的两人。今夜的风吹得猛烈,一幅风雨欲来的样子。院中的树被吹得乱晃,树影被映在纸窗上,张牙舞爪。
“今日,父皇唤我去了一趟御书房,告诉我 ,二哥想要夺嫡,他勾结了御史中丞许玄之,想要渗透朝庭,结党营私。二哥被禁了足,许玄之已经被卫龙司以贪污受贿的名头缉拿关入了昭狱,然后他问我。”萧璟赜喝了一口茶,“该怎么处置许玄之。”
“殿下如何回的话,咳咳……”
“我告诉父皇,我不知道。 ”
“皇上没说什么吗。”青年皱了皱眉。
“虽然二哥勾结朝臣,结党营私,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但他毕竟是父皇的孩子。如今父皇年事已高,十分顾念儿女亲情,他想对二哥从轻处置,但需要有个台阶。他想保二哥的命,就必须杀了许玄之,将这桩事压下去。”
“父皇问我为什么这样答。我说许玄之现在不该死,因为做事要有公理,此事还未经调查,背后的人也没抓出,若他死了,此事便不了了之,有违法度。但他也该现在死,因为乾安十六年冬,郦贵嫔将我推入寒池之中,想将我溺死,是二哥将我救上岸的。”
“父皇听后便沉默良久,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是最像他的一个孩子。”
“殿下……”穿着白衣的青年刚说了两个字就难抑地咳了起来,声音闷在帕子里,但听起来还是撕心裂肺。
“先生,您没事吧。”萧璟赜关切地看着他,但那青年只是朝他摆了摆手,但另一只手捏着帕子的手用力的骨节发白。
半晌,咳嗽声终于止住,那青年端起热茶喝了两口,顺了顺气。“皇上似乎有立殿下为储的打算。”
“其实从圣上准许我以戴罪之身呆在您的身边侍奉的时候,我便咳咳……隐隐察觉,但他今日的举动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
“但父皇如今的态度模糊,我想让他坚定他的立场。让他不能临时变卦,乱了我们的阵脚。“茶水慢慢变冷,萧璟赜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丌先生。”萧璟赜抬起头望将丌寒声,眼中闪过一抹冷冽。
“那我们就只好从咳咳……威胁最大的人入手了。既然二皇子想夺嫡,我们就顺水推舟帮他一把。”丌寒声拢了找披风站起身来,一道惊雷突然劈了下来。
“我该走了,殿下也早些睡下吧,风雨就要来了。”
雨倏然落下,将窗纸拍得大声作响。萧璟赜看着丌寒声走出门去,抬起茶杯,将凉透的茶一口饮尽。
……
当萧璟赜回过神来,林朓已经准备走了。
“明日午时,臣会按时前来。也请殿下做好准备,不要忘了臣的嘱托。”林脁站起身,将手中的书放回了原处,“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知道了……老师,明日见。”萧璟赜也起身,又向林朓行了一礼,将林朓送至殿外。
钱安公公在外面久候多时,见二人出来,又互相告了别,就带着林朓离开了。
丌寒声走出来站在萧璟赜身侧,看着林脁走远的背影。
“如何?”
“他似乎也猜到了父皇的意图。至少这样证明了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来的咳咳……竟然是林家的人。如此说来,陛下想让林家咳咳……成为你背后势力。那这位林大人又是如何想的。”
“他算是同意站在我这边了吧。”萧璟抿了抿唇,又想起林朓在书房对他说得那番话。
“圣上想用林家的权势来帮殿下去争这个皇位,微臣答应了。但殿下也要答应微臣事成之后不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臣不求林家能闻达于诸候,但求我今日所为,日后能为林家谋一线生机。”林朓深深地望着他,表情十分郑重。
“可我如今支持者廖廖无几,出事时连自己都护不住,您又怎么会信我能打败我那几个皇兄走到那个位置呢?”
“箭已在弦上,微臣也在赌,赌殿下会赢。”林脁轻轻地笑了一声,“现在臣与殿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不管殿下想要什么,只要合乎情理,微臣都不介意替您去争一争。”
“我可以成为殿下的老师,但我更想成为殿下的谋士,成为殿下手侧的一把刀。”
萧璟赜想到林朓的话,浅浅勾了勾唇角。
天香楼里,人声鼎沸,推杯换盏的声音不绝于耳。
林朓合上手中的扇子,将其放在一旁。端起酒壶给自己满了一杯。
“一个人在这借酒消愁?好啊,林公子也唱上了闷酒。”一个穿着箭袖赤色梨花袍的青年夺门而入,又夺过林朓手中的酒杯,坐到了林朓对面,将酒一饮而尽,完全一副强盗作派。“状元郎落魄成这样,怎么连菜都不舍得点。”
“陆二少爷,你怎么在这,我记得你不是刚被陆老将军禁足在府中了吗。”林朓并没有因为他的逾矩生气,先故作惊讶地感概了一下,又如沐春风地对他弯了弯唇角。替那人将酒斟满,接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咦,你怎么又笑得那么渗人,小爷我怎么出来的你不知道吗,看到这个厢房点着灯,知道你在里面,就来找你了。”
听闻此言,林脁笑着摇了摇头。
“你又钻的狗洞?等陆大人抓到你,不得再扒你一层皮。”
陆昀铮被“狗洞”这个词噎了一下,“咳……这次我本来也想老老实实地等禁足结束的,奈何我道听途说到一些消息,实在好奇,不得以才来天香楼打探。不然凭我爹上次将家法都要搬出来的架势,我敢跑么。”说到这,陆昀峥陡然将声音压低,“这么说来,你可知道,二皇子被贬为庶人,遣回了封地,永不得返京。”
林朓没出声,抿了一口酒才缓缓道:“二皇子操之过急,露出了马脚,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二皇子要谋反的风声不是早传出来了,先前许中丞下诏狱的时候,就有这样的传言流出。没想到他又在八皇子的吃食里下了毒。”陆昀铮皱了皱眉,抬头看向林朓,“但八皇子生母早逝,也并不受皇帝宠爱,他何故呢?”
“应当是有人告诉他皇上想立八皇子为太子。于是,他便动了杀心。”林朓转了转手中的酒杯,“但这件事很蹊跷,皇上在面上并没有对八皇上表现地那么器重,二皇子为人精明,不可能冲动行事,除非……”
林朓话音一顿。
“除非二皇子知道了些什么。”陆昀铮接上了他的话。
“又或者有人在布局,想让二皇子下马。”林脁望向陆昀铮。
“今日皇上召我,让我给八殿下当老师,要我以林家作保好好照顾他。但我总觉得这个‘不受宠’的八皇子可没有表面那么纯良无害。”林朓特意将“不受宠”三个字咬得很重。
“但皇上这样做,不就摆明了要让你参与夺嫡之争,还强迫你成为八皇子的人。”
“不止是我,皇上想让整个林家都站在八皇子一边。外戚最近蠢蠢欲动,二皇子结党营私,五皇子又在朝中展露头脚。他想借萧璟赜制衡五皇子,同时削弱京城中世家的实力。”林朓的目光有些沉,盯着杯里清澈的酒液。
“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陆昀铮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我现在已经成为这盘棋局里的一颗棋子了。若我有任何差池,林家也会毁于一且。所以对于我来说,要活,这一局,我就必须得赢。”林朓的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月光将他的眸子照得格外的明亮。他将酒杯掂起,就着月光啜了一口。
走廊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林脁望向陆昀铮。
“有人来了,我先走了。”陆昀铮对着林朓邪邪一笑,从窗口跳了出去,隐在茫茫夜色之中。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向敲门声响起。
“林公子,我是展誉,您见过我家少爷吗?”声音透过门响起,有些模糊。
“展大人请进吧。”
门被打开,几个人站在门外,为首的人朝他作了个揖,但并没有走进来。
“他刚走,展大人您不坐下喝杯酒再走吗?”
“不必了,打扰您了。我等先走一步,告辞。”展誉脒着眼,又把屋子里的陈设扫了一遍,才合门离开。
林朓站起身来,将杯中仅剩的酒泼向窗外,“别藏了,人都走了。今晚你就躲在着吧,小心被抓回去打断狗腿。”
陆昀铮扒着窗子又爬了进来,笑看抚干了衣上的湿痕,夹着嗓子说道:“奴象谢过林老爷的救命之恩,小男子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
林朓被吓得一阵踉跄,斜瞅他一眼。强忍着恶寒准备打道回府,欲徒留陆娘子一人独守空房,却被陆昀铮叫住。
“林望舒……如今朝中局势混乱,单凭你我买在难以颠覆。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就来将军府找我,千万不要逞英雄。你的事我都会尽力助你的。”陆昀铮正了正神它,朝林朓拍拍胸脯,“兄弟我永远在这里。”
林脁站在门口沉默良久,喉咙中才异常艰涩地吐出一个好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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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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